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里的炊烟味

  如果有人问我是喜欢冬天？还是喜欢夏天？我会毫不犹豫地回答，我喜欢冬天，喜欢冬天的棉袄、冬天的热饭、冬天的树叶，更喜欢冬天的雪景、冬天的温暖、冬天的忬情画意。在冬天，可以把自己穿得厚实些，服饰无需华丽漂亮，只需一本散文集，一把躺椅，一杯绿茶，让阳光洒进阳台，照射到身上，那种安逸和惬意，由内而外，让心情格外舒畅。

  绿茶已盛满水杯，一粒粒舒展的茶叶尖，像威武的士兵，直立在杯底，让人赏心悦目。停留片刻，我看到文字就能想到故乡，就像透过玻璃的阳光，把身体照射得暖洋洋的。顿时，我的思绪又飘向故乡的那方热土，让我感受到冬天的那份温情。

  那年冬天，我还在老家读小学，大雪扬扬洒洒下了一整夜，我从美梦中醒来，是被母亲的叫喊声吵醒了。母亲喊我的乳名，小龙，该起床了，不然上学会迟到了。我睁开眼睛，被窗外的白雪惊艳到了。我的鼻子闻到了铁锅里焖熟的山芋香味，那种香味，有一点刺鼻，但更多的是土灶里散发出来的炊烟味。让我的肚子特别饥饿，没洗脸刷牙，就已偷偷溜下床，从铁锅里悄悄拿了一个烫手山芋，又钻进被窝，在被窝里慢慢咀嚼焖熟的山芋，那种香味，是用木柴烧熟的香味，咬上一口，让我满嘴牙齿缝里，都洋溢出家乡的炊烟味。让我美美饱餐一顿。等我被母亲掀开被子，用树枝抽打我屁股时，才感觉到我已吃饱肚子，该去上学了。临走，我还多拿了几个山芋，装进口袋，等饥饿的时候，再补充能量。

  小时候，肚子特别容易饿，有时，饿得肚子咕咕叫，就叫来小伙伴，怂恿他们一起去村民的地里偷挖山芋。把山芋偷挖出来后，找来树枝，架起火堆，把山芋一个个放进火堆，十几分钟后，那火堆里便飘出炊烟的香味，让人食欲大增，小伙伴们迫不急待，用树枝勾出烤熟的山芋，大口大口咀嚼着香糯的山芋，等上课铃敲响后，小伙伴们嘴巴上还留有烤焦的黑灰，被老师发现后，警告他们说，下次，做完坏事，要把嘴巴擦干净，不然，会露馅哦。伙伴们都嘻嘻哈哈低下了头，用袖子不断擦去嘴巴上的黑灰。还相互做着鬼脸，取笑其他伙伴。

  儿时，孩子们的零食特别少，那时，村上也有小店，卖些瓜子和小糖，对于农村的孩子，也很难得吃上一次，因为口袋里没零钱，每次，孩子们到了双休日，当玩累的时候，肚子开始饥饿了，母亲知道，我们需要吃些零食了，于是，把中午留在铁锅里的一张大锅巴，制成又脆又香的烤锅巴。首先，在灶膛里点燃干柴，等锅盖周边冒出炊烟，母亲便在锅巴上散上些食盐，再向锅巴上浇上一点菜籽油，等炊烟味充满整个屋子的时候，此时，锅巴已成了香脆美味的食品。放一块嘴巴里，那种既解馋又解饿的感觉，特别让人留念，而且，咀嚼锅巴的声音很悦耳，如同一首动听的儿歌，让人回味无穷。

  在农村，那时的娱乐方式有限，看露天电影也是农村的一项娱乐。记得儿时，村上要放一场电影，每到天黑，村民都不约而同，带上一条长凳，向露天电影广场走去，当夜幕降临的时候，电影开始正式播放。电影种类很多，有故事片、儿童片、戏曲片、生活片。当电影情节，把村民们的情绪带入高潮的时候。那些在售卖零食的生意人，都小声吆喝着，叫卖着瓜子、花生、小糖，尤其是那种葵花籽，经过土灶里的柴火不断翻炒后，由内而外，散发出诱人的炊烟味，让人口水直流。

