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心债

  林小虎和妻子小凤在小镇菜市场开了一家猪肉铺，由于小虎和小凤诚实经营，勤劳能干，猪肉铺生意一直红红火火，门庭若市。小虎负责剁肉卖肉，小凤负责把肉块加工成肉丝或肉末，让买肉顾客省了不少事，回家后直接炒菜，不需用菜刀切成肉丝了。

  转眼，林小虎和小凤风里来，雨里去，在镇上经营猪肉铺十几年了，给小虎家带来了不菲的收入。小虎趁着年轻，不但学会了驾驶技术，还购买了一辆货车，专门用来拉运猪肉的。

  每天清晨六点，小虎和小凤会准时起床，洗刷完毕，早点也顾不上吃，俩人就发动货车，向集镇屠宰场驶去。小虎一脚油门，把车开进屠宰场后，等待工作人员，给杀好的猪肉过磅称重，并支付猪肉钱后，把猪肉装上货车，俩人又匆匆忙忙上了货车，向镇菜市场开去。经过半小时的车程，俩人把车停在了菜市场外，下车后，俩人把干净新鲜的猪肉搬进菜市场，并用力搬上了猪肉柜台。此时，小虎亮出一把剔骨刀，用锋利的刀刃把猪肉切割成十几块肉条，以此来方便顾客们选肉和切肉。

  每当有顾客上门，林小虎很客气地招呼道:“大哥，大姐，需要几斤肉呀？我会割下上等的肉，让你们满意为止。”说完，舞动锋利的剔骨刀，精准地切下顾客所需要的份量，并让小凤清洗干净，把肉放进绞肉机，加工成顾客所想要的形状。从切肉到称重，到洗肉绞肉，小虎和小凤配合默契，干净利索，总能让买肉的客户心满意足，高兴而去。

  由于生意红火，给小虎小凤带来不菲的收入，不但镇上买了房，还在县城买了一套房，什么货车、轿车，都配备齐了。家里应该有的设施都一样不缺，此时，小虎和小凤都感觉他们的生活早已奔上了小康。和邻居们相比，他们吃的、用的、穿的，都不比别人差，相反，还胜出一大截。小虎和小凤渐渐发觉，这钞票是个好东西，人越有钱，别人越巴结你，人越没钱，别人就远离你，经过这么多年的打拼，小虎小凤过上了有钱人的日子，但同时，也改变了自己的人生观，觉得金钱就是万能的，有钱就能买到一切，小虎和小凤由于忙于赚钱，跟以往走动的亲戚朋友，渐渐疏远了感情，变得不相互来往了，小虎甚至觉得，跟穷人交往，只会降低他的身份，而且，得不到任何利益，于是，小虎和小凤有些飘飘然了。

  这天，清晨，小虎和小凤刚开始营业，便看见有十几个外地人，穿着陈旧的外衣，拖着行礼箱，在菜市场来回转悠，眼神在商铺上移动着，像是一群外地来打工的农民工。估计还没吃早饭，带着空空的肚子，无力地看着小吃店，但同时又和卖菜的老板，商量着价格，想便宜点买回中午填饱肚子的食材。

  这时候，农民工发现了小虎的猪肉铺，便转身齐刷刷向小虎肉铺走来，他们七零八落，围在小虎肉铺前，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问道:“老板，猪肉多少钱一斤？如果便宜点，我们会天天来买。”小虎见农民工问他的话，而且，是一种商量的口气，小虎心想，我的猪肉又不是卖不掉，干嘛要便宜给你呀？小虎不耐烦地回答:“不可能，就是这个价，买不买随你便。”几个问话的农民工很无奈，眼神还望着肉铺上的新鲜猪肉，有些不舍离开，但又迫于无奈，见小虎没商量的余地，问话的几个农民工只能转身离开了。当农民工尚未走远，小凤竟翻了一下白眼，挖苦道:“呸，没钱就别出来丢人。”

  当猪肉铺生意越来越好的时候，顾客把肉铺围成几道墙，小虎和小凤却火冒三丈，大声辱骂道:“你们有没有脑子，不能排成一条龙吗？再不听话，谁也别想买到猪肉，捣乱的人滚蛋，别在这丢人现眼。”大伙见老板发火骂人了，有的顾客心想，有话可以好好说，干嘛出口伤人呢？走就走，菜市场不是只有你一家猪肉铺。于是，很多客人都默默离开了小虎的猪肉铺，去其他肉铺店买肉了。渐渐的，几个月下来，小虎的肉铺少了很多客人，甚至，有时还很冷清，小虎和小凤并没意识到问题，以为是生意周期性造成的，没什么异常。心想，当买肉旺季到来时，人气自然会多起来的，可遗憾的是，肉铺店的顾客越来越少，有的老年人看见小虎，都躲着远远的，仿佛小虎和小风是俩只老虎，都不愿来肉铺买肉了。

