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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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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1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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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雨季

雨点从半开的窗户上透过奶白色的纱网跳进来,一颗颗在我的额头和发丝上晕开,熟睡中的我被夏夜的清凉点醒。

我从前尚未体会到有所谓雨季,毕竟山东不比南方地区,在下雨这一方面,山东常是吝啬的。不过就像再吝啬的“人”,也有大度的时候,毕竟世界上还没有几位如葛朗台那般,是主动性的“吝啬”,我们身边的人或物大多是被动的“吝啬”,或因贫穷,或因观念,或因“地理位置”……这么一想,我们便可以说“山东”的“吝啬”实属无奈之举,错不在他啊。不过今年,天时地利人和皆备,“山东的雨季”可谓极慷慨了。

从五月底到八月,这种断断续续,几乎日日有降水量的日子估计要延续到九、十月份,但这并不使人厌烦。因为下下停停,恰好缓解了高温,使人的身体和心灵皆感清凉。

故乡窗外的雨是灵动的,情思的,使人难以忘怀的。正所谓“少年听雨土炕上,珠落透纱窗”,虽比不上蒋捷写的美,但想表达的含义却相差无二。人在听雨的时候,灵魂便神游物外了。

夏秋之交的雨不似春雨,春雨是毛绒绒的,在春天,深夜往往是听不见雨的,毛毛细雨比猫步还轻,而夏秋则不然,夏秋的雨,经常很大,雨声打在地面上像擂鼓。郊外草木深,田间蟋蟀肥,再伴着鼓点,显然一幅生命蓬勃之图,我却常从中感到淡淡的哀愁,像一个虔诚的非教徒面对着蒙娜丽莎那浅浅的微笑,许是受“乐极生悲”的传统观念的影响,否则,我实在找不出其他理由来解释在最兴奋和激昂的时刻,我的心有几瓣在哀伤。汪曾祺先生说:“雨,有时是会引起人一点淡淡的乡愁的。”如今我尚在故乡,又是愁什么呢?何况我越来越忙,根本无暇顾及“愁”这一个情绪。

人一旦忙起来,累起来,夜间一睡便是一宿。今夜若不是被雨打醒,恐也不会半夜两点睁眼。记得儿时还常常午夜梦回,如今也不知是什么缘故,成年以后便很少做梦了,人们说“梦是想象力的诞生地”,难不成是我在逐渐融入世俗的过程中,想象力也弃我而去了吗?

夜晚是灵魂的独奏曲,灵魂是念旧的,可是灵魂有时候也会减弱一些能力,比如想象力,以及一些已逝者的容貌和声音……五年以来,我不曾有一次于梦中梦见过我的姥爷,哪怕是下雨的时候,也不曾梦见姥爷用蒲扇为熟睡的我挡住窗外的雨。是灵魂偷懒了?还是肉体愈来愈冷漠?从前看到过一种关于死亡的解说,大体意思是说人的一生中有三次死亡,第一次是肉体的死亡,即个人身份的死亡;第二次是被法律除名,即社会身份的死亡;第三次是被世人遗忘,即灵魂的死亡——终极死亡。近一年越来越记不清姥爷的容貌、身高、头上有几根白发、几根黑发,脸上有几条皱纹……或许今夜窗外的雨是姥爷托来的信使吧,好让我在遗忘的道路上走得慢一点。

料想雨能如此好心的甘愿做一位已逝老者的信使,应该也不会忍心让远在村西头那方盖了五年的矮矮的坟墓受潮吧

窗外的雨还在流淌,流的很急,院子里通往外界的出水口有些跟不上它的速度,已经在地面上积存了不矮的雨水,不知它会给村子的西头带回我心底几瓣思念呢?

我想念故乡的雨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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