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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文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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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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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家路窄

         一

  七月的太阳,如同火球一般,炙烤着大地。此时,正是中午吃饭时间,烈日炎炎,小镇街道上依然车水马龙,街道商店里呈现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周祥云浑身是汗,前胸后背都湿透了,这时候,店铺门前的树荫下,吹来一阵微风,钻进周祥云的肌肤,滚烫的肌肤被凉风一吹,顿时神清气爽,消除了全身的疲劳。

  周祥云劳累都不怕,就怕复印店今后没生意。今天一上午,周祥云把租来的两间门面房,打扫得干干净净,地板瓷砖能照见人影。这两间门面房,是给女儿小云开复印店租的,才租了几天,正在装修。刚装修过的墙壁还有一丝油漆味,为了让这难闻的油漆味散发出去,周祥云把四周门窗都敞开了。

  周祥云和刘芳是夫妻俩,在灵水镇上经营一家饭店,名叫云芳饭店。规模不大不小,但已有二十个年头了。街道上的商店老板,大多认识他俩,可以这么说,灵水镇上的人,基本上在云芳饭店吃过饭,成了周祥云和刘芳的熟人。

  二十年前,周祥云在一家乡镇企业上班,刘芳是个农村女孩,没有固定工作。起初,刘芳喜欢烹饪工作,就是给饭店当厨师。那时候,社会上还没有什么烹饪学校,都是师父带徒弟,让年轻一辈走上了厨师这条路。刘芳在一家饭店当配菜员,赶上饭店生意兴隆的时候,厨师忙不过来,老板便让刘芳尝试着烧菜,通过细心的观察和认真的学习,刘芳的烹饪技术很快就入门了。用了一年时间,也成了饭店里的厨师,工资待遇自然上升一个档次。

  那时候,周祥云时常去饭店吃饭。每到月底发工资的时候,邀上三五个朋友,去饭店改善一下生活。一来二去,周祥云认识了厨师刘芳,刘芳见周祥云是个诚实厚道的人,而且又有几分帅气,很快,俩人对上了号,成了热恋中的情侣。

  一年后,俩人领了结婚证,成了一对恩爱的夫妻。当他俩有了孩子后,周祥云由于单位改制,成了一名下岗工人。那时,刚下岗,觉得无所事事,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整天闷闷不乐。晚上,周祥云怎么也睡不着,时常把睡梦中的刘芳叫醒,说让刘芳帮他参考一下,要找个啥样的工作?每次,刘芳都睡意朦胧,强忍着性子听周祥云的设想。当俩人聊到饭店生意的时候,周祥云终于有一天脑洞大开,追问着刘芳:“阿芳,你一天忙到晚,始终为别人打工,你不如自己开饭店当老板呀?”这一问,让刘芳也清醒了:“对呀,自己有一身的烹饪技术,老公又下岗在家,何不在街道上开家饭店呢,这样,不但解决了工作问题,还能让生活质量提高一大截。”说干就干,第二天,周祥云便去市场管理局,申请办理了营业执照和食品经营许可证。刘芳去灵水镇上找门面房,经过多处打听和观察,终于发现小学旁边有三间门面房对外出租。

  这三间门面房,是一年前,被一个水果店老板租下的,谁曾想,水果店生意不景气,一天卖不出几斤水果,时间一长,水果都霉烂变质了,水果店老板急得团团转,熬了一年后,还是关门走人了。

  对于开饭店,有三间门面房也够用了,而且,地点是在小学的旁边,每天的人流量比较大,位置比较醒目,很容易被过往顾客发现,对饭店生意是绝对有地利优势的。和房东说好租金后,刘芳便在租赁协议上签了名字。

  一个星期后,云芳饭店在灵水镇街道上开业了。当天,云芳饭店高朋满座,进出顾客络绎不绝,饭店自开业以来,一直红红火火。大家说,这主要是刘芳的手艺精湛,还有周祥云的待客之道,诸多因素,让饭店经营一路顺风。

