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文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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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王福生和老婆小丽还在鱼塘里，用捞鱼的网兜，把浮在水面的死鱼都捞上岸，并用铁锹装上货车，把死鱼运往垃圾场，全部处理埋掉。
此时，空气中流动着难闻的腥臭味，令人作呕。天气异常闷热，天空乌云密布，压在头顶，像有一场大雨将至，王福生和小丽加快了捞鱼的速度，他要在十二点之前必须捞完，因为今天中午，他邀请了几位好友在海天饭店喝酒。
这三亩鱼塘，是福生承包下来养殖鱼类的。三年前，福生看到身边的同学和朋友都先后富裕了起来，再看看自己，已近不惑的年龄，还一事无成，不免内心有些焦虑和不安，总以为自己的生活是最差的一个。不知有多少个不眠的夜，福生做梦都想发家致富，希望自己在朋友中混得有模有样，让亲朋好友刮目相看他，福生想到了办电子厂，当时，市场上的电器产品很热销，福生看到电器零件很紧缺，如果办个小规模的电子厂，是个致富的好路子。
王福生就想到了银行工作的张经理，张经理名叫张军。认识张军，是在一次朋友请客的宴会上认识的。王福生和张军几杯酒下肚后，都觉得多个朋友多条路，于是，互相加上了微信，当福生办厂需要贷款时，自然就想到了张军。张军立即为福生贷下了三十万的办厂资金，由于资金充足，手续齐全，电子厂在隆重的鞭炮声中开业了，开业当天，张军作为银行的领导人，为电子厂发了言，剪了彩。电子厂在亲朋好友的道贺声中步入了正轨。
福生接到第一单生意时，内心激动不已，觉得老板的身份离他越来越近了，这次，居然还是个几十万的大单，当生产线启动后，由于工人赶时赶量，一个星期后就完成了电子数量，福生把地址写在了送货单上。让货车司机按地址送货，货到就打款到账号上。谁曾想，司机把电子产品转给对方后，对方竟在一夜之间，连人带货，消失得无影无踪，司机这才明白，是他遇上大骗子了，在第一时间，司机打电话告诉了福生，同时还报警了，由于骗子用假身份证临时租用了一间仓库，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案情一下陷入僵局，成了一个无头案。
这次骗局，让福生损失了几十万的资金。电子厂没了流动资金，连工资都发不出了，厂里的工人都离厂而去，福生成了光杆司令。电子厂倒闭后，福生没有气馁，看到村里的鱼塘还在闲置状态，仿佛又升起了一丝希望。福生去了村委会，找到了村主任，主动说出了自己想承包鱼塘的想法。村主任见福生不是一时冲动，而是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他给村主任作了详细的计划汇报，村主任也清楚，王福生在村里，是一位有想法求上进的村民，应该得到村委会的支持和帮助。于是，把村里的三亩鱼塘承包给了王福生，并签了三年的承包合同。
为了把鱼养好，尽快偿还银行债务，王福生花钱请来养殖鱼类的专家。上门传授给他技术和方法。由于养殖方法正确，管理上也勤奋，第一年，王福生养殖的鱼类大获丰收，不但把银行的贷款还上了，村主任还同意让福生的鱼塘扩大规模，又承包三亩鱼塘，福生喜出望外，觉得自己很快在村民中腰杆硬起来了，有可能成为村里奔小康的第一人。
