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因为春节之前就考虑到,父亲辞世才一个多月,母亲暮年丧偶,心里是多么的悲伤!我们姐弟六人商议,只要自家能脱离开的,就回到母亲家一起过年,也许这样会使母亲宽慰一些。所以,大年这天,我与妻子和女儿吃完早饭,带着准备过年的用品及母亲爱吃的食品回到母亲家。
临年头几天,我就想,母亲已经是风烛残年,经不起长时间的悲伤了,更何况人总是“每逢佳节倍思亲”!于是,尽量调节自己的心绪,尽力表现出高兴一点。谁知,又遇到了父亲生前的宠物——猫咪,于是,伤感总是难免的。
父亲生前在家里养了一只猫咪,肤色是黄白相间的,样子很可爱,更可爱的是,它很有灵性,简直就是通人性。以前每次回家,都发现这只猫咪依偎在父亲的身前身后,时不时地用头蹭一蹭父亲的手,或用嘴吻一吻父亲的面部,非常亲昵。父亲对这只猫咪也是非常关心,尽管他行动不便,如果发现猫咪到院外放风或“方便”迟迟不回来,就非常着急,打电话央人帮他去找猫咪。记忆中,这应当是他老人家生前罕见的求人帮忙的事情,也是十分无奈的事情。
然而,有一次我们周末回家时,发现猫咪不在了,父亲很伤感,保姆说猫咪自己跑丢了。我们安慰父亲说,不要紧的,我们会给父亲再买一只猫咪。可是父亲说不要新买的,只要那只猫咪。唉!其实不难理解,父亲已经把这只猫咪视为“老朋友”了,更加之,父亲近两年来患小脑萎缩病,性情难免有点固执,就像人们常说的“老小孩小小孩”那样。
直至父亲辞世的头一天,这只猫咪突然回来了,正好被我们在门外发现,给它打开门,它进屋后第一件事就是到父亲身边,还是那样的亲昵,只是不那么欢快,像人那样的忧郁!由于此时家里人很忙乱,顾不得照顾它,不知啥时候,它又走了!当时,家里人都感到很奇怪。父亲辞世后,我们办理完丧事,大家又想起这只猫咪,都认为,它是回来与老主人做最后一次见面来了!或许它是习惯了外面的生活,又走了,但谁也没想到这里曾是它的伤感之地。
原来,家里雇了一位保姆,这位保姆很干净利落,对父亲和母亲的服务也比较不错。父母对这位保姆也表示满意,我们做子女的也就当然满意了。却没有想到,猫咪与保姆有“过节”,缘故是这样的:每当猫咪出屋放风或“方便”之时,她就把外屋门关得紧紧的,不让猫咪进屋!父亲和母亲因为年纪大了,听力不灵敏,也听不到猫咪的叫声。有时,保姆怕父亲母亲听见猫咪的叫声,发现猫咪在门外叫唤,就出屋将猫咪打跑。长此以往,猫咪终于失望了,绝望了,真的离家出走了,仿佛失踪了!我们当时并不了解这些情况,这些都是后来才了解到的。每当我们回家,保姆却谎称猫咪自己跑丢了。
父亲辞世之后,烧第一个纸节、第三个纸节、第五个纸节的时候,猫咪都是如期回来了,总是在存放父亲生前用过的轮椅前驻足沉默,我们非常感动,赶紧给它找好吃的招待它,感到它不只是一只猫咪,它是父亲的“老朋友”,对主人有情有义,义薄云天!可是,它总是趁人不注意之时,默然离开!悄悄地来了,又悄悄地走了!家里人和亲戚更加称奇。几位亲戚告诉我们,父亲在世之时,他(她)曾到我父母家串门时,都碰上保姆在院子里往外驱赶猫咪。我们很不解其中的缘故,就委婉的向保姆了解事情的真相。据保姆自己说,她有洁癖,不喜欢所有的宠物,尤其是猫咪。她还患有一种过敏性皮炎,只要她的皮肤接触到猫咪的皮毛,就立即起皮疹。唉!不管她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事情都过去了,说什么也于事无补了,又念她做保姆尚算尽职尽责,我们也只好“难得糊涂”了!
过年这天,我们回到母亲家,见到这只猫咪正趴在母亲的身边,还将头枕在母亲的腿上,好像撒娇似的。有了以前的经历,我们能解读出,它这次回来是安慰母亲来了!猫咪在家过年期间,多半是趴在父亲曾经躺过的位置,神情依然是很犹豫,很黯然!我抚摸着它,泪水终于禁不住了,走到房后,悄悄地痛流一番眼泪。为了不让母亲看出来,我竭力转移注意力,借助向亲朋好友发送新春祝福短信和回复亲朋好友的新春问候短信,来缓解凄凉的心情。
保姆对猫咪似乎还有成见,说猫咪一定是在外面找不到食物了,才回来的。我们对保姆说,千万别冤枉了猫咪,这是一只“义猫”啊!你看,给它那么多菜肴,它可曾狼吞虎咽了!只是象征性的吃了一点,还是黯然的趴着!
保姆担心猫咪这回会留在家里不走了,其实,我们倒是担心猫咪还会离开家的!果不其然,只在家里呆了一天半的时间,又趁外屋门开着的时候,悄悄的走了!我们不免又伤感一回!叮嘱保姆,以后,对这只猫咪就像对我们的亲人一样,来去自由,如果它自愿留在家里的话,要善待它!它虽然是异类,却是我们全家人非常敬重的朋友!
猫咪走后,我自言自语地说:猫咪,父亲虽然不在了,但你已经是我们全家人的“老朋友”了!你走,我们不忍心把你拴住,不忍心强迫你留下,这是出于对你的尊重!但你想回来的时候,我们全家人都欢迎你!我们与你还能再见面吗?我们期待后会有期!保重!义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