         二

  如今,二十年的经营,饭店生意一直保持良好的势头,给周祥云赚得盆满钵满,整天是春风满面。然而,目前摆在面前的问题是,女儿要创业,想在灵水镇街道上开一家复印店。女儿在大学学的是计算机,对电脑操作很精通,据女儿小云说,就算人离开复印机,也可以用手机远程操控复印机和照相功能。这些高科技的运用,对于周祥云和刘芳是一窍不通,但适合小云的专业呀,周祥云和刘芳也一直支持小云的创业想法。

  为了让小云创业,周祥云和刘芳都把前期工作准备好了。今天,周祥云把两间门面房打扫干净后,准备回家吃午饭。这时候,小云正好打来电话,小云说:“爸爸,下午,复印店所有的机器和装备都将运到店里,你帮忙和师傅卸货吧。”周祥云想了一下,忙问小云说:“小云呀,下午几点到呀?”小云回答:“爸爸,大概快到了,下午一点就到货了。”周祥云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十二点半了,看来,只能等师傅送货来了。于是,周祥云点燃一根香烟,猛然吸了一大口,又缓缓从嘴里和鼻腔里喷出来,弥漫在空气中,形成了一团团模糊的烟雾,像小云的复印店,终将是赚钱还是亏本?都是一个未解的谜团。

  其实,小小灵水镇已经有一家复印店了,而且,就在云芳饭店的隔壁,是马本营和他老婆杜鹃经营的。在灵水镇街道上,由于是独此一家,顾客别无选择,都纷拥而至,整天都排成长长的队伍,等待复印和照相,生意特别火爆。

  有时,周祥云和刘芳看到这一现象,心里很是羡慕,便和刘芳开玩笑说:“阿芳,如果到了退休年龄,我们也可以改做复印店了,把饭店关了,饭店里的工作太劳累了,换个轻松的工种,是我最大的心愿。”而刘芳也支持周祥云说:“祥云,这想法好呀,我内心早有这想法了,咱俩是不谋而合呀!”不管周祥云和刘芳怎么想换工作,但也是说说而已,因为他们经营的饭店生意也很红火,每天依然重复着劳动,把饭店经营得井井有条。

  转眼,小云大学毕业了,刚从学校出来,便想到创业。由于学的专业是计算机,复印店很适合小云的专业,而小云也正有此意。于是,和周祥云商量后,一拍即合,决定租下门面,开店营业。周祥云和刘芳做梦也没想到,他俩羡慕的复印店,在他们身上没有实现,却让他们的女儿小云如愿了。这是周祥云最开心的事,这些天,一直乐呵呵的。

  小云从县城办完事,就坐公交车回到店里。此时,复印店所有的机器设备都已卸下车,整齐地摆放在店里。小云看着这些崭新的装备,心里如同吃了蜂蜜一样甜,小云开始忙碌起来,她要把所有机器设备都调试好,以便今后更好地运作。

  第二天,小云复印店在灵水镇上开业了,周祥云带着前来祝贺的亲朋好友,放着一百响的冲天炮和五光十色的烟花,惊动了镇上所有的商铺。前来围观的大人小孩都知道,小云开了一家复印店。小云为了扩大影响,特举办复印大酬宾活动,前三天来复印或照相的业务,一律半价酬宾。此时,前来办业务的顾客,排起了一条长长的队伍,都在耐心等待和小云洽谈各种业务。这时候,马本营复印店却冷冷清清,看不见有人去,全都跑到小云复印店来了。马本营看到这种情况,内心焦急万分,像有千万只蚂蚁在胸口撕咬,让他痛苦不堪,恨之入骨。

  俗话说,同行是冤家,这句话用在马本营身上,再恰当不过了。看着小云复印店门庭若市,与自己的复印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以前的老客户也跑小云那边去了,看着自家冷冷清清的店面,马本营咬牙切齿,内心不停地诅咒着周祥云和小云,希望他家祸不单行,才解心头之恨。

