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鸽子

   一，

岁把的乖孙总是要让带到对面的烧兔馆去看笼子里的兔子。这些待宰的兔们关在笼子里倒也没啥感觉，依然活蹦乱跳的。食客来了，就与屠宰师傅一同来到笼边，手一指，屠宰人一声“好哩！”一只刚才还在跳跃着花白兔随着屠宰人壮实的手就被抓了起来，唧唧地在手里挣扎着进了厨房。

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结束了，旋即就被端上餐桌，成为食客们口中的美味。

小孙女全然不知残酷悲惨。还嚷着挨近笼看。又下街沿去拾片飘落下来的梧桐叶子，跌跌撞撞地爬上街沿笼前，胖嘟嘟的小手把叶送到兔的嘴里，看着兔子人字小嘴一歙一张地把叶嚼完，又再爬下街沿蹒跚着去找另一片叶子。

她一待就是几个小时，都不愿意离开那。

这事为女儿的小叔子得知后，就送了只刚满月的小花兔过来。小孙女高兴得不得了，一有空，就要上楼顶去看笼子里活蹦乱跳的小花兔。然后再用胖嘟嘟的小手拿着菜叶去喂它，乐滋滋地看着兔小嘴一张一歙地嚼着菜叶，看兔小嘴巴的胡须一缩一扬的。

小孙女看了一会儿，就嚷着要放兔子出来一块儿玩。

没法，只得打来笼门。小兔子梭地跳出了笼子，在楼顶的坝子到处跳，四处钻。小孙女也呵呵地跟着小兔子追跑。有时兔子钻进了杂物堆放的空隙，小孙女就蹲在那，一动不动地等它出来。

时间很久了，兔子还没出来。我又怕待会儿它再出来时乱跑，万一跌摔到了楼下，6楼可不是闹着玩的。

就只得在笼里放上菜叶等饲料，蹲在一旁看着。

小兔子毕竟是畜生，一看有可口的食物，马上就往笼跳？

我就猛地跨了过去，抓住它的耳朵，往里一塞，关上门。

小兔子倒没感到啥委屈，乐滋滋地享受着美食来。

怕兔子在外跑野了，就一直用这办法。这法子很凑效。

渐渐地，兔子胖了，也大了。

小孙女依然要放它出来，依然追它它依然要乱钻，依然再在笼里放菜叶，它依然要自己往笼里跳。可明显看出，它反应迟钝多了，动作也迟缓多了。

再就是，打开笼门，它也懒得出来，只呆呆地等主人放进去菜叶。

完全长大了。所食菜叶太多，渐渐成为了我们的负担。大家自然就得想到它的归宿：餐桌上的美味佳肴。

家人都不忍心看到它的最终结局，尤其是我。就只好让妻子逮它到她表弟家去。她表弟欣然应允，并还邀请我们全家届时共品美味。

我们是去了。

看到它被端上了餐桌，热气腾腾的溢着熟悉的气味，我心里一阵抽搐，头扭到一边，胡乱地拨了几口饭，下桌回到了家。

相当段时间，小孙女嚷着还要上楼看兔子。我们只得编谎言：“它去找妈妈了，可能不再回来了。”

孙女听后，很是不舍。渐渐也就忘了。

       二

妻比较虚弱，就买了四只鸽子回来先养着，待合适时买天麻回来，再杀来补补身子。

笼子是由原狗笼改成的，置于楼顶靠边处。头些日子，大家还能按时去给它们添食换水。渐渐，就没怎么上心了：天热，没随时上楼的习惯。早晚偶然想起，急忙上楼去看：食槽如水洗一般，水钵干得起灰。鸽们睁着焦渴的眼睛扑扑地扇着翅膀，跳跃冲撞着笼子。

急忙添放饲料，添加清水。

鸽们贪婪地啄食，使劲地喝水，颈项一伸一缩，翅膀一扇一扇，咕咕咕咕地叫着。

接连几天几乎都这样。大约在半月后，再上楼时，发现笼门已被挤破，只有两只还待宰笼里，呆呆等着主人添食加水。另两只却在对面20米左右的邻居房顶咕咕地跳来跳去看看这边。看到同伴甜美地享受着食水，盘旋了几圈，停歇在这边的栏杆上，警惕的大眼睛望着笼子？发现这边确实没危险了，才噗地扑进笼里一边啄食吸水，一边朝人这边张望。

待它们警惕稍有松懈时，妻一下跃了过去，把笼门飞快地拉上，再用细绳牢牢地系紧。

鸽子发现已迟了，只好无奈地待着，咕咕地抗议着。

第二天再上去看时，鸽们全都在笼外了，都在栏杆院坝站立着。见人的出现，全都歪着脑袋警惕地注视着，一见人有向它们靠近的迹象，嗦地张开翅膀飞了，有的还径直飞到对面的房顶。走近笼子一看，笼上方被顶开了个拳头大的洞来，难怪它们全都在外了。

没办法，只好把饲料清水放在笼里下楼来。

下午再去看，食槽里又是水洗一般，可笼里却一只鸽子也没有。

妻说，管他的了，反正它们也飞不远，还是把食水添上吧。

挨黑再上楼看，一只鸽子在忘情地啄食，另一同伴在栏杆旁咕咕提醒也没起作用。妻子躬着身子，轻手轻脚地摸到笼前，一把抓住了它，急忙关上笼门，再次把门系好。栏杆上那望风的早呼地飞了。

妻再次把水食添足，下了楼。

第二早晨再去看，笼里的那只又没了。还剩有水食。三只鸽子在对面的房顶上、飘窗的天花板上咕咕直叫，一只却腾空展翅而去。

接连几天，情况差不多如此。食水尽而笼子空。妻嘀咕斥骂道：“养不家的东西。”

开始还拿了些水食，后来渐渐懒了。忘记了添放，也是常有的事。有食水时，还能看到鸽们在周围咕咕盘旋；没放水食，渐渐就不见了鸽影。

妻偶尔自言自语道：“这些忘恩负义的东西不知飞哪去了？没东西吃会不会饿死啊！”

我接活话头：“饿死都比关在笼子舒服些，毕竟可以在天空咕咕地唱歌，可以自在的呼吸”

妻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