王福生养鱼成功后，村主任把福生作为致富典型，在村民大会上，多次给王福生宣传，要求每个村民都向王福生学习，在王福生暗自窃喜的时候，却不知什么原因，鱼塘的水面上，每天都飘浮出一层死鱼。在夏天，由于鱼肚腐烂，空气里飘荡着难闻的腥臭味。王福生急得团团转，急忙把专家请来求教。然而，专家这次也犯难了，多次检测水质和饲料，都没发现有任何问题。几天后，专家一筹莫展，带着疑问和羞愧回去了。
这时候，村主任吃过晚饭，连夜赶到王福生家，告诉王福生说:“福生呀，这死鱼的原因没查出来，但决不能影响环境呀，有村民举报你了，说你家鱼塘臭气熏天，给村民带来了严重的影响。得赶紧把死鱼处理掉，”福生见村主任严肃而认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但一时又不知该怎么处理。急忙问村主任说:“主任呀，不是我王福生不愿意处理死鱼，而是这么多死鱼，该咋处理呢？”村主任见王福生态度积极，又一时无可奈何，便心生一计道:“福生，赶紧请个货车司机来，把死鱼打捞上来，装上货车，运往垃圾场，深挖坑道，把死鱼都深埋垃圾场地下吧。”此时，福生听完村主任的办法，觉得很合理，于是，同意了村主任的想法。
二
等村主任走后，福生一脸苦恼，耷拉着脑袋，一声叹息道:“我刚把银行贷款还清，养鱼也有了起色，谁知没任何征兆，一塘鱼死光了，今年我们投入的鱼苗费，饲料费都打水漂了，估计损失有三十万，唉！刚刚步入正轨，谁曾想又负债累累，银行还等着还款呢。”小丽见福生情绪有些激动，便轻声细语安慰道:“福生，坚强些，在哪跌倒，我们在哪爬起，我们重头再来，我就不信不会成功。”福生见小丽并没责怪他，而是好言相劝，让他安下心来。但话是这样说，但重头再来却不简单，面临最大的问题是，银行的贷款还不上，不可能再贷款给他们，如向同学朋友借款，也不知能借多少？福生长长喘了一口气说:“小丽，贷款已经没指望了，只能放下脸面向同学朋友借了。”小丽微微点点头，见窗外的月亮已升上天空，把皎洁的月光洒满村庄田野，如同把大地镀上了一层闪闪发光的白银，让新农村的景色更加秀丽辉煌。
事不宜迟，福生觉得应该把自己的同学好友都请到饭店，吃顿大餐，求他们帮帮忙，希望能度过这次难关。福生掏出手机，首先拨通了读大学时老班长的电话，读大学时，福生是班上的团支部书记，和班长交流最多，俩人性格都属外向，够朋友，重义气。每次，班上要搞活动，福生和班长会有很多想法和建议，当意见有分歧时，俩人都会求同存异，最终达成一致看法，时间长了，俩人成了最为默契的好朋友。
刚从大学毕业后，班长告诉福生，他在县城租了两间门面房，价格挺实惠的，干起了服装店的生意。由于资金不足，班长贷了一笔款，用作进货的流动资金，但一时找不到贷款担保人。请其他人担保，都心存顾虑和担忧，都委婉拒绝了班长的求助。此时，班长求到福生时，福生一口答应了做担保人，但到了还贷款时，班长还遇上了困难，缺口差了两万元，福生知道情况后，立即以微信方式，转给班长两万元，用于班长偿还银行的贷款。当时，班长感动得热泪盈眶，和其他人相比，班长才觉得，老同学间的关系才是真正的患难朋友。到现在，时间已过去五年了，这两万元借款，班长一直没还给福生，福生深明大义，知道班长肯定有难处，从来没提过还钱的事。