         三

  在周祥云眼里,马本营也不算坏,就是有点小心眼,看不惯别人富,听别人说哪家生意好,马本营就坐不住了,鬼鬼祟祟骂着脏话,信口开河说别人卖的是假冒伪劣产品,还跟谁谁有不正当关系,其实,这些话都是空穴来风,全是马本营编造的谎言,以达到自己的目的。周祥云清楚马本营的为人,平常也没什么话可聊,只是简单打个招呼,周祥云对待马本营,尽管是邻居,但只能敬而远之。

  这些天,马本营有点气急败坏了,在门口不断指桑骂槐,想跟周祥云惹事生非,周祥云可是个大老爷们,也是个老江湖了,什么样的人都遇见过,区区一个马本营,根本不放在眼里,可马本营也没退怯的意思,总想给点周祥云颜色看看,要让周祥云知道,他马本营也不是好惹的。

  周祥云也没跟马本营一般见识,只是不理会他,看他能跳成什么样子?马本营见周祥云无动于衷,心里更是恼火,看到店门前有把扫帚,又见周祥云从他门前经过,便把扫帚对着周祥云使劲扫去,嘴里还骂骂咧咧:“该死的鬼,快消失吧。”

  周祥云见马本营不但用扫帚挑衅他,还大声咒骂,周祥云怒火中烧,立即用手指着马本营骂道:“你这个无赖,小云开个复印店,你就像条疯狗一样,到外乱咬人,简直是个畜牲。”马本营见周祥云被惹毛了,心里一阵满足,便拉开架势立即还击道:“周祥云,你才是个小人,见我复印店生意好,就心怀鬼胎,想霸占市场,一个人吃独食。”

  在屋里的杜鹃,听到外面老公的争吵声,便急忙跑出屋,看见俩大男人都剑拔驽张,大有一触即发的可能。杜鹃见小云开了复印店,把生意都抢光了,心里正一肚子气,如今看到周祥云竟欺到家门口了,就跑上前去,一把揪住周祥云的衣领,叫嚣着:“你这该死的小人,你害了红眼病,把我家生意抢光了,你卑鄙无耻,不得好死!”周祥云用双手想挣脱杜鹃纠缠,马本营也跳上去,捉住周祥云的手腕,杜鹃抓住周祥云另只手腕,周祥云被牢牢固定在原地,根本动弹不得。马本营见身边有个塑料的路标,便举起路标,狠狠砸向周祥云的头颅,只听哗啦一声,路标被砸了个粉碎。

  这时候,左邻右舍都看到周祥云和马本营夫妇扭打在一起,就纷纷前来劝架,并你拖我拉,把三人都拉开了,乡亲们都劝说着:“远亲不如近邻,大家和气生财,和气生财。”但这场架,其实双方都没吃亏,就是拉拉扯扯的过程。经过乡亲们的劝解,双方都不欢而散,愤然离去。

  周祥云已精疲力尽,无精打采回到饭店,一屁股坐在长凳上,还在气喘吁吁,心跳加速。心想,冲突的时候,应该狠狠给马本营两嘴巴,杀杀他的威风。可在拉扯过程中,根本没这个机会,两胳膊都被拉架的人捉住了,怎么也施展不了手脚,想到这里,周祥云仿佛在这场冲突中,自己还是吃了亏,心里不免抱怨劝架的人,责怪劝架的人拉半边架,否则,自己不会吃亏的。周祥云恨不能上去再打一架,彻底消灭马本营的嚣张气焰。可乡亲们偏偏爱管闲事,把他的底气全打消了,周祥云才感觉到关节开始酸痛,手背也被指甲划破了,估计在拉扯中用力过猛造成的。周祥云已口干舌燥,这时,刘芳端来一杯凉茶,并劝解道:“祥云,别跟马本营一般见识,我们是有素质的人,让他遇上更厉害的人吧。”周祥云听完刘芳的劝解,内心才放松下来,仿佛血压也恢复正常,心跳也正常了。