  小虎和小凤并没总结经验，也没细想，是哪个环节出错了？小虎小凤依然一副高傲的姿态，对来往的客人都抱着无所谓的态度。

  一天，城里的大表哥来找小虎，小虎见多年未见的表哥上门了，心里一阵阵喜悦，叮嘱小凤，让小凤中午准备一桌菜，他要好好招待一下大表哥。早就听说，大表哥在城里混得有头有脸，是做五金生意的，不但在城里有了自己的商品房，还买了几套精装房。生活一直让人羡慕嫉妒，如今，表哥混成了大老板，还没忘记他这个农村的表弟，心里很是激动。

  小虎和小凤猪肉没卖完，早早关了猪肉铺，忙着招待大表哥了。小凤忙里忙外，把所有美味都端上了桌，小虎把他收藏了十几年的茅台酒也拿出来了，他要和大表哥好好喝一顿，好好聊聊人生。

  当小虎把大表哥酒杯倒满后，小虎首先祝福道:“表哥，你现在已成了大老板，还惦记着农村上的表弟，我心里感激不尽，来，我先敬你一杯。”小虎话音刚落，咕咚一口，把酒杯里的酒喝了个精光。大表哥也慌忙端起酒杯，回应道:“谢谢表弟这么客气，我也喝干为敬。”说完，也一口喝完了酒。这时，你来我往，几杯酒下肚，俩人越聊越高兴，越聊越投机，表哥仿佛也有难言之隐，又不好意思开口，总是说他这几年太难了，太窝囊了。小虎也想探探大表哥的底子，便冷静了下来，追问道:“大表哥，现在五金店生意好做吗？一年能赚多少万呀？”表哥却面露难色，眼睛里还飘着泪花，不忍心坦白道:“表弟呀，我现在哪里是大老板呀，前几年，我染上了赌博，整天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不但输掉了所有房产，还把五金店抵押给了别人，现在老婆跑了，儿子也不认我了，我只是个穷光蛋呀。”小虎小凤听完大表哥的倾诉，顿时面面相觑，仿佛他俩被一个无赖戏弄了一番。同时已预料到一个问题，紧张地追问道:“那大表哥现在找我干啥？”表哥有些声泪俱下，乞求道:“我这次找表弟，只想跟你借十万元钱，我想踏踏实实，开一家小超市，相信我，利息跟银行一样算，三年后，我连本带利一起还你。”

  这时，小凤急了，两眼珠瞪成了鸡蛋似的，急忙拒绝道:“我们都在农村，一年苦不了几个钱，哪有十万元借给你呀，你趁早死了这份心吧。”大表哥一脸尴尬，仿佛一盆冷水灌顶，从头一直凉到脚后跟。大表哥本想从小虎这里借点钱，一心想振作起来，东山再起，谁知被小虎小凤一口拒绝，把自己仅存的一点希望都踩灭了。小虎小凤估计，大表哥会扫兴而归，都不知怎么回到家的。

  一年后，小虎小凤依然早早起床，首先去屠宰场拖猪肉，小虎一路开着货车，在清晨，天空还有些暗淡，为了早去选好肉，小虎一脚油门，向屠宰场飞驰而去。刚要路过一个十字路口，由于车速过快，小虎为了赶时间，竟然想闯过红灯。不凑巧，一辆正常行驶的电动三轮车，被小虎的货车撞了个粉碎。车上三人被撞飞，重重摔向地面，由于头部着地，路面流出一地鲜血。当救护车赶到时，三人已没了生命体征，此时，交警也已赶到事故现场，通过证实，由于小虎违规闯红灯，应付全部责任，更重要的是，小虎为了省些钱，没给货车交保险，所以，事故赔偿款，由小虎自己承担。通过交警处理，小虎要向三位事故遇难者，赔偿三百万元。

  为了承担赔偿款，小虎小凤卖掉了县城精装房，连镇上的居住房也卖了，轿车和货车全卖了，最后，还差一百万元。此时，无家可归的小虎小凤，痛不欲生，想找亲戚朋友借点，又想起早已不相往来，根本没脸去上门。只好把床铺移到猪肉铺里，白天忙于生意，晚上俩人将就着住在肉铺里，过着乞丐般的日子。

  镇上的顾客都知道小虎出了事故，一夜之间，变成了穷光蛋，为了让小虎小凤早点偿还债务，新老客户都纷纷自觉排队，去小虎肉铺店买肉。小虎小凤看着可亲可爱的乡亲们。内心愧疚不安，以往的高傲与狂妄，都化作了卑微和可怜。

  几天后，一辆奔驰轿车停在了小虎肉铺前，车门推开后，下来一位戴着墨镜的帅哥，大步流星走到小虎面前，面带微笑，大声招呼道:“怎么了？表弟，才一年不见，就不认得大表哥了？听人说你家出了大事，我第一时间就赶来了。”大表哥不慌不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给小虎安慰道:“表弟，这五十万，你先还债吧，等你有了钱再还我。”小虎一看，原来是城里的大表哥，令小虎万万没想到的是，大表哥开超市竟然成了暴发户，想起当初，大表哥求他们借钱时的态度，小虎小凤一脸羞愧，恨不得地上有个缝，让他俩钻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