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文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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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万生把铝合金钢窗一点点装进框架内，并反复推拉着钢窗，以检查钢窗是否在轨道上滑行，由于万生对尺寸把握很严格，所以，铝合金钢窗和墙壁几乎严丝合缝，没有一点瑕疵。这是由于万生多年制作钢窗的经验，已形成了一套自己制造钢窗的流程。万生对每家客户的钢窗，都精雕细琢，以至于达到完美，在这小小的仙林镇上，有一半的铝合金钢窗都是万生制做的。万生制作精细，质量可靠，赢得了集镇上很多客户的一致好评。
二十年前，仙林镇上，由于经济发展，街道两边的住户，都纷纷盖起了楼房，一层作为门面房，二三层作为居住房。以前，安装的木制窗都淘汰了，一律装上了铝合金钢窗。铝合金窗不但美观大方，而且使用期也长久。那时候，万生是一名木匠，跟师父学了不少木工制术，随着木匠的需求越来越少，万生看到了一个商机，发现仙林镇上还没有为客户制作钢窗的作坊。现在无论是洋楼，还是别墅，都时兴用铝合金钢窗，这种市场需求越来越大。于是，万生和父母商量，去省城找师父学习制作钢窗技术。父母见万生态度坚决，便答应了万生的要求，尤其是父亲，再三叮嘱万生道:“万生，你跟师父学手艺，千万别懒惰，否则一事无成。”万生牢记父亲的教导，带上母亲塞给他的五百元学费，带上换洗的衣服，坐上去省城的大巴。
一路上，大巴颠簸得厉害，坐在万生后面的一个姑娘开始晕车了，不断地发出呕吐的声音，但啥也没呕吐出来，姑娘好像很难受的样子，万生为姑娘担心起来，也怕给车上弄脏了，便把包里的一只方便袋递给姑娘，关心地问道:“小妹妹，你实在想吐，就吐在方便袋里吧。我还带了一杯水呢，你喝口水润润嗓子吧。”万生边说边把旅行箱打开，取出一个玻璃瓶，玻璃瓶里装满了水，万生将杯子递到姑娘面前，姑娘是个城里的人，穿着很时尚，脸庞俊俏，身材高挑，是个十足的美人。万生回头递给姑娘水杯时，被姑娘的美貌震惊了，眼睛一直盯着姑娘的面庞。姑娘接过水瓶，用樱桃小口，喝下几口水，并慢慢吞咽下去。这时候，呕吐的状态减轻了，万生又站起身体，手扶着座位，走到姑娘身后，用右手轻轻拍打着姑娘的后背，关心地问道:“这样拍打着，能减轻呕吐的症状。”姑娘仿佛轻松了很多，俊俏的脸蛋，也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不停地感谢道:“谢谢大哥热情帮助，我好多了。”这时，万生见姑娘停止了呕吐，才慢慢收回胳膊，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姑娘的神情也乐观了，便问起万生道:“大哥，你去省城干啥呀？”万生见姑娘热情地问着他，急忙回答道:“妹子，不瞒你说，我去省城是拜师学艺的。”姑娘又追问道:“知道师父是谁吗？想学啥技术呀？”万生如实告诉姑娘:“妹子，我还不知道能否找到师父？想跟师父学习铝合金钢窗制作技术。”这时，姑娘竟大声咯咯笑了起来，万生一脸疑问，不知所措，又想问个明白道:“姑娘为何笑呀？”姑娘才爽朗地道出了原因:“你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万生更是茫然道:“姑娘，此话怎讲？”姑娘才道出谜底道:“大哥，我父亲就是做铝合金门窗的，是一位多年的老师傅了，我家住的那条街道，基本上都是我爸做的铝合金门窗，你说，这事巧吗？”万生才恍然大悟，仿佛喜从天降，欣喜若狂道:“姑娘，我不是做梦吧？”万生不免感觉太巧了，用手指掐了大腿一下感觉到疼痛，才知道这一切是真的。
但同时，万生也有一丝担心，担心姑娘的爸爸不肯收他这个徒弟。于是，试探地问着姑娘道:“姑娘，你叫啥名？不知道你爸爸会不会收我这个农村孩子？”姑娘见万生还有些顾虑，便打开天窗说亮话道:“大哥，你叫啥名？你叫我玲子吧，我爸爸是个开朗豁达的人，你别担心了，我会帮你说服爸爸的。”万生见玲子打消了他的顾虑，就回答道:“玲妹妹，我叫刘万生，一心想学制作铝合金门窗技术，只是苦于没师父教我。”玲子又咯咯笑道:“万生哥，你放心吧，一切包在我身上。”玲子说完，又举起玻璃瓶，咕咚咕咚喝了两口水。这时，玲子肚子里翻江倒海的恶心感觉没了，笑得更开心了。
不知不觉，大巴已到了省城汽车站。玲子和万生下了车，玲子领着万生，坐上33路公交车，向西过了三个站台，终于到了和田路站台。玲子提醒万生说:“万生哥，我们到站了，该下车了。”玲子和万生下了公交车，玲子带着万生向北过了两个十字路口，又拐进一条胡同，前行了两百米。这时候，玲子回头告诉万生:“万生哥，到我家了，请进屋吧。”万生仔细一看，这是一座两间普通的平房，挨着平房的墙角，是一座二十平方左右的厨房，和平房成九十度。此时，已是吃午饭时间，厨房里有两个身影在忙碌着，估计是玲子的爸爸和妈妈。
玲子把手提包挂上了墙，面向厨房的方向喊道:“爸，妈，我回来了，还带了一位客人呢。”话音刚落，玲子的妈双手端着两盆菜，走出厨房，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道:“玲子，我和你爸正等你吃午饭呢，这位朋友是谁呀？还不快请朋友落坐。”玲子这才让万生坐上餐桌，并介绍给妈妈说:“妈妈，他叫万生，是农村来的，想进城找师父学门手艺，说来也巧，这门手艺就是爸爸的工作，制作铝合金门窗。”玲子妈也觉得太巧合了，便大声叫喊着玲子的爸爸:“老丁呀，快出来吃饭吧，你女儿带了个徒弟回来。”