         四

  两天后,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马本营和周祥云各自忙碌生意。俩人行同陌路,撞见也不打招呼了,成了一对冤家。上午十点,周祥云正忙着洗菜,忽然手机铃声响了,周祥云接通了电话:“你好,请问是谁呀?”对方却严肃问道:“你叫周祥云吧?前几天是不是打架了?”周祥云一听,又是关于打架的事,顿时怒气冲冲道:“打了,是我被别人打了,我头还晕乎乎的呢。”对方却亮明身份道:“周祥云,今天马本营报案,说前两天被你打伤了,我是灵水镇派出所陈警官,我正式传唤你,你马上来派出所,接受询问。”周祥云愈发感到气人,心想,都两三天了,才报案,鬼才知道你怎么受伤的?再说,我确实没打他呀,怎么就受伤了呢?周祥云满肚子怨气,大声回答道:“你应该把马本营也传唤,毕竟是马本营先动手的。”陈警官仿佛站在马本营立场上说:“谁受伤谁占理,以伤为重,请你立即来派出所。”周祥云听完,觉得陈警官完全站在马本营一方,根本不分青红皂白,肯定收了马本营的好处费,帮马本营来治理他的。周祥云满肚子委屈道:“陈警官,你们应该来现场走访调查一下,不然,怎么知道我俩谁错在先呢?”周祥云说完理由,便挂断了电话。

  几天后的一个上午,周祥云在饭店忙碌着,前两天,有警官来过饭店,问起上星期打架的事。周祥云告诉警官说:“饭店对面就是公交车站,车站大门前有摄像头,可能录到打架的全过程,也可以问问左右邻居,打架是谁引起的?有没有人受伤?”警官听完周祥云的建议,便去附近的商铺,去走访调查了。

  周祥云洗完菜,正打算煮饭了,却看到四五个民警走进饭店。陈警官亮出证件说:“你叫周祥云吗?请你去派出所接受询问。”周祥云被激怒了,睁大了眼说:“应该同时让马本营一道去呀,怎么仅仅针对我一人?”陈警官没有回答,只是警告周祥云说:“我警告你,配合我们去派出所,否则,会强制执行。”周祥云依然坚持道:“如果我打伤了他,他怎么两天后才报案,必须让马本营和我一起去派出所。”陈警官见周祥云反抗,便向身边几个民警说道:“我们对他实行强制执行。”说完,四五个民警一拥而上,把周祥云制服,并带上了警车。

  周祥云被警察带进派出所,并关进了禁闭室,陈警官严肃地说道:“先进去想想,等你冷静下来再询问。”周祥云坐在一个圆凳上,一束微弱的灯光射进禁闭室,周祥云看着封闭的禁闭室,胸口的心跳声愈发强烈了,四周静的可怕,漆黑一片,仿佛自己已被隔离了人世,独自一人坐在闷热的房间。周祥云害怕极了,担心陈警官就这么关押着他,不让他再走出禁闭室,周祥云开始胡思乱想,陈警官不会关他在这里过夜吧?他最怕一个人过夜了。小时候,周祥云最怕一个人睡在卧室,一个人会想起很多可怕的画面,比如窗户外会出现一张吸血鬼的脸,或者,大门会被恶鬼推开,跳上床,挖走他的心和肝。周祥云的心态,又回到幼小的童年,时间一点点流逝,他最怕的夜晚又临近了,在这寂静封闭的小木屋,周祥云全身毛骨悚然,为了减轻这种恐惧感,他大喊了一声:“谁在外面,把我放回家吧。”

  这时候,外面真的有回音了,只听门锁被打开的声响,一个民警大声喊道:“出来吧,陈警官让你去审讯室。”周祥云见禁闭室的门打开了,一道强光射进眼帘,就像在黑夜呆了几年后,突然见到阳光的那刻,周祥云本能地揉揉眼睛,跟在民警身后。穿过一条黑乎乎的走廊,就到了审讯室。

  审讯室里,只有一张桌子和三个凳子,桌子旁边的两张凳子,肯定是警官的位置,桌子对面,孤零零的一张凳子,显然是犯错人的。在周祥云看来,这是警官在审讯他呀,但又细想,不怕,我没打马本营,而且,是两天后才报案。两天时间,有很多可能造成了他的伤情。周祥云心里一口咬定,他没打马本营,这是马本营意外受伤的,想诬陷他,趁机敲诈他一笔钱。周祥云清楚,整个打架过程,就只有拉拉扯扯,不可能伤害到马本营,况且,马本营说打伤他,得有证据呀,可以把车站里的摄像头调取出来,以证清白。

