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晴晴爸每天的任务就是早上起床做饭给两个孩子吃,吃完他们去上学,他再刷锅洗碗,用刷锅水饮牛、喂猪,每天上午给牛淘两筐草吃,下午再淘两筐草,两筐草的间隙去地里转转,拔拔草,麦子需要打药便背上药桶去打,中午做饭,晚上做饭,下午去地里割草喂牛,牛喜欢吃多汁的青草,草割得多就意味着省很多的饲料。晴晴爸俨然成了家庭主妇,他也盼着老婆回来,好向老婆炫耀,“看,你不在我照样把两个孩子养得白白胖胖的,把家打理得井井有条。”他也想让在外的老婆放心家,一个人在外不容易,他更不想让孩子吃苦,让她看到伤心。
那个时候村里连部电话都没有,唯一的讯息便是一个多月后活结束,亲人就会回来,村庄保持它的原始面貌生长,祖祖辈辈生活的土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但村里人却也吃够了种地的苦,他们都把自己的孩子送去学校,知识改变命运,他们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走出这片黄土地。大学,在他们每个人的脑海里都是模糊的,农民们普遍认为考上大学就能够过上好日子,出人头地,他们也便把这种思想传授给自己的孩子,孩子脑子里便也有了一个大学,他们认为长大了就可以上大学。遥不可及,那是一个希望,值得每一个人去努力、去追求。
孩子们的任务,就是读书,每天他们背着书包上下学,在屋里昏暗的灯光下做作业,大人们看到就觉得生活是有意义的。他们稍微用点功,做作业更专心,农民们干活也会有激情。位于几个村庄中心的这所小学,促进着附近几个村庄的血液循环,在朗朗读书声中迎接朝霞,在喧闹哄散声中送走晚霞,日复一日,健全孩子们的骨骼,丰硕他们的大脑。
“妈妈什么时候会回来?”这是小胖和晴晴都会经常问起的问题,妈妈走后不久,他们便天天盼望着她能回来,一个多月时间,过去一天就意味着他们和妈妈的距离更近一步。
几乎是与去年爸爸出门打工时妈妈一样的回答,“割麦子的时候,妈妈就会回来!”二十年后,人们是否会后悔?村庄靠土地生存的现状不知不觉间被打破,村民不断涌向大城市,“农民工”成为时下的热词,财富越积越多,村庄里只剩下老人们干瘪无力的眼神和孩子们一年的期盼——能够见到爸爸妈妈,能够一家团圆。看到扎堆的活蹦乱跳的孩子,真的不知道村庄在许多年的摸索奋斗里,究竟是得到还是失去?有一天,连岳东小学都会倒闭,会不会有一天村庄会消失?
随着天气的逐渐炎热,大麦在五月中旬成熟,这种农作物一般用来打饲料喂猪喂牛,大麦收割以后就可以犁地种西瓜了。麦地里还有一种高过麦穗的野麦,据村民们说,燕子喜欢以它为食,因此呼之为“燕麦”,这种麦子格外醒目,招孩子们喜欢,每块麦田地里或多或少均有几株燕麦。看着四野间翩飞的燕子,人们很容易就会想到燕子也在庆祝即将到来的丰收。
晴晴家的黄狗已经长成一个体型壮硕的中年狗,它精力充沛,体力旺盛,它同村庄里的狗聚在一起玩耍,就像村庄里的孩子们。每当小胖放学回来,老远的看到它,便“啧!啧!啧!”他就会亲切地唤它,黄狗至今没有名字,因为小胖能想到的所有名字都已被其它狗叫过了,所以小胖的家人索性就喊狗的通称,“狗子”来去称呼它。它通人性,只当主人唤它“狗子”时,听到主人的声音,它就欢蹦乱跳跑过去,就像许久没见那样亲切,它蹦起来用前脚扑到主人身上,围着主人的身体亲吻表达它的思念。它同其它的狗一样,在见到陌生人时吠叫几声,甚至穷追不舍,但只是吓唬,从不咬人。
狗大概摸懂了主人的脾性,不给主人增加麻烦,它们在合法范围内履行自己的权力。但此时玲玲家的狗因常咬人已在村民中远近闻名。伴随着天气炎热带来的躁动,它一咬成名,并且愈加疯狂,人们经过她家门口时都远远避开。
主人以一种漠视的态度管理他家的狗,有一瞬他甚至为自己狗的凶悍感到满意!他家的狗没有拴,仍以自由散漫的态度活动在主人的领地内,孩子们怕他家的狗,不敢朝他家去,但是玲玲那天使般城市女孩的身影和她家的彩色电视总是让熊孩子们铤而走险,它们见到这只狗就远远避开,让它三分,表达对一只狗的畏惧和尊重,长久以来,似乎也相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