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灵鬼

去年清明节前，同在县城谋生的姬凌贵与钟孝全约定在清明节前一天一起回村扫墓祭祖。

姬凌贵和钟孝全是在一个村长大的发小，前些年都在外地打工，他们俩最拿手的技术就是开车，给企业跑运输。自从2020年至2021年各地发生新冠疫情，打工受到一定影响，都没赚到多少钱。于是，在2022年，他们俩决定回家乡县城找点事做。然而，回来后到县城一看，即使有两家效益稍好一点的企业，也是人多岗少，僧多肉少。无奈，他们俩决定重操旧业。两人本来说好了的明天一起去办理出租车手续，可是，第二天早晨，姬凌贵却变卦了，说办理出租车手续要花很多钱，不如买个二手QQ车，也不用办手续，偷偷摸摸拉人就行了。钟孝全说，不办理手续，就属于黑车，黑车拉客属于非法行为，万万使不得。姬凌贵说，大街上没办手续拉客的人多的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钟孝全知道说服不了姬凌贵，就自己去运管部门办理了出租车手续。之后，他们开始跑出租。

这姬凌贵从小就满脑子鬼点子，总喜欢搞点小算计，或干点歪门邪道。久而久之，生意惨淡，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聪明反被聪明误。

话说，去年清明节前几天，姬凌贵分明与钟孝全约定在清明节前一天一起回村扫墓祭祖，但他心里却打着另一番小九九，他预测，清明节这天，县城里也一定有很多人要出城扫墓，打车的人少不了，这可是赚钱的好机会。于是，在清明节前一天早晨，他给钟孝全打电话说：“老钟啊，你先开车走吧，我身体有点不舒服，想去门诊输点液，今晚或明早再回去。”

那钟孝全早就识破姬凌贵的鬼主意，只是看破而不说破，不便挑明，就说：“那好吧，用不用我陪你去输液啊？”

“不用，不用，你先走吧，我还不知道要输几天液呢！”

“那行，你自己多保重啊！”

清明节过后，钟孝全返回县城，打车的人还是不少，主要是从外地回乡扫墓的人在扫墓祭祖之后，要打车去车站返程。钟孝全忙了大半天，钱也赚得比往常多。姬凌贵打电话问钟孝全这天生意咋样，钟孝全如实相告，说：“还行啊！”

姬凌贵抱怨说：“老钟啊，我就不明白了，你的祖先怎么那样好呢，知恩图报，你给祖先上坟，祖先就保佑你赚钱！而我他妈的祖先，唉，不愿提他们！前些年我也是逢年过节的按时给祖先上坟，也没少求他们保佑，可他们不知感恩，看见我的生意惨淡，无动于衷，一点也不保佑！清明节那天，我看见很多跑出租车的都忙得不亦乐乎，我他妈一个活儿也没遇到，白转悠一天！”

此时，姬凌贵好像忘记他跟钟孝全撒谎说去门诊输液的事。钟孝全想笑却笑不出来，感觉姬凌贵即可笑又可怜，叹了一口气说：“唉！老姬啊，咱俩是从小光着屁股在一起长大的，我跟你说点掏心窝子的话，你听了别生气啊！”

“你说说看，我听听对不对。”

“嗯嗯，老姬啊，你脑子其实比我灵活，村里人都叫你‘机灵鬼’，可是你不把心思放在正道上，就你刚才说的一番话，我感觉你是不是三观有点不正啊！你没听人家文化人说嘛，人啊都是来自父母，父母来自祖父母，祖祖辈辈，就像一棵树，开枝散叶。但枝再繁、叶再茂，扎向大地的根只有一处。没有祖先，就没有我们啊，我们难道不应当感恩祖先吗？我们清明节给先人扫墓上坟，是表达对先人的一种怀念与感恩，哪能嗔怨祖先不懂感恩呢！另外，一个人尊敬不尊敬先人，也反应出一个人的人品如何，你侮辱先人，恰恰说明你不懂感恩，一个不懂感恩的人，就是不会做人嘛，不会做人又怎么会做事呢！所以，你的生意一直不太顺溜啊！”

“切，老钟，有你这样的发小吗，挖苦我不会做人，我倒想听听我做了哪些不会做人的事，红口白牙的不能乱说话！说话要有根据，掰开也要对上才行！”

“老姬啊，有个顾客跟我说，他曾打过你的车，你挺不讲究！”

“且慢，且慢，是哪个顾客啊？那个顾客难道认识我！你咋就认为他说的就是我呢？”

“他是不认识你，但他记住了你的车牌号和车的颜色以及你的长相特征啊，有了这些，我还不知道是你吗？”

“好吧，就算他说的是我，那我咋着他啦？”

“他说，他有一天要打车去某单位办事，刚出单位到路边，一辆红色QQ车戛然而止，司机开副驾驶座边的车窗，问他:‘坐车吧？’

‘嗯。’

‘上车吧，去哪儿？’

‘去某单位。’然后他就坐在后排座位上。刚走出约五十米左右，路边有一女士貌似也等出租车。司机急停车拉开副驾驶座边的车门，问:‘坐车吧大妹子？’

女士往车里一看说：‘你车上不是已经拉人了嘛!’