          五

  民警指着桌子对面的凳子说:“你就坐在那,等待陈警官一下。”话音刚落,陈警官便推门进屋,用犀利的眼光看了看周祥云。当两眼对视的时候,周祥云的眼神有些躲闪,他发现陈警官目光很有杀伤力。这大概是多年断案养成的一种火眼金睛吧,周祥云尽管坚信自己是无罪的,但在陈警的眼里,一切妖魔鬼怪都将原形毕露。所以,周祥云被这黑白分明的眼神逼到墙角,仿佛以前所犯的过错,也将打回原形。毕竟感受了强制执行的威力,周祥云沉下了头,默不作声,像个犯错的小孩,都不敢大声喘气了。

  陈警官走到桌子前,端端正正坐在凳子上,领路的警官坐在他旁边,翻开记录本,准备笔录。陈警官嗓门不大,但具有威慑力,一字一句,用标准普通话问道:“你叫周祥云?什么工作?为啥把人打伤?”陈警官接连问了多个为什么,句句扎心,让周祥云有些招架不住了。周祥云虽然害怕,但心有底气,那便是,他没动马本营一根手指头,更别说打伤了他,这是无中生有,敲诈勒索。

  陈警官又用标准普通话告诉周祥云:“你知道吗?马本营已经住院治疗了,并让公安局法医做了伤情鉴定,如果造成轻伤,还会判刑呢。”周祥云辩解道:“整个冲突过程,我没打马本营,再说,他如果受伤,为啥两天后才报案?”周祥云提出疑问,依然心存不服。陈警官却解释道:“马本营说,当时没有感觉胸口疼痛,两天后,胸口才明显有疼痛感,所以,事后才向派出所报了案。”周祥云继续反驳道:“在两天的时间内,可能性太多了,如果他自己造成的伤情,用来诬陷敲诈我,也有可能呀?”周祥云理直气壮诉说着内心的疑惑。

  陈警官见周祥云始终没承认打过马本营,更不会给马本营赔偿医疗费。陈警官就让周祥云把案发整个过程陈述了一遍,周祥云告诉陈警官,是马本营见小云又开了复印店,把他生意抢光了,就一直怀恨在心,整天指桑骂槐,挑衅周祥云的底线。那天上午,马本营见周祥云路过,就把扫帚对准周祥云乱扫,还出口伤人。周祥云被激怒了,骂了马本营这无耻小人。这时,马本营的老婆听见争吵,就从屋内跑出来,指着周祥云的鼻子一顿责骂。并动手撕扯周祥云的衣服,周祥云为了息事宁人,想挣脱杜鹃的纠缠,就用力把杜鹃推倒在地,而马本营见老婆倒地了,以为吃了亏,便揪住了周祥云,和周祥云打作一团。这时候,四周邻居纷纷上来劝架,把他俩拉开,被抱住腰部动弹不了,这场冲突才渐渐平息下来。马本营见老婆没事,就扶起杜鹃,回他店里了,周祥云已精疲力尽,慢慢走回饭店。

  当时,双方都没受伤,各自回店里了,谁枓,马本营两天后才报案,说他被周祥云打断两根肋骨,周祥云却一口咬定,他没打马本营,这是马本营想敲诈勒索。陈警官听完周祥云的陈述,觉得也有理,毕竟两天后才报案,这是事实。马本营也有过错,是马本营老婆先动手的,另一方面,调查的民警并没调出视频,说那天摄像头正好坏了,陈警官缺乏证据,只能站在中间,尽力调解。没办法,陈警官告诉周祥云说:“一月后,马本营的伤情鉴定出来,如果构成轻伤,周祥云会判刑的。”周祥云坚定地说道:“如果鉴定是打架造成伤情,我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陈警官见周祥云态度诚恳,没辙,就先放周祥云回家了。