老丁听到老婆秀芬叫喊声，便手拿着一瓶白酒，向餐厅走来。脸上洋溢着喜悦之情，微笑着说道:“是谁给我带个徒弟回家呀？我看看人咋样？”老丁边说边笑来到了餐厅。玲子见爸爸准备了一瓶白酒，就急忙取出两个酒杯，并向老丁绍道:“这是你的徒弟万生哥，想跟师父学门手艺，回去报答爸妈的养育之恩呢。”老丁故意给玲子一个白眼，假装生气道:“谁让你自作主张，给我带个徒弟回家，我可没说收徒呀。”万生急了，忙站起身来，向老丁和秀芬问候道:“师父好，师母好，我来得匆忙，竟忘了带些礼品上门，实在对不住二老。”
二
老丁见面前这个小伙子，眉清目秀，体格健壮，而且，知书达理，是个培养徒弟的好苗子。但老丁并没有立即答应收徒，而是故意推诿道:“不成呀，我可没答应要收徒呀，你先跟着我打打杂吧，看看你是否是这块料，如果通过了我的考核，再收你不迟。”万生听老丁说出了收徒弟的标准和要求，心里既高兴又失落。高兴的是，老丁可以破格收徒弟，失落的是要通过考核，万生心里没底，生怕通不过老丁的考核，心里七上八下，脸色有些尴尬，玲子看出了万生的心思，就和老丁撒娇着说道:“爸爸，你少说两句吧，别为难万生哥了，你空有一身本领，没有人给你传承也是遗憾呀。如今，徒弟送上门来，你却啰嗦一大堆，你还想传承你的手艺了？”老丁见铃子和他撒娇了，还说到了他的痛处，细想一下，觉得也对。
十几年前，老丁从单位下岗，由于一时没找到合适的工作，他干过小吃店，做过摆地摊，还当过公司销售员，只是苦于没赚到钱，所有经历的工作都没做成。说来也巧，这时，社保局组织一次下岗工人技术培训的活动，秀芬从菜市场买菜回家，路过社保局，看到了这次培训活动的通知。秀芬告诉老丁:“老丁，社保局没忘了你们这帮下岗工人，要你们免费参加技术培训班呢，你去报个名，看看什么工种适合你。”老丁听从了秀芬的意见，特意去了社保局，打听到能培训电焊工和车床工，老丁就喜欢捣鼓些模型制作。以前，利用业余时间，把捡回来的一些废铜烂铁，经常制作一些汽车和轮船的模型，还参加过市科技部门组织的模型大赛，老丁由于制作精美，还获得过二等奖呢。这次，社保局组织电焊工培训班，对于老丁来说，那是喜出望外。
一个月的培训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老丁学到了扎实的电焊技术。以前难以焊接的技术问题，如今已突破难关。这时候，城里的铝合金装修已成趋势，以往铁制、木制的门窗已被淘汰，铝合金门窗占据了装修市场。老丁脑子活，又善于钻研，决定在和田路街道上，开一家铝合金门窗作坊。开始，老丁边学边制作，随着技术逐步完善，和田路上的街坊邻居，都请老丁给他们制作铝合金门窗。老丁制作的门窗既牢固又美观，深得客户满意。于是，方圆几十里的居民，都纷纷上门，请老丁制作铝合金门窗。从此，老丁一发不可收，制作出一大批门窗，同时，也给老丁带来了一大笔财富。老丁看到手里有了些钱，就想把老祖屋拆了，修建一座平房，几年后，老丁终于攒够了钱，真的把老祖屋拆了，在老墙根上，建起两间平房，挨着平房的墙角，还建起一间二十平米的厨房，由于玲子逐渐长大成人，还特意留给玲子一间卧室，从此，新房的建成，让全家人宽松了许多。
老丁看出万生有些拘束，便鼓励着万生说:“来，来，我俩喝杯酒，喝了这杯酒，就有话题了。”万生见老丁给他倒满了一杯酒，更是左右为难，两眼盯着玲子说:“玲妹妹，我不会喝酒，真不会喝。”玲子见老丁有些强人所难，便向老丁劝说道:“爸，万生哥不会喝，就算了吧。”老丁却不依不饶说道:“一个男子汉，连酒都不会喝，那还算什么男人？”老丁见万生满脸通红，还在推脱说不会喝酒，老丁故作生气道:“今天，你若把我灌醉，我立刻收你为徒，否则，免谈。”万生见老丁斩钉截铁，说要喝醉才能收他为徒。万生万般无耐，就鼓足了勇气道:“丁师父，说话可算数？”老丁瞪大了双眼，肯定道:“把我灌醉，立即收你为徒。”
万生见老丁说出收徒的规矩，顿时，满脑子都是他拜师的画面，看着面前晃动的酒水，清澈见底，仿佛就是一杯白开水，万生暗自下定决心，一定把丁师父灌醉。只有灌醉他，才能过关呀！万生也不知从哪来的勇气，端起桌上的一杯酒，仰起脖子，咕咚一声，把一杯酒全灌进了喉咙，并把酒杯倒扣过来，让老丁检查，是否喝完。老丁见万生真喝干了一杯酒，不免为万生点赞道:“好样的，这才像个男人。”万生顿时精神抖擞，觉得白酒也不过如此。于是，夺过酒瓶，把老丁和他的酒杯，又倒上满满一杯，并端起酒杯说道:“丁师父，我祝你身体健康。”说完，又仰起脖子，咕咚一声，喝进了喉咙。万生感觉到这酒也不难喝呀，虽然有人形容烈酒像把锋利的刀，喝多了，会刺破人的喉咙，尽管有点火辣辣的，他依然大口喝进了肚里。此时，两杯酒下肚，脑袋也开始晕头转向了，嘴巴也不听使唤，含糊不清地说道:“丁师父，来，徒弟再敬你一杯，祝你永远年轻。”老丁见万生酒性发作了，便觉得，这小子，身上有股韧劲，要是好好引领他，将来会有出息的。老丁见万生又喝了第三杯，做师父的也不甘示弱，也一口喝了个底朝天。当万倒满第四杯酒时，酒瓶里也正好空了，万生摇晃着身体，端着最后一杯酒说道:“丁师父，你肯收我为徒，我也不会丢你的脸，一定好好学，当我学有所成，一定好好孝敬你。”万生站在桌前，已经摇摇晃晃，好几次，端在手中的酒杯，竟没对准嘴巴，差点把酒灌进了耳朵里。万生强作镇定，慢慢把酒杯靠近嘴巴，才张口把第四杯酒喝了个精光，喝完第四杯酒时，万生只知道头晕眼花，肚子里开始翻江倒海，眼皮怎么也睁不开，恍惚间，他跟着丁师父，去参观丁师父制作的各种门窗。那些铝合金门窗，做工精良，美观适用，万生看着目瞪口呆，连连夸赞道:“师父太厉害了，技术太精湛了，求你教教我吧。”睡梦中，丁师父答应道:“万生，你跟着为师好好学，将来会有出息的。”万生听师父已经承认他为徒弟，内心无比喜悦，这种喜悦，比喝了蜜糖还要甜，让他久久没平静下来
。 三
