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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宇亦潇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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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评论
201806/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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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聚意象、构建意境丨解析《大军师司马懿》的艺术内涵

 

梁实秋曾说:“常言守旧,其实是迷恋骸骨;惟新是鹜,其实是捡拾皮毛,这样便是新旧两失了。”每个民族都有其特殊的思想文化,而特殊的思想文化又决定了特殊的艺术表现形式。我国是文化延绵不息的文明古国,历史文化一向备受推崇,故在影视剧作品中,‘古装剧’作为一大门类屡见不鲜。古装剧虽然是影视剧的制胜法宝,但其局限性也逐渐显现出来,目前最大的‘矛盾’莫过于观众的认知鉴赏度水平提升与古装剧的粗制滥造情况之间的不协调。‘历史正剧’不好拍,‘人物传记’类型的正剧更是难上加难,前几年的《武神赵子龙》大为观众所诟病便是明证。虽然总局给出了“大事不虚,小事不拘”的创作理念,但能把“不虚”与“不拘”做到完美统一的古装剧实在是少之又少。而对于“新旧”平衡之间的把控,则更是其中一大难关。

但即便如此,还是有上层之作呈现在我们眼前的,《大军师司马懿》便是其中的‘佼佼者’。本文试图于“意象、意境、音乐”三个方面来解析其艺术内涵。

 

一、大象无形,以意象蕴含精神

 

《周易·系辞》有“立象以尽意”,庞德在《诗刊》上称‘意象’是“理性与感性的集合体”。其实不仅诗词歌赋等文学具有意象表达,影视剧也讲究意象。意象大抵可分为“直接性”和“间接性”,“直接性意象”便于观察、易于理解,一花一叶,一山一水,从中能直接看出所要表达的意思来。例如该剧“片头曲”所呈现出来的意象大都是“直接性意象”。

 

“片头曲”上出现了许多物象,有虎、鹿、熊、猿、鹤,这些正是剧中司马懿时不时便打两招的‘五禽戏’。而‘五禽戏’所要表达的意思则是养生之道或者说是‘生存之道’,这个‘道’是剧中司马懿一生奉行的道,生命如同一场赛跑,他跑赢了曹操,跑赢了孔明,跑赢了所有比他强的人,那么他就是最后的胜利者。除此之外,其中还有剑和鼎两种器物。‘剑’在古代不仅是一种“提三尺剑而定天下”的武器,更是士大夫阶层身份的象征。而在该剧中,士大夫阶层正是发挥了改变历史进程的重要作用。这就是该剧上半部“月旦评”开篇,以“九品中正制”收束的原因。

 

‘月旦评’是东汉以来风评品读当世人物的一种由名士大家主持的活动,是两汉察举制度的一种别样体现,它虽由许邵、许靖兄弟所开创于汝南,但实际上已经成为当时的一种不成文的选任制度。不只在汝南之地盛行,而是有名士的地方就有这种评论,被品评的人就会身价倍增。曹操的‘乱世之奸雄,治世之能臣’、荀彧的‘王佐之才’甚至于‘卧龙’、‘凤雏’、‘水镜’等称号都是当世名士品评而来,再看这些被品评的人,无不是当世大才,惊才绝艳,当然,这其中也有很多名不副实和过分夸大者。随着曹魏政权的建立以及世家大族的膨胀,曹魏政权必须争取这个实力巨大的士族势力,故‘九品中正制’走上了历史舞台,这使得‘月旦评’的名士化、民间化转变为‘九品中正’的官方化、士族化,剧中的司马家便是其中的代表。直到整个上部剧结束,最终以司马懿、陈群提倡的‘九品中正制’取代了‘月旦评’,这次变革便是举人制度的变革,而变革力量则是“士大夫阶层”。“鼎”则寓意天下一统。此鼎是四足鼎,而非三足鼎也很有趣味,三国是‘三足鼎立’的时代,而剧中偏偏采取的是四足鼎,这是一种“象征统一”的意思,这就是帝王之道。

“直接性意象”虽然易于理解,但论起对全剧精神和人物情怀的表达,则远远不如“间接性意象”了。“间接性意象”是具有深刻延伸意蕴的事物,或是体现出一个人物的情怀,或是体现出一种可贵的精神,又或是升华主题思想。它虽然于剧中堪称“画龙点睛”之“睛”,却很少有人可以完全理解出其中的深意来。该剧较为明显的“间接性意象”当非‘心猿意马’这只乌龟莫属。其所蕴含的意义‘帝力于我何有哉’大有庄周‘曳尾于涂’之概。而从最终结局来看,司马懿是把‘心猿意马’放回了湖里,“嘉遁之道”于他,实为‘可望不可即’的奢望。若说“心猿意马”是司马懿的意象,那么“烛火”与“水”则是诸葛亮的意象。诸葛亮的出现的镜头中总有“烛火”的特写,而且画面颇为朦胧。例如军帐谋划时,桌上摇曳的烛火;昭烈庙祭拜时,两旁的烛火;这都符合诸葛亮“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精神。实际全剧中还暗藏着一个比“间接性意象”藏的还深的意象,它才是全剧精神的凝聚物——毫不起眼的一片秋叶。仔细看剧便会发现,荀彧与崔琰以死来保住曹丕,无非是一种渴望“天下太平、政通人和”的伟大情怀,而当司马懿去狱中看望崔琰时,正值几片秋叶飞入牢中。这片秋叶就是崔琰所说的人间滋味”——总得有人去做,哪怕有一点光。再看当后来司马懿来到五丈原空营时,营中有一泓清水,秋风过处,一片秋叶落入水中。此“秋叶”与彼“秋叶”实际上是同一叶,诸葛亮恢复的不仅是一个“大汉名号”,更是一个‘政通人和’的盛世气象,在这一点上,他与荀彧、崔琰二人并无不同,这才是秋叶所要表达的圣贤之心——天下太平。