  一月后,陈警官又打来电话:“周祥云,马本营鉴定为轻伤二级,你不但要民事赔偿,还要承担刑事责任。”周祥云顿时傻了,吞吞吐吐道:“陈警官,如果避免承担刑事责任,我需要怎么做呢?”陈警官语气缓和地说道:“你买些水果和补品,去马本营家赔礼道歉,若取得马本营的谅解,就可以免除刑事责任了。”

          六

  周祥云听完陈警官的劝说,觉得也应该去马本营家探望一下了,毕竟他们是多年的街坊邻居。如今,受伤住院,应该拿出点肚量,诚心看望一下。晚上,忙完饭店里的活,周祥云去街上买些水果和营养品,直奔马本营住的医院。其实,周祥云和刘芳商量过,尽管自己没打伤马本营,但马本营确实住院治疗了,而且,鉴定报告上定为轻伤二级,断了二根肋骨。听陈警官说,打断两根肋骨,已鉴定为轻伤二级,若是马本营不谅解周祥云,还要被法院判刑呢。虽说自己不相信打伤了马本营,但没证据,也说不清楚,毕竟两人有过冲突。在没开复印店之前,俩家还是和睦相处的,关系一直很融洽。既然马本营住院治疗了,就当朋友一场,去探望关心一下吧。

  周祥云和刘芳一前一后,向附近的医院走去,到达医院,周祥云问清了马本营的床位,便推开了马本营的病房大门。马本营躺在床上,脸色暗淡,也消瘦了许多,由于胸口还在疼痛,嘴里不禁发出轻轻的呻吟。

  周祥云微笑着,喊了一声马本营,并把水果补品放在厨柜里。马本营觉得很意外,一脸疑惑道:“周祥云,别黄鼠狼给鸡拜年,假慈悲。我不信你这一套,你们赶紧离开这里,我不想看见你们。”说完,把头扭过去,完全不理会周祥云夫妻了。周祥云见马本营还耿耿于怀,便安慰道:“马老弟,你安心养病吧,我没其它意思,就像朋友间互相关心,我才来看望你的,等你出院,再去你家看你吧。”周祥云向刘芳使了个眼色,俩人轻轻拉开门,走出了病房。

  第二天,陈警官打电话给周祥云:“周祥云,马本营的伤情你也知道了,今天,你来派出所签字吧。”周祥云疑惑道:“马本营轻伤二级,跟我没关系,我也不会在报告书上签字的。”说完,挂断了陈警官的电话。陈警官见周祥云依然不承认打伤马本营这事,便又拨打了一遍电话给周祥云:“周祥云,你先别激动,等我把话说完。”周祥云有些不耐烦了,催促道:“陈警官,我忙着呢,有事赶紧说。”陈警官才郑重地说道:“周祥云,就算马本营的伤不是你造成的,但你承不承认和他发生了冲突。既然有冲突,就有受伤的可能,你也别否认这点。法院就算判决,也会考虑到你俩发生了冲突。”周祥云最胆心的就是这点,如果当时不理睬马本营,也就不会有冲突了,周祥云觉得后悔不已,现在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呀。

  周祥云清楚,上法院判决是很费劲的,不但花钱找律师,还得关门去法院开庭,如果一审不服判决,还得再次上诉,周祥云想到这些就头痛。

  夜里,周祥云失眠了,在床上辗转反侧。睡在脚头的刘芳被周祥云弄醒了,刘芳关心道:“祥云,你还没睡吗?明天饭店里还忙着呢,别瞎想了,赶快睡吧。”周祥云根本没有睡意,就问刘芳道:“阿芳,你说我们是赔几个钱就算了,还是花钱花精力去打这场官司?”刘芳这几天,也想了很多。饭店生意很忙,关一天门,我等于送出几千元,如果天数多了,那更吃亏。刘芳仿佛想通了一样,小声劝说道:“祥云,对马本营这种人,就当我们买个教训,赔些钱算了吧,跟他私了吧。”周祥云似乎也想明白了,应和着刘芳说:“阿芳,就当赌钱输了,下次注意这个无耻小人。”刘芳坦然道:“祥云,就这么说定了,明天告诉陈警官,我们答应和马本营私了。”