  这时，孩子们纷纷去找父母，哭着闹着要吃零食，为了不影响看电影的热情，父母们都没办法，只好给上五角钱，让孩子自己作主，该吃什么，就买什么，尤其是瓜子，在我记忆里特别深刻，那个时候，一角钱能买上一大包瓜子，能买上二十颗糖，能买上一杯爆米花。孩子们把买来的瓜子，放在牙齿上，一点点咸味，一点点甜味，一点点炊烟味，特别让人解馋，还故意在没零食的伙伴面前显摆，以此表达自己的心情特别满足。那些没零钱买零食的孩子，都纷纷和有零食的伙伴套近乎，想让有零食的伙伴分一点美味，让自己分享。当孩子们都分享到那份炊烟味时，便又投入到孩子们追逐打闹的游戏中。

  每当进入冬季的时候，大地万物都被厚厚的冰层封住了，让人变得行动迟缓。但孩子们更爱冬天，可以在无所畏惧的雪地里，堆起一座座雪人，也可以相互打起雪战。用手握住一团雪，当作子弹，投向对方的头和身体，每当正中目标，伙伴们笑得格外开心。当一场雪战结束，孩子们也归于平静，肚子便有了饥饿感，都争着抢着去帮母亲烧柴煮饭。这时候，土灶内可以放些玉米和稻谷。等玉米和稻谷通过高温爆裂后，成了一粒粒爆米花，吃在嘴里，又香又糯。尤其在冬天，给母亲烧柴，不但让人暖和起来，还能闻到家乡的炊烟味，吃上这种炊烟味的零食，仿佛自己身上有使不完的劲，让自己变得生龙活虎。

  这种炊烟味，伴随着我，走过了儿童时代，走过了青春时代，当我考上大学后，这种炊烟味，闻得越来越少了，只有每年放寒假的时候，当我踏上故乡的泥土时，我的心中，不免又记忆起孩童时的炊烟味。我尝试着，主动去给母亲烧柴，把山芋和甘蔗丢进灶膛里，让熊熊烈火烧烤着食物，当把零食烤熟后，我又闻到了儿时的炊烟味，那些零食，如同甘泉，让冬天里的记忆，一直暖到心田。

  后来，我工作了，一直在省城里工作，难得有时间回去陪伴老母亲，说是陪伴老母亲，其实是想尝尝家乡的炊烟味了。每年只有节假日，可以回去看看，每次回家，母亲特别兴奋，母亲知道，我爱吃的那些炊烟味，当我的脚步，刚踏上进村的土地，就已闻到母亲焖山芋飘来的香味。母亲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就知道我们回到家了，便欢天喜地跑出来迎接我们。并再三唠叨，小龙，铁锅里有焖山芋，灶膛里有烤山芋，还有烤好的锅巴。我如获至宝，欣喜若狂，揭开锅盖，先给老婆女儿每人一个山芋，，自己也拿了两个在手里，一边剥皮，一边吃得津津有味。只有此刻，我仿佛走进了时光隧道，回到了自己天真的童年时代，我顿时有了饥饿感，吃着家乡的炊烟味，让我满齿留香，回味无穷。

  如今，我已过了知天命的年龄，吃惯了城里的山珍海味，让我也渐渐发胖了，但我并没被城里的时尚与科技所征服，恰恰是故乡的炊烟味，一直印在我的脑海，每每想起母亲，就想到了故乡的炊烟味，就想到了我的童年，我的伙伴们。

  如今，为了更好的生活，我还在城市里奋斗着，冬天里，当闲暇的时候，我会沏一杯绿茶，翻看着一篇篇关于故乡的散文，仿佛我还是那个在露天电影下，和伙伴们追逐打闹，嘴里嗑着瓜子的小调皮，还是那个偷挖农民山芋，用火烤熟吃得那个捣蛋鬼，更是帮母亲烧柴烤爆米花的小馋猫。

  此刻，冬天里的一束阳光，透过玻璃，射进阳台，让我倍感温馨，因为我沉浸在文字里，走在夕阳下，寻着家乡的炊烟味，我能看到母亲的微笑，能看到纯真的童年，能吃上家乡的那口炊烟味，还有灶膛里熊熊的烈火，一直在温暖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