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中秋节后不久,当村庄仍沉浸在收获的喜悦气氛中时,村庄又迎来下一个喜庆的日子——村东头的老教师马老师娶了他的第四任妻子。马老师的儿子都成了家且都已有自己的孩子,马老师老年感到孤独,总要寻找一个伴。
因为是黄昏恋情,就没有年轻人结婚时那么隆重、正式,在门前放盘鞭炮,一大家人在一起吃个饭,就算新媳妇过了门。之前并没有听说老教师要结婚的消息,只在结婚的这一天,鞭炮声响彻整个村庄,消息才迅速传开。
芳芳壮着胆子跑到他家去玩,看热闹,她有自己的心思,去要喜糖吃,你到他跟前去,他看到了,自然会发喜糖吃。她认识了铃铃,一个比她稍大的小姑娘,是随妈妈一块嫁过来的,老教师的继女,不久后转到岳东小学上三年级。铃铃穿着体面,像个城市里的姑娘,引起众多小朋友的倾慕,其中当然也包括芳芳。因为是同龄人,又都是女孩子,芳芳和铃铃自然地熟悉了。
从老教师家出来,芳芳又跑到晴晴家向晴晴炫耀她要到的喜糖和她结识的新朋友铃铃。
小胖和晴晴这才知道老教师家的喜事,可是小胖不敢去要喜糖,因为老教师是他的数学老师,孩子们课下都害怕与老师照面,他唆使自己的妹妹去。晴晴一个人不敢去,又拉上了邻居瑞瑞,他们不能直接张口去要喜糖,这时老教师家围了一桌子人正要开饭,看到他们两个坐在门边看电视,老教师就走进房间拿了喜糖,分给他们俩每人几块,两个人达到了目的遂开开心心地跑了出来,至于铃铃他们没有看到是谁,也不关心是谁。
铃铃长得不算太漂亮,脸上爬满了雀斑,只是在华丽衣服的掩盖下,人显得格外秀气,一副翘首的马首辫,展现她的与众不同。因此,当她紧随马老师其后走进三年级的班级时,男生们都惊呆了,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女孩子们则心想:要是我也有这一身衣服就好了。坐在同学们中,她像一颗闪亮的宝石,同学们都惊叹,“不愧是教师家的女儿!”
小胖很得意,“她跟我一个村庄!”他想。他很想接近她,很想引起她的注意,无论上课还是下课都很兴奋,说话声音也大,不过其他学生也有同样的表现,因为来了一个新同学,就连女孩子们也想表现一下,显示自己的厉害。不管是老师还是学生,都对这个新到的学生表示欢迎,感到开心。
小飞是个调皮的孩子,新学期他没有升级,还上一年级,却仍旧不改顽皮的本性,下了课便跑到三年级去,趴在三年级的窗户上喊“铃铛!铃铛!”这使他高兴,是他们新的乐趣,一下课便跑过去喊“铃铛!铃铛!”小胖很羡慕他,他却希望这个喊“铃铛”的是他自己,可是他没有小飞那么大的勇气!
芳芳多了一个朋友,那一段时间她很少去找晴晴了,而是上下学都去找铃铃玩,铃铃身上有太多她身上没有的东西,她想得到!渴望有一身像她一样漂亮的衣服,渴望有一个像她背上的花书包,甚至渴望有一个像马老师一样的继父。她们形影不离,铃铃也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获得安慰。铃铃告诉芳芳,她不喜欢那个叫小飞的孩子,每天叫魂一样喊她“铃铛!”于是,芳芳“无意”间将马小飞在学校的这一丑闻传递给了他的家长,不相干的一阵嬉笑,相干的——他的妈妈脸一横,“不准再那样干!”从此,三年级的教室前果然没见到马小飞的身影。
芳芳和铃铃走在一起,真是土和鲜花的鲜明对比,她渐渐发现男孩子们喜欢拿铃铃开玩笑,而对她置若罔闻,她有时也跟着笑,可是内心却形成强大的落差,她终于不想再和铃铃一块儿走了,而想到要回到晴晴的世界,她跟晴晴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时间如此之短,在晴晴没有意识到芳芳逐渐远离她时,她又回到了晴晴身边,这一次她变得很热情,感到了朋友的温暖,不想再失去。她偶尔还到铃铃那里去,但不是一个人,而是叫上她的好朋友晴晴,“走,晴晴,我们去找铃铃玩。”她会说。因为她的搭桥,而使两个年龄有悬殊的儿童玩到了一起。
铃铃是一个活泼的女孩,有一次她主动和小胖、小飞说,“我们来玩‘点穴’的游戏吧!”那时,他们也并不是很熟,结果两个男孩子总点她一个人,有意捉弄她,僵硬的手指一次次戳到她柔软的背,气得她随手抓一把泥块扔向他们,“妈了个逼!”她大声骂到,蹲在地上抱头痛哭,喜得两个男孩子躲到老远“哈哈”笑。
深秋,洁白的棉花盛开如一朵朵白云,点缀在灰青色的棉株、棉叶间。把棉桃摘下来,放在袋子里,天黑看不见了收工回家,晚上吃了饭,一家人围着摘回来的满袋棉桃剥棉花,摘去上面的草星,把棉花干净的掰下来,棉花放在一个干净的口袋里,棉壳扔在地上,堆成一堆,第二天撮出屋子去晒,晒干了当柴火烧。棉花也要晒,把竹箔支开,架在小床上。竹箔是用自家屋后的竹子编成,竹子劈成竹篾,一片一片用细绳编起来。小胖见爸爸编竹箔时,将一根绳拴在两棵相距一米有余的树之间,拴有一人多高,用来作悬挂箔用。再用四根细绳各拴住一根竹篾的两端,四根细绳的另一端各拴上一块砖头,这样先拴有两块砖头的细绳搭在树绳的两端自然下垂,记作A组绳,另两根拴有砖头的细绳不动,记作B组绳,以后就可以顺着第一根竹篾往上加竹篾,并来回调动A、B两组砖头的位置,以固定竹子。在小胖眼里这真是一个好玩的游戏,抽空他就自己动手学着爸爸的样子制作小竹箔。
树叶落光了枝头,秋风萧瑟,空落落,满目的萧条,村庄陷入寂静。闲不住的老奶奶在树林里扫落叶,撮回家当柴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