‘没关系，快上车，去哪儿？’

‘去某商场。’

‘顺路，顺路。’

那乘客说，上车的女士性格是自来熟的那种，车里立即打破了寂静。‘一看师傅大哥就是老司机!’

‘大妹子好眼力，咋看出来的？’

‘动作帅，像我前男友，嘿嘿嘿嘿……’

司机忽然急停车，回头对他说:‘大哥，商量个事呗，这个大妹子是我的老乡，我们想说点儿家乡事，你下车再打别的车行吗？’

‘行，行，行’

他刚下车站在路边，一辆出租车正好来到他面前，他招招手上了车。车主是位女士司机，问他到哪儿之后又问他：‘你刚才咋从前面那辆车下来了呢？’

他苦笑着说:‘司机又拉上他的一位老乡，可能觉得我在车上不方便说话，让我下来再打别的车。’

‘哎呦喂，你这个大哥真好说话，是你先坐的车还是那个顾客先坐的车？’

‘哦，是我先坐的。’

‘那凭什么让你下车？’

‘他们是老乡，想唠唠家乡事，我是外人，也许在车上真的不方便啊。’

‘司机是男的还是女的？’

‘哦，男的。’

‘那个坐车的呢？’

‘哦，女的。’

‘这不就对了，啥老乡啊，唬你的，那一定是一对狗男女!’

老姬啊，你说实话，有没有这事？”

“有，我的车，我的地盘我做主，愿意拉谁就拉谁！”

“看看，这不是犯浑嘛，你让人家中途下车，没送到目的地，就是违约失信！”

“我跟我的老乡说点家乡的事，他在车上听，合适吗？”

“罢罢罢，见到美女就是你的老乡，咱俩是一个村的，究竟是哪个老乡啊？”

“个人隐私，不告诉你！”

“行行行，我也懒得听你哪些烂人烂事！还有一个乘客也是打过你的车，也是记住了你的车牌号，说是以后永远不再打你的车。说的是有一天，你接人往南走，半路上又遇见一个打车的，你停下车问人家去哪儿，人家说往北到某地，你却说：‘上车吧，顺路。’他上车后发现你的车上已经有一位乘客，你对他说，车上的这位乘客就到南面不远的某单位。他觉得既来之则安之。等到他到达目的地之后，明明在咱这里的市内打车费都是五元钱，你却说：‘大哥呀，你这个路途较远，你上车之后我就打开计程表了，得七块钱啊！’

乘客说：‘刚才我没上车时已经说了往北走，你说顺路我才上车的，上车之后你往南送那位乘客，使我多坐了与我无关的路程，你怎么把往南跑的车费给我加上了呢？’

你说：‘我往南跑车，你当时也没有异议啊，你当时如果立即下去不坐我的车，我难道还跟你要钱不成？你毕竟坐我的车跑了七块钱的路程！啥也别说了，给钱！’

这位乘客说他当时忙着去单位上班，没时间与你计较，就给了你七块钱。有没有这事？”

“好像有，记不清了，还是那话，我的车，我的地盘我做主，他愿意坐，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愿者上钩？就怕人家下次不上钩了，都记住了你的车牌号了！”

“妈的，这些人太计较，多大个事呀，不值得一提！”

“你以为事小啊？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懂不？”

“我懂与不懂都不关你的事！”

“老姬啊，我说这些是为了你好，让你明白事理，总结经验教训，不然，生意咋做？你不是问我你的先人为什么不保佑你吗？你这等作为，先人即使有灵，也是爱莫能助，因为向亲却向不了理啊！”

“老钟，你少扯这个里根愣，我的先人不保佑我，是因为我啥也不是；你的先人保佑你，是因为你忠孝两全，行了吧！我刚才说了，我咋着也不关你的事！”

“老姬，你说你的事不关我的事，这话也对也不对，你还记得吗，有一次，街里有一家给已故老人办周年祭祀仪式用车，本来雇主并不熟悉你，却熟悉我，先找的我打车。由于参加祭祀仪式的人较多，雇主委托我再多雇几台车，我就找到了你。祭祀完毕，雇主自然款待亲朋去饭店吃饭。雇主人挺厚道，咱俩也被邀请跟他们一起在饭店吃了饭。吃完饭后，雇主又再次雇咱们这几台车分别送他家没开车的亲友回家，而雇主所乘的车恰恰是你的车。雇主第二天忽然想起祭祀用的碗盘、炕桌以及从饭店打包的剩菜和剩酒落在你车上的后备箱里了，赶紧给我打电话让我帮着联系你。你却对我说后背箱里没有了，可能是又拉其他乘客，其他乘客下车取东西时顺便给拿走了。雇主认为也有可能是这样的，说没有就算了。可是，当我来到你租住的房屋时，看见你正把雇主那日剩下的那箱半瓶半瓶的酒往一个大酒桶里倒呢，地下还放着雇主的小饭桌。我问你这酒是不是雇主那天在饭店剩下的，你说不是，还狡辩说：‘难道雇主家有这样的酒就不允许我有这样的酒吗？难道雇主家吃某产地的大米，就不行我家有某地产的大米！’老姬啊老姬，你不认识雇主，可是我认识雇主啊，你这样做事，让我怎么取信于雇主，你毕竟是我替人家联系雇用的嘛！今后，你的事真的不再关我的事，咱俩你是你，我是我，你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