当万生睁开双眼时，才发现自己已睡在了柔软的床上。感觉头还有些晕，万生晃了晃脑袋，看看墙上的时钟，已经是第二天上午八点钟了，万生心想，自己喝得太多了，竟然从昨天下午，一直睡到第二天上午，万生觉得，自己喝多了酒，肯定失态了，也说了些不该说的话，丁师父不会讨厌我吧？万生不免暗自责怪自己一时兴奋，作出了鲁莽的行动。这时，万生突然发现，这卧室原来是玲子的房间，墙上还挂满了玲子的生活照，刚睡过的枕头上还留着玲子的香水味，万生望着墙上的玲子，玲子微笑着，笑得很灿烂，就像生活中的玲子一样，落落大方，婷婷玉立。万生发觉，玲子真是太美了，俊俏的脸蛋始终微笑着，眼神中充满着清纯，让人视线无法离开她娇艳的面容。万生低下了头，不免怪自己太没出息了，连一张女孩的海报都让他脸红，万生还是忍不住，又多看了几眼玲子的照片，正想着如何跟玲子拉近距离，却传来玲子叫喊他的名字:“万生哥，起床了，该吃早餐啦！”万生停止幻想，急忙回答:“好的，玲妹妹，我已起床了。”万生边穿外衣边拉开了房门，玲子穿着一件粉红色的短袖衫，衬托出玲子白皙娇嫩的皮肤，犹如出水芙蓉，让人心潮澎湃，浮想联翩。
玲子咯咯笑着，疑问道:“万生哥，昨晚睡得好吗？现在酒醒了吧。”万生用手挠挠头，一脸疑虑道:“玲子妹妹，昨天喝多了，麻烦师父师母了吧，没吐在地板上吧？”玲子更是咯咯笑道:“没有呕吐，你睡得很沉，连吃晚饭都没能叫醒你。饿了吧？走，去吃早餐。”玲子拉着万生，向餐厅走去。
玲子和万生走进餐厅，丁师父和秀芬已坐在桌旁，吃着稀饭和馒头。秀芬看到万生被玲子拉进了餐厅，便站起身体，在电饭锅里盛了两碗稀饭，招呼着万生道:“万生，玲子，快坐下吃早餐吧。”万生见师母很亲切，就像他妈一样，特别关心他，心疼他，万生就主动问候道:“师父早，师母早，我昨天麻烦你们了，实在对不住你们。”丁师父却发话了，直言道:“万生，酒醒了吧？还难受吗？”万生见师父也在关心他，急忙回答:“师父，我酒醒了，就是有点头重脚轻。”老丁笑了，便告诉万生道:“醉酒的人，都这样，睡醒后像踩了棉花一样，轻飘飘的，缓一会就好了。”
万生知道丁师父是过来人，早就经历过醉酒的状态了，所以，对他醉酒后的行为一清二楚，但令万生暗自高兴的是，他把丁师父也灌醉了，丁师父应该遵守承诺，正式收他为徒弟，万生在武侠小说里也看过，拜师父要有一套仪式感，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当徒弟把拜师茶恭敬地递给师父时，等师父尝过拜师茶，我算拜师成功了。想到这里，万生看到桌前有一杯热茶，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壮着胆大声喊道:“师父在上，徒儿一定认真学艺，好好做人，请受徒弟三拜。”万生一口气磕了三个头，站起身体，双手毕恭毕敬端起茶杯，送到老丁面前。老丁被万生突然的举动惊讶道:“看你小子还有点灵气，从今天起，我便正式收你为徒了。”万生听老丁接受了他的拜师请求，激动得热泪盈眶，连连感谢道:“谢谢师父收我为徒，今后，徒儿一定谨遵教诲，好好学艺，好好做人。”万生拜过师父，肚子早饿得咕咕叫了，端起稀饭连喝了几口，还大口大口咀嚼着馒头。玲子知道，万生昨晚一夜没吃饭，今天肯定饿了，于是，把自己的馒头让给了万生，万生也没多想，填饱肚子要紧，接过玲子的馒头，就大口大口吞咽起来。
此时，老丁见万生吃完早饭，便告诉万生:“万生呀，这几天，你把店里做好的铝合金门窗，按照地址送到每个客户家中，不可马虎大意，把门窗送错了人家，那会耽误时间，让客户留下不好的印象。”万生见师父真把他当作徒弟带了，内心一阵窃喜，满口答应道:“师父，你放心吧，徒儿一定认真完成任务。”玲子见爸爸真心收留了万生，不免为万生暗自高兴。
几天后，老丁带着万生去客户家中，亲自传授万生怎么安装铝合金门窗。万生是个高中毕业生呢，有文化，脑子活，老丁示范安装过一遍，万生就已掌握了要领，把整片钢窗，安装得天衣无缝、美观大方，受到顾客一致好评。
几月后，万生跟着丁师父，基本掌握了制作铝合金门窗的流程，老丁也觉得万生是个聪明机灵的孩子，在短短几个月时间，万生就能独自完成客户的铝合金门窗制作与安装任务。这小子不但聪明，还有一股倔劲，遇到难题不解决就不吃饭，非把问题解决了，再去吃饭。有次，万生在和田路街道上，给一家客户安装铝合金大门，由于尺寸误差大了些，怎么也不吻合，使得大门怎么也关不上。此时，已到吃午饭时间，万生也顾不上吃饭，来回三四趟，去店里取工具，才使尺寸吻合，直到把门锁修好。玲子不放心，生怕万生饿坏了身体，便把饭菜放入保温盒，竟亲自送到客户家，让万生吃上了一口热饭。
四
这一天，是中秋节，万生去街上买了两瓶好酒，他要好好孝敬师父一回，这一举动，被铃子看在眼里，觉得万生不但好学，还会做人呢，是块好材料。玲子故意问万生:“万生哥，我爸不但好酒，也好茶呀！”万生经玲子一提醒，急忙回复道:“对呀，师父也喝茶的，我再买两斤好茶叶吧。”说完，正转身去街上，玲子却咯咯笑起来了，拦住了万生的去路说:“万生哥，心意到了就行了，怎么可能样样买全了呢？能买两瓶酒，我爸已经知足了。”万生争辩道:“不行的，今天是个好日子，我身上带了五百元拜师费，今天也得交给师父，我妈叮嘱我，一定要给师父，哪有收徒不收费的呀？”
这些话，正巧被老丁听到耳里，老丁咳了几声，喝了杯茶水润润嗓子，也拦住了万生的去路，和蔼可亲道:“万生，师父既然有心收你为徒，是不求回报的，只要你德艺双馨，对师父就是最大的满足。”万生见师父态度坚决，他知道师父的脾气，说一不二。既然不收学费，那总得交些伙食费吧。万生便对师傅认真地说道:“师父，都半年了，一直吃住在你家，我还没交过伙食费呢，你收下吧，不然我心不安的。”老丁见万生一脸诚恳，便教导万生说:“万生，徒弟和儿子没区别，我这里不需要交伙食费，留着钱，买些好吃的，回去孝敬你父母吧。”万生见师不但不收一分钱，还惦记他的父母，心里一酸，差点掉下泪水。
对呀，我这次出门拜师，都半年没回家了。这次中秋节，该回去看看父母了，玲子看出了万生的心思，咯咯笑道:“万生哥，我单位正好放假，我和你一道去你家玩玩吧。”万生也正想邀请玲子去他家玩两天，玲子却抢先道出了他想说的话，万生接过玲子的话说:“好呀，我请大小姐一道去寒舍玩玩吧。”玲子见万生也邀请了她，顿时高兴得手舞足蹈。
