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从宽

      田华不曾想，一个小小的让座举动，竟成了一车人的话题。坐在田华旁边的是一位老大妈，年龄有六十多岁，怀里抱着孙子，手腕上还套着一个钱包，嘴里一直说着感谢的话。小伙子，谢谢你，要不是你让我坐下，孙子的病没看成，我就犯高血压了，学校没白培养你们。田华让座后，站在老大妈旁边，身体紧挨着老大妈的座位。田华手里拿着一个透明的塑料袋，里面有一张大学录取通知书，还有一张自己的身份证。不知谁大声嚷了一声，真不简单，被全国重点科技大学录取了。这一嚷，把全车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田华身上。有赞叹的、有惊奇的、有羡慕的，田华如同是个稀奇宝贝，被大伙围了个水泄不通。弄得田华脸色泛红，幸亏抱小孩的大妈帮他解了围，你们可别把小伙子吓坏了。这时，大伙才退回原地。

       这是田华第五次来县城找工作了，转眼，两个月的暑假就要结束了，即将进入重点大学的田华，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一想到自己的学费，才凑足一半，然开学的日子已迫在眉睫，田华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想到父亲中风在病床上，母亲那瘦弱的身子骨也承受不了体力活，母亲只好把喂了大半年的猪卖了，再加上夏收的粮食卖了，也仅仅凑了一半学费。没辙，田华想试试运气，把录取通知书带上，想在县城找份临时工，苦上两个月，把学费凑足，要不然就面临失学的困境。

       现在像这个年轻的人做好事的少了，大多不敢做了，怕给讹上。坐在老大妈旁边的，是个戴眼镜的老头，和大妈搭讪着。坐在后座的是两个中年男子，像是进县城上班的工人。接过话茬说，可不是，最近电视新闻接二连三报道，年轻人扶起摔倒的老头，竟被讹上撞人的肇事者，甭管事件的真相如何，往后，还有谁敢做好事呀。可不是吗？坐在车厢后座的乘客纷纷议论着。

突然，田华的脚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拥挤的人群已把田华的视线挡住。田华用脚试探了一下，软软的，厚厚的，有点像钱包。田华头一热，心跳迅速加快，趁着车子颠簸的空间，田华的视线穿过拥挤的大腿，才真正看清，脚底下踩着的就是一个钱包。想到开学的日子，田华的大脑在挣扎，但很快，田华内心感觉已没有退路，迅速地弯下了身子。

       小伙子，你说说，做好事有没有被冤枉过？坐在老大妈对面的是位中年妇女。她轻轻捅了一下田华问。田华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语无伦次地回答，有……没……有过，你还真愚到了，你说给大伙听听，给你辩辩理。中年妇女像个调解员，还没完没了了。田华无奈，把打工的一次经历给搪塞出来。那一次，我在招工市场找零活，被一位离休干部叫回家做清洁工，做了有三四天了，他家被我收拾的既干净又亮丽，两老人也心满意足。可到了第五天，我在老人门前捡到一个金手镯，老人找遍了家中里里外外，也没见个影儿。我知道他俩找手镯后，就把手镯还给了他们，谁知，第二天，他俩就把我莫名其妙地给辞退了。太不像话了，那俩个老人太可恶了，这不是明摆着说你成了偷窃了吗，这种人真没良心。众人七嘴八舌争论着，都为田华打抱不平。

      不知不觉，公交车己到县城车站，大伙都各自收拾行李，准备下车。突然，一声刺耳的惊叫声，把整个车厢都震动了。我的娘哎，谁缺德，把我的钱包偷了，这可是给我孙子看病的救命钱啊！这时，大伙才看清，是抱小孩的那位大妈。这一下，整个车厂相都充斥着一股火药味，司机大声喊道，大家都不准下车，我要把车开到派出所去，非得把这害人的小偷给揪出来。戴眼镜的老头也大声壤着，对，把车门关好，让小偷自己现形，坦白从宽。大伙都声嘶力竭，对，坦白从宽，别耽误了一车人的事。大伙自觉退到车厢后座，腾出一小块空地。

       几分钟后，挤在一起的人头开始涌动。有个瘦瘦的身影，无力地拨开人群，径直走到空地，低垂着头，此刻，人们才看清是田华的脸，人们顿时鸦雀无声，一脸惊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