这次，福生真遇上了困难，也应该找班长帮帮忙了，希望班长不但归还他两万元借款，还应借一部分钱，帮他度过这次难关。福生在电话里说道:“老班长，我们自从去年同学聚会，见了一次面，到今年又一年多没见面了吧，我明天中午十二点，在海天饭店订了一桌酒宴，请你赏脸，务必到场哦。”电话那头传来班长爽朗的笑声，满口答应道:“书记请客，我必须到场，明天十二点见。”班长没丝毫犹豫，挂断了电话。
此时，福生又想起一位朋友，这位朋友，就在上个月，还在一起喝过酒呢。此人名叫汪明，认识有七八年了，汪明专门做饲料生意的。在福生养鱼期间，汪明通过朋友介绍，成了福生养鱼的饲料供应商。为了长期和福生有生意往来，汪明经常请福生喝酒聊天，几年后，彼此了解了性格，成了一对要好的朋友，除了谈业务，他们家里的烦心事，也在酒席上一吐为快。
通过了解，汪明是一个单亲家庭，前些年，由于染上了赌博的恶习，常常夜不归家，跟几个酒肉朋友，在外面鬼混。妻子知道汪明是狗改不掉吃屎了，就一张诉状，起诉到法院。法院最后判他俩离婚，儿子归妻子，汪明基本上是净身出户，每月还得给儿子抚养费。汪明靠着做饲料生意，渐渐远离了那帮赌博的狐朋狗友。
福生在电话中说:“老弟，有段时间没见面了吧？如果想见面谈谈心，明天中午十二点，请你来海天饭店喝杯酒，我们兄弟俩叙叙旧。”汪明听完福生的邀请，便一口答应道:“老兄的邀请，必须赴约，不见不散啊。”在这次大难面前，福生见汪明坦诚赴约，心里顿时如见冬天里的一缕阳光，让他由内而外，感觉全身暖融融的。
三
福生又想起一位老朋友，这位朋友尽管不指望他借钱，但在福生的生命中，是一位不可缺少的朋友。那就是跟福生一块上学长大的发小大宝，大宝高中毕业后，没能顺利考上大学，大宝和福生从小学到高中，都是同班同学。没上学的时候，大宝和福生还光着屁股在村里玩呢，印象最深的一次，福生让大宝把一窝老母鸡蛋给煮吃了，晚上，大宝的爸妈从田里回来，见鸡窝里的鸡蛋没了，就责问他俩，是谁偷吃了一窝鸡蛋？大宝生怕福生被体罚，竟一人揽下了责任，撒谎道:“爸，妈，我下午实在太饿了，就把这窝蛋煮吃了，跟福生没关系。”爸爸严厉地在大宝屁股上抽了两巴掌，狠狠地骂道:“你个败家子，这窝鸡蛋可以换包烟了，你把鸡蛋吃了，我抽烟咋办？今晚不准你吃晚饭，赶紧去跪搓衣板去。”大宝向福生挤眉弄眼，示意他赶紧回家去，那次，福生竟顺利躲过了体罚，在福生幼小的心里，感觉大宝是个靠得住的朋友，关键时候，他能顶天立地，不出卖朋友，独自一人扛下责任，特讲义气，重感情。
在读书的时候，俩人总分在一个班上，每天家里只要有好吃的，第二天，他俩都会偷偷带两份去学校，在分享美味的同时，总惦记着好朋友，仿佛一个人吃，怎么也没口味。当俩人同时分亨美味的时候，俩人吃得特别香，感觉特满足。
大宝的成绩不如福生，有时大宝数学不会做，就抄袭福生的作业。记得有次考试，大宝把福生的试卷全抄了一遍，被老师发现，俩人的试卷，竟错得一模一样。老师把俩人都叫进办公室，让他俩坦白，谁抄了谁的试卷？大宝想瞒住老师，说是他偷偷抄完了福生的试卷，跟福生没关系。大宝把一切责任都扛了下来，老师就让大宝把家长叫来，最后，大宝被他爸领回家后，挨了一顿揍。