回家的前一天晚上，大家都在吃晚饭，玲子很兴奋，向万生问了很多问题，万生也打开了话匣子，告诉玲子，他家住在仙林镇，仙林镇很偏僻，是个很小的集镇，但风景优美，古朴的徽派建筑很多，到处是一片白墙黛瓦，树木葱茏，小溪潺潺。一年四季，引来不少各地的游客，前来观光旅游，还吸引不少美术院校的学生，前来写生作画。
第二天上午，玲子去街上，买了些水果和月饼，是给万生父母准备的礼物。玲子显得特别高兴，尤其是跟万生一道回家，玲子别提有多幸福啦。路上，万生知道玲子会晕车，就把准备好的一粒晕车药让玲子吃了，玲子仿佛吃的不是药，好像是服用了兴奋剂一般，让她一路哼唱着动听的流行歌曲。万生看着车窗外，一路熟悉的风景，不断映入眼帘，勾起了他对家乡的思念，对青春时期的回忆。
那时，万生刚刚高中毕业，高考落榜后，一直无所事事，父母不忍心看他一直颓废下去，便把万生叫到身边，语重心长地说道:“万生呀，你就学门手艺吧，人有了手艺，到哪里都有饭吃。”万生也觉得自己该学门技术，学会了技术，就等于有了饭碗，靠打工，不能养活一辈子，万一失业了呢？万生想了很多，该学哪门技术呢？既有前途，也要适用，万生暂时陷入深深的思考中，这时，父亲看出了万生一时难以抉择，就想出一个办法，以便让万生参考。父亲问他:“你哪门功课最好呀？”万生毫不犹豫地回答:“我对几何学得最好。”父亲又问:“那几何用的最多的是哪门技术呀？”万生经父亲一提醒，顿时反应过来说道:“木匠呀，只有木匠才和几何有关系，对了，爸爸，我就去学木匠吧。”父亲见万生提到了木匠，也觉得学个木匠不错，在当时，木匠还是比较吃香的，那问题是跟谁学呢？这时候，父亲想到一个人，这人也是仙林镇的人，在木匠这一行业中，属于元老级别的人物，他就是当年为父亲作媒人的花子洞花和尚。叫他花和尚是绰号，由于他头上从小就没头发，整天光了个脑袋，人们就叫他花和尚了。
花和尚是个热闹人，爱打抱不平，谁家有个难处，只要他能帮到忙，他会尽力而为，从不退怯怕事。那年，父亲和母亲自由恋爱，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男女双方都要请一个媒人，以此证明两家是明媒正娶的。当时，父亲家兄弟多，特别穷，连送给媒人一条烟的钱都拿不出来。很多人知道父亲很穷，没有一个人愿意帮他做媒，这事传到花和尚耳里，花和尚大骂这些人是势利眼，没钱就不能帮人家做媒吗？花和尚带着一帮徒弟，来到父亲家中，自告奋勇要当父亲的媒人，父亲被感动得热泪盈眶，并对花和尚说:等他有了孩子，一定拜花和尚为师，学习花和尚的木匠手艺，也学习花和尚的行侠仗义。
父亲想到这里，仿佛瞑瞑之中，这是天意的安排，就这样，等到万生长大成人后，父亲带着万生去见到了花和尚。花和尚二话不说，一口就答应，收下万生为徒弟。父亲又一次被感动得热泪盈眶。学木匠的过程，就像万生说得那样，那就是一个玩，只要精准尺寸，精细打磨，就能造出美观大方的家俱来。花和尚也评价万生说，说万生在做木匠，是块天生的料，一学就会，一听就懂，三百年才能出这么一个天才。
五
自从做了木匠后，万生天天跟着花和尚，给客户家打造各式各样的家俱，也给客户家新建的楼房，制作形式多样的木制门窗。而且，随着经济飞速的发展，木匠的薪水也水涨船高，每年，万生都有一笔不菲的收入，使得万生家也迅速脱离了贫困户的帽子。这时候，万生也积攒了一笔钱，万生想把这笔钱给自己盖幢楼房，因为他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想找个女朋友，结婚生子，过上平常人的日子。可惜的是，好景不长，六年后，铝合金逐渐占据了市场，代替了木质的门窗，而且，家俱市场也如雨后春笋，遍布了各条街道，这种家俱，经济实惠，方便实用，深得各个家庭的喜爱。相对于木匠来说，此时，基本无活可干了，万生经常休息在家，闷闷不乐。可喜的是，万生爱琢磨，看到铝合金门窗这么受欢迎，心想，何不改做铝合金门窗呢？如今这个社会，发展太快了，如不跟上社会潮流，就会被市场淘汰掉。
为了适应市场需求，万生告别父母，离开家乡，带着母亲塞给他的五百元学费，只身来到繁华的省城。不曾想，在大巴车上遇上了漂亮善良的玲子，玲子又把万生介绍给父亲当徒弟，好在丁师父一家纯朴心善，把万生当作了自家的孩子一样照顾，终于让万生学有所成，成了一名真正的铝合金制造师。
万生掐指一算，他在丁师父家学了半年了，学艺期间还没回去过，爸妈不知怎样了？心中一直惦记着二老，思念着他的家乡仙林镇。这次，师父一再交待，让他回去看望父母，也因为万生完全学会了铝合金制作流程，应该学期已满，该回乡创业了。于是，师父答应了让玲子和他一起回仙林镇。
在回仙林镇途中，玲子特别兴奋，看着车窗外，秀丽的风景，如同幻灯片一般，在车窗上不断闪现着景物，让她的心情格外舒畅。如今，农村的变化太大了，一幢幢小洋楼，一排排别墅，整齐地矗立在茂盛的树林中，仿佛进入了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令人流连忘返。玲子的嗓音真好听，使得歌声婉转悠扬，随风飘向连绵起伏的山脉间，此时，所有的景物都敞开了怀抱，欢迎着游子归来。万生欣赏着美景，聆听着优美的歌声，已如痴如醉，仿佛他已醉倒在万花丛中，让他美不胜收。
当玲子大声叫喊万生时，万生才从美妙的回忆中醒来，揉揉眼皮，醒悟道:“玲妹妹，到仙林镇了吗？”玲子咯咯笑道:“万生哥，你到家了，都不认得了？快下车吧。”玲子又一阵咯咯笑着，跑在万生前面，仿佛到了她自己的老家一样。
玲子双手拎着水果和月饼，一路欢天喜地，蹦蹦跳跳，还不断向万生提问着:“万生哥，你都出来半年了，你爸妈会想你吗？”万生觉得，这个问题问到他心坎里了，触景生情，让他心底一酸，泪水已汪在眼眶里。是啊！哪有父母不想自己的孩子呀，也哪有游子不想自己的爸妈呀？多少个不眠的夜，都是因为眷念着家人，但为了节省路费，万生始终没有动用那五百元钱，每当想起母亲塞给他的五百元学费，万生就会学得更认真刻苦。有时，还要加班加点，直到把活做精做细，尽量不留遗憾。如今，终于学成正果，该在自己的家乡创业了，把师父教给他的技术，都用到制作门窗的业务上来。