 

二、大盈若冲,以意境构建人性

 

·朱承爵《存馀堂诗话》:“作诗之妙,全在意境融彻,出音声之外,乃得真味。”“意境”是作品中活跃着生命律动的韵味无穷的诗意空间。文艺作品传达出的意蕴和境界通常是采用“虚实相生”的手法,即“如在眼前”的实境与“见于言外”的虚境相结合的手法。“虚实相生”意在表现出“生命之美与心灵之魂”。而“虚”是把千里之势浓缩于咫尺之间,“实”则需要把咫尺之间发散回千里之势。

全剧于“虚实相生”意境上构建的最完美的当属司马懿与诸葛亮二人的巅峰对决。在渭水相对一节中:穿着女装的司马懿先是于渭水边,慢慢地蹲下,然后静静地看着水中倒影,这便可看出司马懿当时对穿着女装而心生愤怒的情感;接着他用手将水拨起,拨乱了水中的自己,又说明他已下定决心豁出去穿着女装来向对方宣示自己的态度。司马懿的无奈之笑,身后魏军的迷茫表情,以及司马师的疑惑和战马眨眼的特写,都在极力渲染出一种蓄势待发的氛围。继而终于在司马懿一声强有力的“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及节奏高低恰当的背景音乐下爆发出来,营造出一种明快高旷的意境来。接下来借助司马懿的手势近景特写,以及高空远景镜头,通过对渭水两岸司马懿与诸葛亮表情的对比,再一次转变为一种慷慨激昂的意境。随着背景音乐由《梁父吟》变为“主题曲”及诸葛亮神态、动作、眼神的变化,此时的意境已从慷慨激昂转变为沉重悲壮。从司马懿蹲下到诸葛亮倒下,营造了三种意境,并进行了游刃有余之转化嫁接,这都是“实”的运用。

再来看“虚”之应用。对月相谈一节是白天“渭水相对”的一次升华。双方以月为介,更是以月为凭的互诉衷肠,把人事交给天意去决定,即使你再如何经天纬地,终会被天意所吞噬,整个过程透露着一种寂静肃穆的意境。继而虚化到两人对弈,以棋喻天下世事,进一步升华并说明诸葛亮的理想:恢复的不只是一个大汉的名号,更是一个政通人和的天下盛世。同时也表达出司马懿的理想:我也想天下太平,永无战乱。最后以一种喜剧化的表现形式说出:扇子自己拿自己的,道路也各走各的,自有自的选择。其他诸如:曹丕死前看见司马懿回朝,诸葛亮死前采取背景虚化的处理方式,以及西城之上两人对依依东望的探讨等,都是“虚”之意境的构建方式。

 

三、大音希声,以韵律带动情节

 

背景音乐作为电视艺术的一种手段对意境营造、精神传达具有重要作用。《大军师司马懿》无疑是将音乐与感情结合得炉火纯青的一部作品。曹睿与司马懿内部斗争时急促紧张,与诸葛亮对垒时慷慨激昂,而于两军交战时悲壮低沉,与张春华一起时则轻快愉悦,诸将请战时的搞笑逗乐,以上种种意境的营造,都离不开“背景音乐”的渲染作用。诸葛亮于大病之际,强支病体,出营操练,配以悲凉雄壮的背景音乐,以及众将士对其爱戴之举更是令人洒泪。“克服中原”的呐喊传到魏军时,整个魏军震动,体现出诸葛亮“兵动之日,天下震动”的用兵威势来。再看高平陵之变前夕,司马懿夜中披衣、佩剑,昏暗的灯光、决绝的对话,配以铿锵的背景音乐,营造出一种阴森诡异的意境,标志着司马懿从别人手中刀到执刀人的彻底转变。在整个政变过程中,很好地将动静结合在一起:司马懿以静,众人以动;然后静中转动,司马懿拔剑诛杀武库守将,而众人静立一旁。

一声‘虎啸’,一曲梁甫吟,其中蕴藏着的真理不过是剧中所道:‘依依东望,望的是毕其一生’,何为‘毕其一生’?那就是生命最纯粹的价值和最原始的意义。剧中的司马懿曾不止一次的问这个问题,无论是空城之上,还是棋盘之旁,司马懿都问着诸葛亮同样的问题:“依依东望,望的到底是什么?”诸葛亮无法回答他,没有人可以回答他,也许只有他自己能够回答他——依依东望,望的是时间,望的是毕其一生。所以在这一生中,什么抱负理想,什么忠奸善恶,都于他何有哉,只要能够安稳地‘毕其一生’,无事不可为也。

 

结语:

对于历史传记题材的电视剧而言,在凸出主角的时候,总免不了故意歪曲配角的色彩,以期达到衬托主角之用。然而此剧不同,剧中的司马懿坦言:‘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才是诸葛亮,我辈皆不能及。’‘可画清他的脸,也画不清他的风骨,画清他的风骨 ,也画不清他的心。’在诠释司马懿的同时,更诠释出了诸葛亮那种悲壮感人的情怀来。除此之外,全剧对于曹操、荀彧等人的刻画也堪称入木三分。一部剧,演绎了司马懿的一生,折射出他‘毕其一生’的情怀,然而这并不是他一人的‘情怀’,而是中华文化中固有的‘毕其一生’精神。历史正剧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让我们重温历史、背诵史实,而是让我们“鉴于往事,有资于治道”,传统优秀精神的传承,才是民族之根、艺术之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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