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惊

       李岩刚上任县教育局副局长，妻子就背着他收下两瓶茅台。

       李岩知道后，脸都青了，怒斥妻子让她把酒送还给王科长。

       你知道吗？这是在犯罪，我一生清白，不能毁在两瓶酒上，真是鼠目寸光。

       哎呦呦，不就是两瓶酒吗，有这么严重吗？再说，王科长是你表亲，只是想让你工作上罩着他点，又没让你去做帮凶，大惊小怪个啥。

       妻子阴沉着脸，怒目圆睁，一副居高临下的气势。李岩一气之下，"啪"得一声摔门而出。

       酒是王科长送的，王科长和李岩属远房表亲，原先，他在一所镇小学任副校长。一月前，局长吩咐李岩开张调令，并安排他在自己的管辖。一次宴会上，王科长举杯套近乎，紧紧拽住李岩的胳膊，搬出七八姑八大姨，撒出一道关系网，竟攀上层亲戚关系。

       李岩觉得王科长人品有问题，骨子缝里尽是谀媚姿态。此人只能敬而远之，而王科长一副奴颜婢膝，进进出出，笑容时刻挂在脸上，屁颠屁颠总跟在李岩身后。

       李岩心情好的时候，他便瞅准时机拉李岩进餐厅，或送上两张旅游机票，都被李岩婉言谢绝了。

       李岩独自徘徊到郊区，已是月上柳梢。郊区有条河，名曰小清河，是垂钓和散步活动的最佳场所。节假日，李岩常来散散步放松心情。沿着河道，迈着碎步，清澈的河水倒影出自己的影子。此时，微风拂面，全身气畅神游。举头望月，脱口而出，一轮明月，两袖清风。

       这时，一声彩信铃声将思绪拉回到起点。李岩摸出手机，打开信箱，紧急通知，明天上午八点，市教育局召开纪律检查会议，请各局领导准时参加。

       天刚擦亮，李岩匆匆喝了杯牛如，就开车去了教育局。

       开会现场，李岩想起老婆办的蠢事，心又揪到了一块。暗自盘算，如何处理这两瓶茅台，迷迷糊糊，听到张局长说，两瓶茅台酒……会严肃查处。李岩思绪一下卡了壳，坏了，这事怎么会给局长知道了。心口像给人捅了一刀，有些绝望。

       会议结束后，李岩像个泄了气的皮球。手脚疲软，恍恍惚惚踩了几次油门，才缓缓启动轿车，一溜烟驶出市教育局大门。

       路上，李岩一脸颓丧，目光呆滞。感觉口渴得厉害，喉咙里不断发出"咕咚"的吞咽声。每吞咽一下，凸起的喉结，会在脖子中间上下滑动一次。断断续续，耳际又回旋着张局长的发言，两瓶茅台……会严肃查处。李岩头顶开始嗡嗡旋转，几时回到家的，意识里一片空白。

       转眼半月过去，李岩消瘦了许多，满脸憔悴。夜间辗转反侧，反复在梦中埋怨妻子，你这势利眼，可把我坑苦了。妻子坐在床头，心疼得直抹眼泪，实在不忍看李岩被折磨下去，半夜叫醒了他。

       王科长真不是个东西，准是他暗中捣鬼。

       当初你就不该贪这点便宜。

        要不，你明天主动上交给局里？

       问题是，这事已经捅破了天。

       你一口咬定不知情，是我偷偷收下的。

       也只能试试看，争取宽大吧。

       李岩耷拉着脑袋，把酒轻轻放在张局长办公桌上。责任全推给了妻子，并保证以后不再重犯。张局长沉默了一会，依然称赞他勇气可嘉。拍拍他的肩膀说，这事算过去了，让他继续履行好副局长的职责。

       几天后，王科长推开办公室的门，要请李岩吃饭。李岩怒气难平，早想出掉这口恶气，一拍桌子，手指戳向他的鼻尖，你这阴损小人，明处送礼，暗地陷害。王科长一头雾水，不知所云，傻愣愣站了半宿。

       看到李岩情绪平稳下去，王科长问明缘由。李岩话音刚落，王科长恍然大悟，龇牙咧嘴忙笑着解释。那天，张局长的原话是，教育要诚实，不能用两个茅台酒瓶子兑些水，去欺骗消费者，来形容搞教育事业，不能做表面文章，去糊弄那些孩子的家长们。如有这种人，会严肃查处。

       李岩竖起耳朵，一字一眼，听得清清楚楚。静静站在原地，看着王科长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嘴角默默念道，原来是这回事。

       李岩顿感豁然开朗，积压多日的恐惧与迷团，立刻烟消云散。浑身倍感轻松，抖抖肩膀，内心深有感触，利欲害死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