万生领着玲子，走进了他的村庄，此时，已是吃午饭时间，邻居大叔大婶，都在屋内吃饭。路上，没有见到熟人。这时候，一条大黄狗闻到了他俩的气味，摇晃着尾巴，向他们跑来。大黄狗还没到身边，万生就蹲下身体，大声喊道:“大黄，大黄，快来欢迎，咱们家贵客到了。”大黄狗兴奋得站立起来，和万生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大黄狗壮出舌头，对万生又亲又闻，仿佛就是俩个好久不见的老友，突然见面后，俩人都喜极而泣，倾诉衷肠。万生告诉玲子，这条老黄狗，是一条流浪狗，几年前，还是条小狗，流浪到他们村上，全身毛发又脏又乱，后腿还让人给打瘸了，流着血呢。万生看它可怜，找来纱布，把流血的伤口包扎好，还端出排骨和米饭，让大黄狗吃了个饱。万生本想收留大黄狗几天，等伤口痊愈了，就送它去动物收养中心。不曾想，这条大黄狗精灵的很，送它那天，怎么也不肯出门，就用前腿跪倒在地，眼神中流露出乞求与不舍。万生看到大黄狗太通人性了，就依了大黄的心愿，把大黄留了在他家，当宠物狗养了。
玲子听完大黄和他的故事，也被感动了，伸出细嫩的双手，抚摸着大黄说:“大黄，这些天，想不想万生哥呀？万生哥可想你们了。”大黄用舌头舔舐着玲子的手背，特别乖巧懂事。玲子蹲下身体，也抱了抱大黄，大黄养得膘肥体壮，怎么也抱不起来，万生却命令大黄说:“带头领路，去告诉爸妈，我们回来了。”大黄立刻一转身，向家里奔去。
还没走进大院，眼前一幢二层小洋楼矗立在眼前，门前是个大院子，楼上楼下，全用铝合金门窗，在秋日的阳光下，更显得格外金碧辉煌。刚进大院的大门，父母亲已跑出了屋，脸上洋溢着笑容，接过玲子手上的水果和月饼，不断说着客套话:“姑娘呀，来家里玩玩，还买这么多东西，太破费啦。”玲子见大伯大妈热情好客，便咯咯笑道:“大伯大妈，这是一点心意，过中秋节了，一家人团团圆圆，比啥都好。”
六
父亲接过水果月饼后，向客厅走去，母亲却伸出胳膊，搂住玲子的肩膀，嘘寒问暖道:“姑娘，叫啥名呀？咋这么水灵呀！”万生见母亲过于亲近，便说笑道:“妈妈，你咋问题这么多？别把人家小姑娘吓跑了。”母亲故作没听见，继续刨根问底:“姑娘，坐几个小时车，累了吧？先喝点茶水吧。”万生母亲对玲子格外亲近，玲子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为了让万生母亲知根知底，玲子主动介绍了自己，说她叫玲子，是家里的唯一一根独苗，在电器厂上班，比万生哥小两岁，爸爸是万生哥的师父，在省城开了一家铝合金门窗店，生意一直很好，这几天，正好是中秋节，工厂放假，就跟着万生哥回老家了，主要想拜访一下二老，看看万生哥美丽的家乡。一路上，空气新鲜，美景不断，她已被这迷人的小镇惊艳到了，我早已爱上了仙林镇，爱上了仙林镇的山山水水，爱上了仙林镇的一草一木，也爱上了仙林镇纯朴善良的村民。
万生母亲听完玲子的介绍，更是笑得合不拢嘴，觉得玲子配万生再合适不过了，但母亲没说出口，玲子毕竟是大城市里的小姐，父亲又干出一番事业，家境很殷实，让玲子配万生，那是我家高攀了呀。母亲没敢往下想，便用一双公筷，夹了些鸡肉、鱼肉，堆满了玲子的饭碗，并亲切地说道:“玲子，别客气，就当在自己家里一样，爱吃啥就吃啥，别不好意思，我们农村人，心直口快，你别介意呀。”玲子见万生母亲不断夹菜给她，饭碗堆满了美味，玲子怕吃不完浪费了，便一直躲过伯母夹来的肉类，没办法，玲子看着满满一碗肉，又不能夹回去，只好硬着头皮，把一块块鸡肉、鱼肉都吃下了肚子，等把饭碗里的鱼肉和鸡肉吃完，玲子已感觉到吃饱了，还留着半碗米饭，怎么也没了食欲。这时，万生看出了玲子的难处，便给玲子圆场道:“妈妈，玲子吃饱了，剩下点米饭就不用吃了。”万生母亲见玲子面有难色，也知道玲子肯定吃不完饭，便安慰道:“玲子，吃不下就放下，没关系，留给大黄吧，大黄还饿着肚子呢。”母亲说完，哈哈笑了起来。
吃完饭，父母取出炒好的瓜子花生，招待玲子，大家都嗑着瓜子，相互聊着家庭和以后的打算。万生告诉父母，下午，跟玲子一起去仙林镇街道看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门面房出租？他想在仙林镇上开一家铝合金门窗店，把跟丁师父学到的技术，都展现出来，以此作为自己谋生的一条道路。说干就干，父亲听说万生要租门面房，便跑进卧室，从箱底取出一沓钞票，交到万生手中，鼓励着万生说:“万生，这是一万元，用作租金吧，大胆去创业吧，爸妈支持你。”万生看着两鬓泛白的父母，心里一酸，差点流下泪水。玲子说出了她的看法，应该去镇上查看一下地理位置，选一处人流量较多的地方，比如，学校附近、车站附近、工厂附近，这些地方都适合开店，因为地理位置明显，才能容易被客户发现。等客户慢慢增多了，就会被客户间相互宣传出去，从而让铝合金店成为家喻户晓的作坊。
万生很赞同玲子的看法，对于经营户，地理位置很重要，万生还记得中学里有篇古文就说了，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位置选对了，等于经营成功了一半，万生看着玲子，愈发觉得玲子很有经商头脑，不但人漂亮，头脑也聪明，老天太眷顾玲子了，把智慧和容貌都给了玲子。万生觉得更喜欢玲子了，喜欢玲子的声音，喜欢玲子的笑容，更喜欢玲子的纯真，尽管内心对玲子有无数的喜欢，但万生并没有对玲子表白过，万生心里清楚，两人的感情还没点破，就隔了一层薄薄的纸。