         七

  第二天,饭店里忙碌的一天又开始了。周祥云去菜市场买了菜,回来后又煮卤菜,煮完卤菜,还得布置包间里的餐具。等所有的工作准备就绪,周祥云才拨打陈警官的电话:“陈警官,我们决定和马本营私了。只要马本营要求赔偿的数额不离谱,我们还能承受的。”陈警官见周祥云和刘芳态度诚恳,意见统一,便回答道:“周祥云,马本营已出院了,我下午通知他来派出所。由我们派出所出面,见证你们私了赔款的全过程。”周祥云见陈警官这么安排,也没意见,就答应了陈警官的要求。

  中午,云芳饭店高朋满座,喝酒的气势此起彼伏,饭店里呈现出一派热闹欢腾的盛况。周祥云和刘芳一直忙到下午两点,这时,陈警官打来电话说:“周祥云,马本营和他老婆正在路上了,你们赶紧来派出所吧。”

  周祥云听说,马本营夫妻俩已去派出所了,自己也不能迟到呀,这起码是尊重对方的态度。周祥云叫了辆出租车,并告诉司机,去灵水镇派出所。司机听完,一脚油门,向灵水镇派出所飞驰而去。

  当周祥云和刘芳到达灵水镇桥头的时候,突然发现桥头出了一起交通事故。一辆小轿车追尾了,小轿车钻进了卡车底部,车棚被撕开了,轿车内一男一女被卡在车里,浑身是血。尤其是大腿,一男一女都被划破了一道大口子,血流不止,由于流血过多,俩人很快昏迷过去。

  周祥云见路边没人上去帮忙救人,便和司机跳下车,跑到事故轿车一看,原来是马本营和杜鹃,俩人处于昏迷状态。周祥云抱起马本营,并大声在马本营耳边呼唤:“马老弟,快醒醒,你不能睡过去呀。”司机抱着杜鹃,也在她耳边呼唤:“杜鹃,你快醒醒,不能睡啊。”周祥云和司机把他俩抱进轿车,关好门,周祥云大声说道:“快,去人民医院。”司机快速向人民医院驶去。

  一到人民医院,周祥云向急诊室里的医生大声呼救:“快,医生,快救救这对夫妻。”一分钟后,几名护士推来救护床,并抱起马本营和杜鹃,快速放到救护床上,急匆匆把床推进了抢救室。抢救室的大门上,红色警示灯很耀眼,刺人眼球。周祥云站在门外,心急如焚,默默祈祷着:“马老弟,你可挺住呀,复印店的顾客还等着你回去呢。”

  半小时后,一名医生推开大门,亮起嗓门叫道:“护士,赶紧去血库取血,一定要快。”在这争分夺秒的时刻,两名护士向血库飞奔而去,几分钟后,便急匆返回抢救室,大门又重重被关上,时间在和生命赛跑。暖暖的血液,一点点输进了马本营和杜鹃体内,这时,脉搏和心跳声处于平稳状态,所有的医生和护士都兴奋不已,他们已看到胜利的曙光。渐渐的,俩人手指有了知觉,眼睛也慢慢睁开了。医生告诉马本营和杜鹃:“你们夫妻俩应该感恩一位好心人啊,如果不是他争取时间,你们也许永远醒不来了。”

  马本营和杜鹃连连点头称谢:“太谢谢你们白衣天使了,谢谢你们救了我们夫妻俩。”主治医生像揭开一个惊天大秘密似的,边说边拉开了大门:“你们别光谢医生,更应谢谢这位大哥,是他救了你们呀!”

  这时,大门被缓缓拉开后,马本营和杜鹃齐刷刷向门外看去。只见周祥云微笑着,像一座英雄雕塑,目光里闪现着一种慈善的大爱,马本营仔细一看,才看清是周祥云救了他们。顿时,马本营两行热泪夺眶而出,内心惭愧不安,用尽全身力气,张开了嘴巴,幡然醒悟哭诉道:“祥云哥,老弟冤枉你呀,我有罪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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