直到高中毕业，大宝没能考上大学，他爸就让大宝去部队当兵了。在部队，大宝是技术兵，学会了驾驶技术，专门给部队运输各种军用物资。这一呆，就在部队当了十年技术兵。在部队服役期间，福生还保持着跟大宝电话聊天。在电话中，俩人常常谈起儿时的淘气和趣事，福生经常鼓励大宝，让大宝在部队安心服役，争取学好一门技术，将来退役后，不会被时代淘汰。福生和大宝还谈到了今后的打算，福生告诉大宝，他想在家乡创业，将来做个民营企业家。大宝的想法很简单，他说等退伍后，找个贤惠能干的妻子，给他生一群孩子，跟普通村民一样，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
大宝退伍后，经媒人介绍，果真在农村找了一位姑娘，并跟姑娘结了婚。前后有了四个孩子，当时，计划生育已逐步放开，生第二个孩子，还被罚了几万元。到生第三四个孩子时，已经没有罚款的条例了。在一家里，竟有四张嘴，等着大宝挣钱吃饭，大宝非常辛苦，不但给老板开货车，还帮老婆打理着几亩农田，每年，大宝一家都生活在贫困线上，日常开销都超过了每月的收入，大宝作为一个大老爷们，只能不停地劳作，从没对生活抱怨过。
福生知道大宝的脾气，从不向生活低头。苦和累都是他一人扛着，福生看到大宝这么辛苦，时常打电话邀他一起去饭店喝杯酒，聊聊天，也算放松一下心情，改善一次伙食吧。饭桌上，福生常问大宝:“宝弟，你这个月的生活费不够吧？我家里负担轻，挣钱比你多，我拿些钱给你，你给几个孩子好好改善一下伙食，就算我借给你的，今后有钱了，再还我不迟。”福生知道大宝从不轻易开口借钱，但他的生活确实困难，福生便三番五次主动借钱给大宝，希望大宝一家人都无忧无虑，幸福美满。
四
对于这次请朋友吃饭，福生知道大宝没有能力帮助他，但也不能缺少大宝，就像小时候一样，如果让其中一人吃独食，再好的美味，也没了心情和胃口，必须请大宝，让大宝也来分享美味，还能认识到新的朋友。于是，福生拨通了大宝的电话，便开门见山道:“宝弟，明天中午十二点，来海天饭店，几个老朋友聚聚会，喝点小酒，聊聊天。”大宝一看，是福生的电话，便立即回复道:“好的，明天十二点，我一定赴宴，咱们兄弟俩也有半月没见面了，不见不散啊。”福生见大宝跟以往一样，回答得干脆利落，顿时心情放松了许多。
福生听大宝说一定来赴宴，心里像吃了颗定心丸似的，兴奋之余，福生又想起一位忘年交。这位朋友已过六十岁了，长得鹤发童颜，精神矍铄，此人名叫兴旺，是隔壁村上的村民，在小镇街道做鱼苗生意，福生鱼塘里的鱼苗，都是从兴旺手上买来的。兴旺精通各种鱼类生活习性，对鱼苗养殖，更是驾轻就熟。在当地，很多养鱼的养殖户，都聘请兴旺为鱼类养殖专家，上门为众多养殖户进行技术指导和技术传授。渐渐地，兴旺在当地成了一名鱼类养殖专家，福生刚加入养鱼行业时，就已把兴旺请到家里，为他的养殖道路解决各种难题。
兴旺在福生家呆了很长一段时间，为了更好地养殖鱼类，福生和兴旺同吃同住，还一同研究鱼类养殖遇到的各种问题。别看兴旺六十多岁了，可身体还像个小伙子似的。深秋了，上身还穿着一件短袖衫，别人看他露着两胳膊，直感到一阵哆嗦，他却健步如飞。另外，兴旺好酒如命，平常一日三餐，每餐都喝半斤白酒，若是在酒席应酬喝酒，兴旺能喝完一斤白酒。
每天，兴旺和福生从鱼塘回来，便到了吃午饭时间，福生让小丽把准备好的几道好菜端上桌，为了照顾好请来的专家，福生把收藏多年的几瓶五粮液取出来招侍兴旺。俩人边喝边聊，聊养鱼技术，聊家长理短，聊今后的打算。俩人越聊越投机，越来越投缘，时间一长，俩人成了无话不谈的忘年交了。
