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麻麻亮的时候,腊生就搭上去县城的客运车。这回已经是第三次跑县城了,前两次都无功而返,而这也是腊生一直愁眉不展的原因。
腊生上有两个兄弟和两个姐姐,由于人多地少,在村里算是最贫穷的一户,两个哥哥是以两个姐姐换亲的方式娶上媳妇的。老屋加上团团罐罐,都分给了两兄弟成了家。老房旁边是四面透风的厨房,修修补补后,腊生就和年迈的父母凑合挤在了一块。眼看自己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可生活依然窘迫。加上自身患过肝炎,营养不良,造成一副面黄肌瘦的模样。邻里媒婆,也帮他相过几次亲,却没一个女孩愿意的。看到左邻右舍的乡亲,日子一天天富裕起来,。一个人的时候,腊生就躺在床上静静的想,不行,这种日子何时才是个头?得找个出路,只有改变了生活,才能改变自己的困境,起码不被村里人所耻笑。腊生就像是一只迷路的小鹿,仿佛找到了问题的症结,看到了生活的方向。
腊生决定在镇上开一家快餐店,凭着自己爱在厨房捣鼓的经验,制作一些便餐小吃,应该不成问题。说干就干,腊生在镇车站选了个门面。租金虽稍贵些,但考虑到车站有不少客流量,腊生觉得也值。
以后的日子,腊生一直奔跑于卫生局和工商所。工商所的人一脸严肃地告诉腊生,你得先把卫生许可证办妥,才可以办理营业执照,腊生就凑齐了钱去卫生局体了检。
几天后,腊生拿着体检报告和相关材料交给工作人员。卫生局的李科长一脸冷漠,阴阳怪气地说,你的体检不合格,这证我看是难办了。腊生一脸无奈的样子,心跳的厉害,但依然从嘴缝里挤出几个字,为啥难办?那位科长躺在办公椅上,用白眼瞥了他一眼,长叹一声,嗨,报告上不清楚写着吗。腊生这才完完整整看清报告上说自己仍有乙肝病毒,属于小三阳。
腊生回去以后,一直闷闷不乐,想了很多,一时也没什么切实可行的办法。但又不甘心自己的远大计划,还没开始就被扼杀在摇篮里。他把心一横,决定以一个社会弱势群体的身份去央求李科长。腊生着一身陈旧破烂的衣服,一副可怜寒酸的模样。声泪俱下地说着,上要赡养年迈多病的父母,自己又不能从事体力活。恳请李科长大发慈悲,破例把证批给他,就算为政府做了件好事。谁料,李科长一副义正言辞们颜面,这里不是救济院,更不是政府部门,你找错了地。话音刚落,办公室进来几位办证的,腊生知趣地退让到一边,默默看着那些眉飞色舞的办证者。有的点头哈腰,有的堆满笑脸,还不停地递着高档卷烟。更有甚者,把嘴凑到李科长耳边窃窃私语一番。腊生仿佛听到夜间阴暗角落里悉悉索索的声音,格外刺耳。李科长听后喜上眉梢,会意地点点头,那人利索地把两条名烟放进抽屉里,收好证件,临走还不忘报以一笑。
腊生无精打采回到村里,村里人看到腊生愁眉苦脸的样子,就响着嗓门问,腊生,你的店咋还没开始营业呢?难道手续没办成?不是我们说你,这年头你脑子得灵活点,死脑子成不了大事的。大伙你一言我一语,腊生一时也没了主见,独自回家仰面躺在床上。想着白天在卫生局的情景,那些人怀里鼓鼓囊囊的,东张西望的样子。最后却能皆大欢喜地走出来,腊生暗地羡慕他们,还有几分嫉妒。心里不自觉蹦出几句话来,真是狗眼看人低,穷人就穷一辈子了?又想到村民说的那些话,腊生似乎明白了许多。
第二天,腊生早早起了床。并把过年的一套西装穿上了身,到镇上买了两瓶名酒和一条名烟。学着别人的摸样,小心翼翼地推开了李科长的门,陪着笑脸,把烟和酒轻轻地放进了柜子里,并恭恭敬敬地把材料递到李科长手中。还装着笑容说,小小意思,不成敬意,望李科长笑纳。
李科长看着腊生的一举一动,忽然拉开了笑脸,拖着怪怪的声音说道,我说这种情况很难办,并不是说不能办,不过下不为例。腊生急忙点点头说,一定,一定。腊生终于和其他人一样,也拿到了期盼已久的卫生许可证,扬眉吐气地走出了卫生局。这时,他觉得自己轻松了许多,腰杆也硬了,一股莫名的成就感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