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春雨,如魔术大师,随意一挥手,苞,怀孕了;叶,睡醒了;花,伸腰;大自然,顷刻之间,就成了五彩缤纷色彩亮丽的立体画:金黄的油菜花,粉色醉人的桃花,洁白无瑕的李花,含情欲语带雨的梨花……
众多春花中,近来尤独钟情李花!搬
来城里,装修了房,也附庸下风雅,在楼顶辟了块花池,栽了些有名无名的花花草草,有事没事的,总要上楼去,浇浇水,理理枝,摸摸叶,嗅嗅花,顺便也伸伸胳膊踢踢腿弯弯腰,吸吸弥漫淡淡清香的气息,呷一口清茶,看几页文字,哼几句小曲,吟几句古诗,甚是惬意。其中就有棵靠东南边的李树。妻栽时,还仅筷子大小,高不盈尺,众多花草树木中,不甚起眼。不等几年,树悄然挺拔,屹立傲群,一到春天,真的是“李花一怒满树白,遥望疑是飞雪来”,惹得蜜蜂蝴蝶嗡嗡飞舞。微风一过,阵阵飞雪飘洒。淅淅细雨,大有“一树梨花压海棠”之势,一地的残花碎片,好不叫人伤感!急忙操帚,敛片聚芯,一则清洁需要,更则内心安慰,不忍洁白无瑕之物,尸痕遍野。后来,树长势过分张扬,大有傲然于屋顶,独秀于万花之势,花的残片总是“玉龙三百万”飞起,搅得满院雪白;结的黄澄澄的诱人果子,也大多在伸向天外的高空枝头,让人欲摘不能,欲弃又不甘,多作了飞鸟果腹之物。纠结万分,妻怨道:“除了吧。太高了太粗了,万一哪天刮起了大风,树被吹倒了,恐怕花池也被掀翻,砸在下面谁的头上或砸坏了谁的东西,你负得起责?”仅以为她说说而已,谁知去年的一天,她真的把树给锯掉了。闻后,家人大小,埋怨惋惜良久!惋惜归惋惜,细想,妻的想法和做法也不无道理,实不可指责过度。只是失去了李树的惋惜和隐痛,似雾似风似雨,不时飘来又散去,很难彻底的排解。
又到春风春雨季节。看着被春雨润得五颜六色的花草,被春风吻醒了的蓬蓬鸟树,渐行渐远的遗憾和伤感再次在心里飘浮。尽管有诱人催生荷尔蒙大量分泌的肉色桃花,有让人怜悯白皙透亮的带雨梨花,有雍容华贵的娇艳茶花牡丹花,有春夏秋冬都可以去献媚邀宠的月季花,还有一年四季都放荡三角梅,也有向人不断抛着眉眼挑逗路人的樱花,有孤芳自赏的兰花……但就是不见情窦未开纯真如少女的李花!
在野外去寻找去!
晚饭去散步。转过一个弯,眼前一亮,简直就是一片晶莹璀璨的雪的世界:葱茏绿意掩映下,青灰的屋舍,旁边垄垄金黄的油菜花,把花衬托得更加洁白明艳,仿佛一下进入了一个如诗如梦、如歌如水、温润如玉的童话世界。纯洁无瑕的花瓣,如颦儿不染凡尘的诗魂,如妙玉雪水煮茗参禅悟道的清冽;薄如蝉翼,柔和蚕丝,润滑如婴儿肌肤,透明如水晶。观之摄魂而俗欲远逝,嗅之如饮甘醇而忘归,触之如入梦而羽化登仙,闻之如听菩提之乐而顿忘尘世之烦恼。如丝嫩黄的花蕊含欲语还羞地探出小脑袋向外张望,躺在洁白的花裙上撒着娇。痴情的蜜蜂蝴蝶,翻来覆去地在花的四周不怀好意地献着殷勤,蜜蜂们还嗡嗡地为纯洁的花们扯开嗓子唱着情歌,煽动翅膀,扭动着笨拙的腰肢,翩翩地舞了起来。当花沉醉其间时,蜜蜂就猛扑上去,一阵狂暴的热吻。见此情形,待放的苞蕾,抿嘴哧哧地笑了,把身子裹得紧紧的,以防坏蜜蜂蝴蝶们的挑逗骚扰。柔嫩淡绿的叶鞘,似乎也想担起保护神的重任,尽量把手臂伸直,把手掌伸开,防止流氓蜜蜂蝴蝶尘污的侵扰。上了些年岁的深褐色的枝干,也闭上眼,不去搅和少年的春梦。李树百枝交横,柔枝斜逸。四周溪水淙淙,短桥隐隐,间或鸢飞莺啼,稚童笑语不断。置身于此,披襟临风,焉不有宋玉之快哉喟叹,五柳葛天氏之忘忧,青莲散发扁舟之放歌,东坡掬清风取皓月之惬意之叹?人生如此,亦无复它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