万生和玲子在仙林镇上，来回跑了一下午，终于发现一个地理位置很优越的地方。此处，有三间门面，连成一体，位置在公交车站斜对面，无论是等车的客人，还是下车的客人，一抬头便能看到万生铝合金门窗店，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大家都会知道车站旁有个铝合金门窗店。万生和玲子找到了房主的联系电话，万生拨通了房东的电话，电话中，万生问清了租金和期限，最后，俩人拍板敲定，以每年一万元的租金，三年为一期的方式租下了三间门面房。玲子觉得价格挺合理的，玲子和万生都打听到，原先这三间门面房是个水果店老板租下的，由于经营不善，又没冷库储藏室，导致大批水果腐烂变质，使得水果店老板天天亏本经营，最后损失了二十万，只好关门走人了。水果店老板经营惨败，导致门面房无人问津，不曾想，万生找到了这个门面房，最后降到每年一万元的租金。万生等于捡了个漏，玲子咯咯笑着:“万生哥，你是吉人自有天相。”万生一时费解，疑问道:“此话怎讲？”玲子瞪大了双眼，神秘兮兮地说道:“你是吃狗屎的运呗。”万生一听，是玲子在嘲讽他，便举起拳头，要揍玲子。此时，玲子早就跑远了，还回头做了个鬼脸，嘲笑着万生哥的无知。
七
一个星期后，万生铝合金门窗店在仙林镇街道上正式营业了。开业那天，礼花鞭炮整整燃放了一天，丁师父来道贺了，花和尚师父也来道贺了，还有儿时的伙伴，还有左右邻居，都纷纷随礼庆贺。万生让玲子收钱登记，自己招侍前来道贺的老师朋友，到了午饭时间，万生和玲子邀请大伙去镇上的星火饭店吃饭。酒席上，喝酒劝酒的热闹声此起彼伏，大家都沉浸在喜气的氛围中，尤其是万生，内心无法抑制喜悦之情，让玲子手拿着酒瓶，他拿着酒杯，让玲子给自己倒满白酒，首先敬了花和尚师父，其次又敬了丁师父，最后每桌上的朋友亲戚，都敬了一遍酒。玲子一直叮嘱万生:“少喝点，喝一小口，意思到了就行了。”万生根本听不进去，一心想把大家喝高兴了，自己喝多少无所谓。由于一瓶白酒下肚，万生已晕头转向，走路也摇摇晃晃了，肚子里的酒水一直向上冒，万生想找卫生间去呕吐，但两腿已不听使唤，怎么都迈不开腿，这时，玲子知道万生喝多了，就用肩膀搭着万生的胳膊，向卫生间走去，前脚还没迈进卫生间，万生就想吐了，万生急忙抢先一步，趴在了马桶上，‘哇’的一声，肚子里吃下的酒和菜，全吐了出来。玲子只感觉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很刺鼻，但玲子没嫌弃躲开，她知道万生哥需要人照顾，于是，玲子不断轻拍着万生的后背，关心地问道:“万生哥，吐出来好些吗？我让你少喝点，你偏不听。”万生又吐了一阵，把黄水都吐出来了，玲子急忙去跟服务员要了个纸杯，并倒满温水，端到万生面前说:“万生哥，你喝点温水漱漱口，这样醒酒快。”万生漱了两口水，觉得清醒了些，想站起来，但两腿无力，像踩了棉花似的。玲子见万生不能走动，便喊着万生道:“万生哥，我背你去店里睡一觉吧。”万生眼皮睁不开，想睡觉。玲子背起万生，向铝合金店走去，好在距离不远，几分钟后，玲子已气喘吁吁，额头也冒出汗珠，玲子用钥匙打开了门，把万生轻轻放到床上，帮他脱掉鞋子，让万生平躺在床上。
玲子弯下身体，把万生的纽扣解开，脱去了外衣，这时，玲子正想把被子给万生盖上，玲子的一头秀发，正盖在万生脸庞，万生闻到了玲子身体有一股香味，平常也闻到过女人的体香，但不是很明显，今天却不同，这种体香，让他开始口干舌燥，让他心脏怦怦乱跳，他心里开始有一种欲望，一种立刻想得到玲子的欲望。在玲子正好弯下身体的刹那，万生一把抱住了玲子的身体，此时，俩人的脸面贴着脸面，鼻子呼出的热气，让俩人都有了一种感情冲动，万生用滚烫的嘴唇，盖住了玲子的双唇，俩人狂吻着对方，万生和玲子犹如干柴遇上烈火。顿时，万生冲动战胜了理智，把玲子的衣服脱了个精光，俩人紧紧拥抱在一起，彼此都偷吃了人生的禁果。
事后，万生也清醒过来，把玲子搂在怀里，深情地望着玲子说:“玲妹妹，我们既然是自由恋爱，也不能藏着掖着，都得和双方父母坦白一切，让他们早做准备，让我们早日结婚，早日成为夫妻。不能未婚先孕呀，那样会被街坊耻笑的。”玲子觉的万生说得在理，知道万生怕给邻居们说闲话，也是为了保护她的声誉，觉得万生哥是个负责任的男人，是个值得依靠的男人，是个真正的男人。玲子把脸贴在万生的肚子上，撒娇地说道:“万生哥，我现在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你今后不会变心吧？”万生用手指触摸着玲子娇嫩的脸蛋，信誓旦旦道:“玲妹妹，我自从去你家的那刻，已深深爱上了你。”玲子认真听着万生的誓言，眼珠一转，追问道:“万生哥，你喜欢我什么呀？”万生用手指紧贴着玲子的掌心，当双手合并在一起时，万生肯定地说道:“玲妹妹，我喜欢你的纯真，喜欢你的阳光，喜欢你的温柔，你的缺点和优点我都喜欢。”玲子见万生哥对她掏心窝子，表白了一切，她仿佛是只小船，找到了停靠的港湾。
几天后，丁师父打电话给玲子，让玲子回家了，临走的时候，万生拉着玲子的双手，望着玲子，恋恋不舍地说道:“玲子，回去一定跟父母坦白呀，这事不能隐瞒的。”玲子听完万生的叮嘱，内心一酸，眼泪流了出来，答应着万生:“万生哥，我爸很宠爱我，他不会责怪我的，但这件事必须向我爸妈坦白，让长辈出面，把我们的婚事给定下来。”玲子狠狠心，转身坐上了回省城的大巴。
当玲子只身一人回到省城和田路时，天色已黑暗下来，玲子从仙林镇带了些土特产，什么藕粉、咸鱼、腊肉，装了满满一编织袋，从和田路下车，到家也有三四里路远。玲子吃力地拎着编织袋，一步步向家里走去，这时，玲子突然听到爸爸的声音:“玲子，快放下吧，累坏了吧？”玲子抬头、发现爸爸正大步向她走来，人未到，双手却已伸出来，接过玲子手上的编织袋，背在了肩上，用粗糙的手指摸摸玲子的头，亲切地问道:“玲子，万生哥给你吃什么啦？都胖了很多呀！”玲子见父亲在逗她笑，她却笑不起来，她还真没底，如果把实情告诉父亲，不知父亲会不会责怪她。玲子装着笑脸，轻描淡写地回了句:“爸爸，不累，我还真胖了点。”父亲走在玲子前面，一路嘻嘻哈哈，这欢笑声，如同当年母亲生下玲子时，父亲由衷得欢笑声一样，特别满足，特别甜蜜。
八
