(二十四)
暑假的最后几天就变得无趣,快要开学了,孩子们的心自然地被拘谨,一个暑假都用来玩了,作业却都还没怎么写,尽管仍旧不想写却不得不匆忙地尽力补作业。他们的父母也会强加干涉,以长辈的威严命令,“今天哪都不许去!回头我要检查你究竟做了多少作业!”他们中也有例外——军军和芳芳,爸爸又去忙他的泥瓦匠工作去了,没时间管他们。
面对紧迫的时间,军军有一些收敛,他怕老师,他怕挨打,赶紧头贴书本不管三七二十一狂补作业。芳芳就不同了,收作业时,她有应对老师的经验,就是不写!每天照玩不误。
这个即将到来的秋天,有一件事令她感到高兴,她的好朋友晴晴也到了上学的年龄,这意味着每天上下学她可以有个玩伴了,所以她又一次感到学习的快乐。
渐到九月份,白天依旧是那样热,但是晚上天气转凉,村庄的步伐貌似慢了很多,间或有树叶从枝头吹落,亢奋的知了叫声只有这里一处,那里一处,告知彼此这世上还有一个活着的伴,占据秋天舞台的是秋蝉,它们的声音“嗡嗡、嘤嘤”,“伶仃、伶仃、伶仃”真好听。铺天盖地的秋蝉,没有知了时代给人们的魅力,秋蝉个小只有知了的二分之一大。但孩子们同样也喜欢捉秋蝉,它们趴的低,容易逮,逮到了都喂狗喂猫。孩子多了大家一块儿去逮,只有一个孩子时,他一个人去逮也感到有趣。
芳芳常喜欢干这些事,去屋后的树林里转一圈就能捉到很多秋蝉,用手捂、用棍敲,将逮到的秋蝉拿在手里,到一定的量后朝晴晴家走去。她逮秋蝉喂晴晴家的狗——阿黄。
“阿黄!”她进了门就大声喊。
狗听到了,活蹦乱跳地向她跑去,芳芳将手里的秋蝉扔给大黄狗吃。就像人们拜访亲戚朋友需要带礼品一样,秋蝉就成了她的礼品,有了秋蝉她好往晴晴家跑。
芳芳家也有一条狗,一条瘦小的黑狗,一条狗就能反映出芳芳家寂寥的状况,狗小不说,身上的骨头隐约可见。村庄人家的孩子们喜欢养狗,本来村庄里的狗声并不多,像城市里刮起某一股时尚潮流一样,村庄里就刮起了养狗的风尚,在这一股风尚里家家户户养狗。阿黄、暗黑、棒子、棒棒——狗的名字层出不穷。狗通人性,主人隔老远的距离喊它的名字,它就疯了一般跑过来。
对于阿黄来说,芳芳已经成了它的一个新主人。她对待阿黄热情、体贴,甚至给它捋毛逮虱子,接近阿黄成了她接近主人的一条途径。芳芳在晴晴家待的久了,熟悉到看到小狗饿的“叽叽”叫的时候,自己去开橱柜找馍,嚼碎喂小狗吃。她做这一切自然、娴熟,完全把晴晴家当自己家。她很骄傲做这些事情,她在为主人家着想,她觉得主人家会为她的行为感到高兴。主人家有时都觉得芳芳的某些举动有点过火,但却又知道她要干什么,所以都见怪不怪了!
“芳芳,你可想你妈妈?”晴晴妈问,见她在快乐地摆弄小狗,两手用力把它提起来,在空中来回抖动,口里还不断发出“啧啧!”声。芳芳就是如此,没人陪她玩,她和狗玩,一草一物总有她的玩伴。
“想她干啥?不想!”她大大咧咧地说,继续摆弄小狗。
其实,她很想她的妈妈,每次来到晴晴家,看到晴晴妈在洗衣、刷碗忙里忙外,她就想到在自己家里这些事情本应都由妈妈来做,每次回到家她就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寒冷,晴晴家她却感到温暖,这也是她溺在晴晴家的一个原因。一个残缺的家庭对于芳芳而言,就是三个人,三个人即是全部。爸爸出去当泥瓦匠,她和哥哥照理家务,家里没牛、没羊,只养了几只“咯咯”叫的像黑狗一样瘦削的小鸡。
在芳芳的心里有一堵墙,她记住了爸爸曾给她的警告,“妈的!想她干啥!”因此当“妈妈”这个念头出现时,就自然被挡在了墙外面。
军军却不这样想,他的心里有更多的关于妈妈的记忆,黑瘦的脸庞、长长的马尾辫,说起话来声音铿锵有力!相同的问题,晴晴妈也问过他,他一脸愁容的哀叹一声,“咋不想?想又有啥用?”想,没用!他的妈妈呢?至今已有很多种传言了,死了?进传销组织了?跟了一个有钱的养猪的老板?然而她究竟在哪里,谁也不知道。
芳芳在回答晴晴妈问题的时候,尽管她说的那样决绝,但她的脸色已经变得暗淡,显出尴尬的表情,她不想别人跟她谈这样的问题!暗示她是一个没有妈的孩子。
小胖在补作业,他们的玩耍不能影响到他,有时候孩子聚集多了,小胖妈就提高了嗓门喊,“你们到别处去玩!别影响小胖做作业!去!”她这样去赶他们。
芳芳和晴晴只得拿了舀子(自制的套取秋蝉的工具),到门口、家后的树行里去套秋蝉,“敖鸥!敖鸥!敖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