福生认为兴旺不但有才能，还有一颗真诚的爱心，经常关心众多养殖户的前途和命运，还义务为养殖户们普及养鱼知识。在福生心里，他一直敬重着兴旺，佩服着他的人格魅力。于是，自然地拨通了兴旺大哥的电话:“兴旺大哥，明天中午十二点，请你在海天饭店吃顿午饭，请你务必赴宴。”兴旺见福生在这么大的困难面前，还有兴致请他去饭店，肯定有事相求。便答应道:“好的，我明天一定提前赴宴。”
兴旺作为鱼类专家，也有遇到难题的时候，这几个月来，福生家的鱼都不明原因地死光了，水面天天飘浮着翻白肚子的死鱼，大鱼都七八斤重了，眼看就要上市场出售了。没曾想，这些精心护养的大鱼，竟成堆成堆地死光了，请来的大专家兴旺也没了主意，一时束手无策。
每天早上，福生和小丽忙着把死鱼捞上来，装上货车，运往镇上的垃圾场，作深埋处理。今天上午，眼看要到十二点了，福生和小丽已捞了半天，水面还飘浮着部分死鱼，为了不影响正事，福生对小丽说:“你把剩下的一些死鱼捞干净吧，我该去海天饭店了，不能让客人等我吧。”福生匆匆回到家，换了一身衣服，骑土电动车，向海天饭店驶去。
当福生赶到海天饭店时，他邀请的四个好友，几乎同时赶到饭店。一进大厅，几个兄弟又是拥抱又是握手。大家欢天喜地相拥在一块，福生见大厅不是说话的地方，便邀请大家说:“各位兄弟，我们去包间谈吧。”说完，大家都嘻嘻哈哈去了包间。
大家围坐在圆桌上，这时，服务员送来五杯热茶。大家都一脸喜悦，边喝茶边聊天，福生清楚，包间里的五个朋友，以前也在一起吃过饭，但没有今天这么正式和重视，以往，好像是无意碰到一桌上的，今天，可是福生一个个正式邀请来的，所以，对于每个朋友，都显得很隆重和亲切。
手机上的时间刚到十二点，服务员便开始上菜了，有班长爱吃的鱼头火锅，有汪明爱吃的红烧肉，有大宝爱吃的猪大肠，有兴旺爱吃的辣酱鸡。也不过十几分钟，大小菜盘都端上了桌，看着满桌的美味佳肴，大家的食欲大增，福生把四个兄弟的酒杯倒满，并端在手中，郑重地感谢道:“四位兄弟，看到你们在百忙中，依然匆忙赶来赴宴，兄弟我由衷感激不尽，来，这第一杯酒，为了我们几个兄弟的真挚友谊干杯。”福生昂起头，咕咚一声，把一杯酒喝了个底朝天，其他四个兄弟也应和着福生的话，分别把白酒喝了个精光。
五
福生见四个兄弟都喝干了酒，又把他们的酒杯倒满，认为都是知根知底的老朋友，不该躲躲藏藏，就直奔主题道:“这次请各位兄弟来喝酒，实在是兄弟我遇到了大难，前些年，我办电子厂亏了个血本无归，还欠下银行几十万贷款，这些都没能打倒我，一年后，我又在村主任的帮助下，承包了几亩鱼塘。起初，养殖鱼类让我鸿运当头，成了暴发户，不但偿还了银行贷款，村主任还让我扩大了养殖规模。当我的事业正要到达一个顶峰时，谁曾想，我费尽心思养大的活鱼，成了一堆堆死鱼，就连我的大哥，鱼类专家，兴旺兄也无能为力，这真是老天无眼呀，让我再次血本无归，又负债一百多万。但我没有退却，我想从头再来，只是苦于没有资金投入啊！”这时候，四个兄弟面面相觑，仿佛有些忧虑和不安，但很快沉默了下来。
福生见四兄弟沉默不语，面露难色，福生却没有一丝埋怨他们，而是把自己的真实境况说了个明明白白:“各位兄弟，我现在一无所有，还欠银行贷款几十万，你们若想帮我，必须想清楚了，我就算有你们帮忙投入资金，也不能保证明年养鱼是否顺利，如果依然会死鱼，我是永无出头之日了，你们想帮我，可要想想后路，我依然存在投资风险的。”
这第二杯酒，福生紧紧端在手中，左右为难。想劝他们喝光吧，好像在劝兄弟们帮他度过难关，不喝光吧，大伙都鸦雀无声，一时间，谁也找不到合适的话题，五个人都一脸尴尬，好像都满肚心思，无奈地僵持着。