玲子刚跨进门槛，母亲就亲切地喊着:“玲子，快吃饭吧，等你等着饭菜都凉了，我刚回锅热了一下。”玲子在水龙头上洗了洗手，转身坐在餐桌上，端起饭碗大口大口咀嚼着，母亲把鸡腿和红烧肉都夹到玲子的饭碗里，并告诉玲子:“玲子，多吃点，这些都是你爱吃的。”玲子夹起一块红烧肉，放进嘴巴，大口吞咽着，这香味，仿佛过去多少年了，如今，又品尝到那份熟悉的饭菜香。玲子不免多吃了一碗饭，父亲也心疼地说道:“玲子，别噎着，慢点吃。”玲子见父亲还是那么宠爱着她，此时，她壮着胆，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父母，父亲听完玲子的讲述，便和蔼可亲道:“玲子，你和万生哥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只要你们真心相爱，我和你妈都支持，至于你们已同房了，那我俩家就做好准备，早点把你俩的婚事办了，省得别人说闲话。”
万生也没和父母隐瞒，把他和玲子已同房的事，告诉了他的父母，好在父母还很开明，立即提醒万生:“事不宜迟，赶紧请媒人去玲子家提亲，争取春节前，把婚事办成功。”第二天，万生去仙林镇街上，买回好酒好烟，直奔林村长家，林村长现已退休在家，以前，在村上，当了一辈子村长，那时，由于林村长大公无私，雷厉风行，成了村上德高望重的老领导。村民都很爱戴林村长，只要村民需要林村长出面的事，林村长从不推脱、谦让，尽最大能力帮助村民。
万生拎着烟酒，走进林村长的大院，林村长正在大院内打扫卫生，看到万生进院，便放下扫帚，热情邀请万生进屋坐坐，看到万生手里还拎着礼品，便问道:“万生呀，我不需要烟酒，说吧，请我啥事？”万生就实话实说道:“林村长，我想请你当媒人，去省城玲子家提亲，我和玲子准备在春节前结婚，你看有时间吗？”村长一听，又请他当媒人，顿时哈哈大笑道:“万生，我在这个村上，已经当了上百次月老了，再给你当一次，我深感荣幸。”万生趁机追问道:“林村长，这是大喜事，那我送你的烟和酒就收下吧。”林村长又哈哈大笑道:“行，既然是大喜事，我就收下吧，那你坐下来，我们谈谈下一步的行动吧。”
几天后，林村长带着万生，坐上出租车，向省城驶去。经过一路颠簸，林村长和万生终于到了省城和田路，俩人下了车，直奔玲子家。其实，玲子已接到电话，万生告诉她今天去她家提亲的。玲子欣喜若狂，把喜事告诉了父母，丁师父和秀芬知道后，也为女儿和万生终于走到一起而高兴着。
中午，为了欢迎林村长带万生来提亲，丁师父和秀芬准备了满满一桌菜。秀芬亲自撑厨，丁师父陪林村长聊天，俩人正聊得欢畅，秀芬已把所有的菜端上了餐桌，并让玲子去超市，买来两瓶名酒，以便招待上门提亲的女婿和媒人。林村长首先赞扬道:“万生这小子，我看着他长大的，有文化，脑子活，更重要的是勤快，玲子嫁给万生，那就是郎才女貌，绝配呀！”丁师父赞同地点点头，并补充道:“有缘千里来相会，这是难得的缘分呀，本来两家相隔几百里，不曾想，两人在车上相遇了，还投缘，俩人相互看中了对方，如今又走到一起，希望这俩孩子，互敬互爱，白头到老。”
丁师父和村长都开心地笑了，丁师父举起酒杯，坦诚道:“林村长，我们不求万生多少彩礼钱，只要他们今后好好过日子，我们双方父母比啥都高兴，来，我敬村长一杯。”丁师父和村长碰了杯，连喝了两杯酒下肚，村长也不甘示弱，也仰头喝完了两杯酒。并把酒杯倒扣着，示意他喝完了酒，村长见酒兴正浓，便言归正传道:“我看了日子，腊月二十六是个好日子，你看如何？”丁师父知道林村长德高望重，在村上是个说话有分量的人物，对办事的日子看得特别重，丁师父一想，应该是个好日子，就赞同了村长的意见，点头回复道:“村长，就这么定了，腊月二十六，就是孩子们的结婚日。”林村长见丁师父没多想，一口答应了下来，觉得丁师父是个豪爽耿直的人，认为万生没有找错人，这小子命好呀。
转眼，到了腊月二十六，万生租了十辆奔驰轿车，作为迎娶新娘的婚车。万生穿了一身红色西装，系着领带，脚穿牛皮鞋，整个人显得很帅气。一阵鞭炮响后，到了出发的时间，万生把手向前一挥，发出命令道:“全车队，开始出发。”此时，万生的婚车，领着车队，浩浩荡荡向省城开去。
三个小时后，车队到达省城和田路，一直开到玲子家门口，万生领着迎亲的客人都下了车，万生手捧九十九朵玫瑰花，直奔新娘的房间，铃子穿一身红色婚礼服，盘坐在床中央，看到万生进门，玲子由衷地笑了，笑得很灿烂。万生坐在床沿上，转身向玲子额头深深亲吻了一下，并问道:“铃子，你愿意嫁给我吗？我们真的成夫妻了。”玲子心里特别满足，闭上眼睛，嘟起樱桃小嘴，让万生亲吻了她。
这时，鞭炮又响了一阵，到了迎接新娘的车队出发了。万生兴奋道:“玲子，我要抱你进车了。”说完，万生以公主抱的方式，把玲子揽入怀里，慢慢抱到婚车前，有人拉开了车门，万生把玲子轻轻放入前座，自己坐在了后座上，此刻，万生又一次发出号令，整个车队向仙林镇出发了。
新娘接回仙林镇后，万生的朋友发小闹了一整天，晚上客人都纷纷散去，万生的父母开始打扫卫生，里里外外，一直忙到十二点。万生陪朋友们又喝多了，衣服没脱，就睡着了，玲子打来洗脚水，给万生洗了脚，并帮他脱去了外衣，盖好被子，万生却一点不知。由于过于兴奋，万生被发小们折腾了一天，加上喝酒过量了，万生一躺上床，便进入了梦乡。
万生梦到了玲子，玲子竟怀孕了，通过医院检查，还是个双胞胎，万生和父母高兴坏了，整天给玲子买好吃的，听老人们说，酸儿辣女，也就是孕妇如喜欢吃酸性食物，肯定生儿子，如果孕妇喜欢吃辣味食物，肯定生女儿。万生也不知是真是假，就天天盼着玲子生下双胞胎，可玲子偏偏喜欢喝酸奶，这下，给万生父母乐坏了，都以为玲子肯定生下一对双胞胎孙子。当万生笑醒的时候，才知道这原来是个梦而已。
九
随着时间的推移，玲子到了预产期，于是，万生就领着玲子住进了医院，等待生育。几天后，玲子喊肚子疼，万生赶紧叫来护士，把玲子送进了产房，几分钟后，万生听到婴儿的哭声，迫不及待冲进产房，睁大了双眼一看，玲子竟然生下一对怪物，脸上毛茸茸的，很像两只猴子。万生顿时心情咯噔一下，把万生吓了个半死，万生转身就跑，并叫喊着:“这不是我的儿子……”万生后背已冒出冷汗，眼睛突然睁开了，原来是他做了一个恶梦，醒来后还是心有余悸。
婚后，万生和玲子和和睦睦，相敬如宾，可随着时间的推移，玲子的肚子没有一丝动静。一年，两年过去了，双方父母还以为是两个孩子暂时不想要宝宝，可三年四年又过去了，玲子的肚子依然空空如也。这时，双方父母开始着急了，尤其是丁师父和秀芬，都催促万生和玲子:“你们赶紧生个宝宝吧，现在，我们还有精力带带孩子，再过几年，我们想带也带不动了。”万生和玲子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和父母坦白了实情。是由于玲子怀不上孩子，才一直延误到现在，父母一听，是怀不上孩子，心里更是着急，问万生和玲子:“去医院检查了吗？检查是谁的责任呀？”万生和玲子实话实说道:“我俩也去过省城大医院，医生也没确诊是谁的原因，医生给我们开了些药物回来，让我们服用看看，谁知道，都吃了两年了，依然没怀孕，我和玲子万分着急呀，有时，整宿整宿睡不着，不知道问题出在哪？”丁师父和秀芬见玲子被折腾得消瘦了许多，不免心疼道:“玲子，你们再去北京看看，北京是首都，好医生都在北京，你们不妨去试试运气。”万生和玲子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等待，已心灰意冷，只能敷衍一下父母说:“好吧，有时间我们会去北京看看。”
转眼，十年过去了，玲子的肚子依然平静，这天，门外出现一个流浪的孩子。孩子大概有十岁左右，蓬头垢面，衣服也已破烂不堪，但会说普通话，饥饿的时候，就问村民要些吃的。这次，正好乞讨到玲子家，玲子一看，还是个孩子，全身脏兮兮的，还有股臭味。玲子从铁锅是盛了一大碗米饭，并端上两盆菜，让小孩坐在餐桌上吃饭。小孩很懂事地问道:“谢谢阿姨，我吃碗饭就行了，有菜没菜无所谓，我习惯了。”
玲子出于关心，心疼道:“孩子，你咋不上学呢？为啥一人跑出来讨饭呢？”孩子直言道:“我刚出生时，爸妈就离婚了，各自组成了新家庭，最后，把我给抛弃了。没办法，我被爷爷奶奶收留了，没过多久，谁知爷爷奶奶都中风了，被送进了养老院，家里只剩我一人了，我便跑出了家门，过上了乞讨生活。”玲子见孩子好像没吃饱，于是，又盛了一碗米饭给他，孩子又狼吞虎咽着，玲子追问道:“你几岁了？叫啥名呀？”孩子见玲子是个好人，便回答道:“我已经十岁了，叫小兔，是爷爷给我取得名字，爷爷说我是兔年生的。”玲子看看懂事的孩子，很是心疼，等小兔吃饱饭，玲子找出几件小孩的衣服，并告诉小兔:“小兔呀，阿姨给你洗个澡，再换身干净的衣服吧。不然，别人会看不起你的。”小兔扭头一想，阿姨说得对呀，难怪小孩不跟我玩，原来都嫌我又脏又臭。于是，小兔脱光了衣服，走进浴室，玲子把水温调好，让小兔舒舒服服洗了个淋浴澡。洗完澡，小兔穿上玲子给他的衣服，衣服很合身，小兔走出浴室，竟像变了个人，根本看不出来。小兔是个流浪的孩子。白白净净，一个小帅哥的模样。
玲子见小兔乖巧懂事，便自作主张道:“小兔，你没地方去，就暂时住我家吧。我还送你去学习读书，今后，跟其他小孩一样，不用再讨饭了。”小兔一听，顿时乐开了花，急忙点头答应道:“好的，那谢谢阿姨肯收留我。”玲子摸了摸小兔的头，开心地说道:“今后，好好念书，将来肯定有出息的。”小兔讨了几年饭，还从没遇到像玲子这么亲近的人，小兔像被感动到了，眼睛里还闪着泪花。
晚上，万生从店里回来，玲子已把晚饭做好了，菜和饭都端上了餐桌，万生一进门，就看到餐桌上多了个小孩。走近一看，小孩还挺机灵，看到万生回家，便大声喊道:“叔叔好，我叫小兔，是阿姨让我留下来的。”万生见小孩很懂事，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小兔，你阿姨的心，比菩萨还善良。”玲子见万生没有怨意，便把小兔的情况，原原本本告诉了万生。万生听完玲子的介绍，也一致赞同玲子的做法。但重点是，一定让小兔去上学，只有好好上学，孩子才有出路，想到这里，玲子和万生又想到了一块。
十
第二天，万生带着小兔去了小学，并找到了校长，把小兔的情况都介绍给了校长。校长对万生的举动很敬佩，还答应了万生的要求，就赞扬道:“你能收养一个流浪孩子，证明了你是一位胸怀宽广、大慈大悲的大好人，我们学校还有什么理由拒绝孩子来读书呢？”万生见校长不但肯定了他的做法，还答应了孩子能上学的要求，此时，万生仿佛吃了定心丸一般，乐滋滋地回去了。
又过了一年，玲子和万生早已忘了要生孩子的想法，把所有精力都花在培养小兔身上。小兔也很争气，每年都是三好学生，这天，正好是期末考试的时间，由于小兔不注意，在和小朋友玩耍的时候，不小心把脚踝扭伤了，怎么也走不了路了。眼看考试的时间就到了，玲子想打电话给万生，但细想后，也不行，如果等万生回家，就得需要半个小时，回来后，再送小兔去学校，又得半小时，总共需要一个小时，估计早过了考试时间。玲子没办法，一着急，就对小兔说:“小兔，来，趴姨背上，姨背你去学校，考试不等人，快上。”小兔也没办法，只能听从玲子的话了。玲子什么也没想，背起小兔，向学校飞奔而去，当玲子赶到学校时，考试铃声刚刚敲响。玲子顾不上高兴，急忙放下小兔，小兔一落地，便一瘸一拐向教室走去。
此时，玲子早已累得气喘吁吁，额头后背全是汗水。突然，头脑一阵眩晕，竟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了。这时候，学校门卫发现这一情况，急忙拦下一辆出租车，并把玲子抱上了车，在门卫的陪护下，让出租车直奔大医院而去。
通过医院的一系例检查，此时，玲子已苏醒过来，医生拿着验血单，亲口告诉玲子说:“恭喜你，你要当妈妈了。”玲子竟然愣住了，半天才醒悟过来，自言自语道:“我怀孕了？我真的怀孕了？老天开眼呐，我终于怀孕了。”
这时候，玲子想到了万生，竟慌慌张张掏出了手机，并拨通了万生的电话，在电话中喜极而泣道:“万生哥，我竟然怀孕了，我要当妈妈了。”
此时，电话那头，传来万生的哽咽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