这时候，班长咳了一声，慢慢道出了心中的顾虑和难处:“各位兄弟，我是个做小本生意的人，看到福生兄遭此大难，本该出手相助，但我就算咬牙给他几万元，也是杯水车薪呀！”班长低下了头，清了清嗓子，好像要提一下两万元借款的事，但始终没说出口，被班长连同口水一起咽下了肚子。
汪明见班长已沉默不语，估计对福生失去了信心。汪明硬着头皮，说出了自己的意见:“福生老兄，你知道的，我只做点饲料生意，离婚后，每月还给儿子抚养费，我没房子，还要交房租，手上没有什么存款，你欠我的一万元饲料款，就算借给你的吧，我实在无能为力。”汪明也没转个弯，更没给福生想想其他办法，最后以他无能为力为由，把问题给委婉拒绝了。
这时，年纪最大的属兴旺，兴旺倒底是个专家，说话办事从不拖泥带水，也不虚张声势，本着以事实为依据，道出了他的看法:“各位老弟，福生本想在创业上有所作为，只可惜运气太差，让他屡次受挫，还欠了一屁股债，我已是一位老年人，退休工资也有限，若是盲目给福生投资，万一又失败了，等于害了福生老弟呀！请福生老弟莫怪我无情哦？”兴旺知道，福生若想东山再起，还会遇到养殖风险，万一又遇到这样死鱼的情况，福生只会越陷越深，永无宁日。兴旺直截拒绝了借钱的想法，也没帮福生解决一丝困难，就像他永远都无法知道这次死鱼的原因一样，让他彻底死了心。
六
福生也不再敬其他兄弟喝酒了，独自端起酒杯，一口口喝着闷酒，但内心没有什么隐瞒的东西，只想让几个兄弟自愿出手相助，能帮多少就帮多少，福生没半点怨气，因为福生知道，情和义在面临生存的时候，是那么苍白无力。
福生又喝了一杯酒，眼神扫视一周，就剩大宝没表态了。福生清楚，大宝能来赴宴，已是他最大的满足了，大宝在几个兄弟中，生活是最艰苦的一个。家里有四个孩子，吃饭穿衣已经让大宝苦不堪言了，他老婆也没文化，只能在田里干些苦力活，基本没什么收入。全家重担，全压在大宝肩上，有时，想出去透透气，都是一种奢望。福生完全理解大宝的苦衷，他是不会接受大宝资金帮助的，因为，作为一起玩大的兄弟，大宝给予他的快乐太多了，福生是不愿意让好兄弟为他再受若了。
此时，班长的电话铃声响了，班长首先站起身，接通了电话，跑出了房间，包间立刻安静下来，汪明的电话也响了，汪明学着班长的模样，把手机贴在耳旁，跑出了包间。包间顿时宽敞了很多，不一会，兴旺的电话也响了，兴旺也是故技重演，跑出了包间。这时，包间内鸦雀无声，就剩福生和大宝，俩人四目对视，顿觉房间空空荡荡的。
最后，大宝站起身体，慢慢走到福生面前，用温暖的手掌拍拍福生的肩膀，并语重心长地说:“好兄弟，站起来，别爬下。”大宝也跟着走出了包间。
此刻，包间里只剩孤伶伶的福生一人，出去的兄弟，再也没返回。
晚上，皎洁的月光射进窗台，这世界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狂风暴雨，又渐渐安静下来，静得让人心没有一丝杂念。
正在这时，福生枕边的手机来了一条微信，福生一看，是大宝发来的微信，福生点开页面，是大宝的一条转账信息，转账金额整整一百万元。
大宝在金额下面附上一句话:“兄弟，大胆干吧，这是我十年的服役工资，一分没动，不管世道如何变化，有兄弟在，就有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