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包人

一

此时，已到腊月底，眼看春节将至，小小的白水镇上，人头攒动，车水马龙。大多数人都是上街购买年货的，街道上，店铺里，匆忙的人群川流不息，把吃的、穿的、用的都装进了私家轿车，脸上洋溢着幸福和满足，将备好的各种年货都运回家中，等待春节的来临。

李扣金把轿车停靠在税务局的停车场，李扣金是个精明的人，知道机关单位的停车场是不收费的，而且，门卫和李扣金是熟人，所以，李扣金才把轿车开进了税务局。找了个僻静的位置，停好车后，李扣金习惯地把手机微信点开，查看了微信中的零钱，还有三万元金额。这三万元，是刚刚财务处转给李扣金的年终奖金，李扣金是白水镇上南方船舶配件厂的副厂长，主管配件对外销售业务。几年前，李扣金还只是南方船舶配件厂的一名销售员，为了推销船舶配件，李扣金曾走南闯北，靠着自己拼博奋斗的精神，加上有过人的酒量，结识了许多业务上的朋友，跟李扣金交朋友的人都知道，李扣金精明能干，诚实可靠，而且喝酒豪爽，很多人，就是因为李扣金豪爽的个性，而愿意跟他交朋友的。

李扣金走出税务局的大门，向镇上的菜市场走去，今天，尽管是个大晴天，而且，阳光灿烂地照耀着大地，但气温却很低，池塘中还结了厚厚一层冰，一阵西北风吹过，李扣金感觉脸上如刀割一般，让人隐隐作痛，不由自主把脖子往衣领内缩了一下，仿佛要把裸露在外的肌肤都隐藏起来，抯挡住凛冽的西北风。李扣金把双手插进裤袋，尽管不跟西北风有正面接触，但这时，他很想知道是上午几点钟？由于寒冷，李扣金很不情愿从裤袋内掏出手机，查看了一下时间，已是上午十点钟了，眼看要到吃午饭时间了，李扣金心想，他必须去菜市场买些新鲜食材，晚上，女儿女婿一家三口来他家吃晚饭。出门时，老婆还叮嘱扣金:“扣金，你买好菜，早点回来，不然饭菜冷了，又要给你去加热，况且，我还要把卤菜煮熟，弄几个像样的菜，来招待咱们的宝贝外孙女呀。”临走，李扣金还保证道:“桂花，你放一百个心，我一定早去早回，决不耽误了正事。”李扣金便转身钻进了轿车，发动马达，向集镇菜市场驶去。

今天天气晴朗，但寒风刺骨，李扣金冒着严寒，走进了白水镇菜市场，刚进菜市场的入口，李扣金肩膀被人拍了拍，并叫住了李扣金:“李厂长，你怎么也当上了模范丈夫，亲自来菜市场买菜呀？”李扣金听到叫喊声，仿佛是老朋友的声音，急忙转过身一看，原来是财务大会计张金山，只见张金山一脸善意，微笑地看着他，正等待着李扣金的回话呢。李扣金见是张会计和他打招呼，也一脸和气地回应道:“今晚，我女婿来吃晚饭，老婆忙着晒被子搞卫生，就让我来买菜了。”张会计见李厂长道出了实情，于是，也微笑着告诉扣金道:“李厂长，我在厂里是内当家，在家里还是内当家，只能当当后勤买买菜喽。”李扣金知道是张会计的一句玩笑，但也是实际情况，在厂里，张会计和李扣金的关系，不仅仅是上下级关系，还是知根知底的朋友关系。

二

那年，张会计刚上任主办会计，对厂里的领导还不熟，每次，厂里开党支部会议，张金山都没资格参加，就因为张金山还没入党，张金山很是苦恼，自己是配件厂里的骨干，却没资格参加党员会议，实在让他处于尴尬的地步。李扣金看到这情况，觉得张金山应该积极向党支部申请入党，况且，张金山在厂里思想端正，工作认真，大小领导都很赏识他。于是，李扣金鼓励张金山说:“金山老弟，你年轻能干，又是主要领导，应该向党组织申请入会呀！”张金山经李扣金一提醒，仿佛也梦醒了一般，对呀，我大小也是个领导，为啥不能入党呢？几天后，李扣金作为张金山的入党介绍人，在申请书上签了字，张金山经过考验，终于入了党，成了一名真正的党员。从此，张金山名正言顺进入了党员会议室，为这事，张金山一直感激李扣金，要不是李扣金的鼎力相助，他也不会这么快就入了党。

张金山一直默默感谢着李扣金，很想请李厂长吃顿饭，但厂里工作较忙，很难找个合适的机会请李厂长。李扣金对张金山一直很赞赏，觉得张金山为人正直，年轻有为，是培养干部的好苗子。无论是党员会议，还是干部会议，张金山一直支持李扣金的意见和建议，始终站在李扣金的立场上，李扣金也心知肚明，很愿意跟张金山真诚的探讨和交流。

张金山看到李扣金也来买菜，觉得这是个很好的请客机会，对于李扣金给他的帮助，张金山一直没有还这份人情。今天，能遇上李扣金，真是千载难逢呀，张金山真诚地邀请道:“李厂长，我请你吃顿便饭，我有很多心里话要对你说，中午有时间吗？”李扣金见张金山一脸诚意，便思考了一下，觉得今天中午很适合，就露出笑脸回答道:“今天中午没事，可以聚餐，咱兄弟俩喝上一杯，好好聊聊。”张金山见李扣金一口答应下来，心里很是高兴，激动地说道:“李厂长，我们去鸿福饭店，那里风味很好，环境也美，很适合我们聊天的。”李扣金见张金山主动邀请他吃饭，便跟在张金山身后，又想到桂花还等他回去吃午饭呢。李扣金便掏出手机，拨通了桂花的电话:“桂花，我同事客吃顿饭，中午不回家吃了，你一个人吃吧。”李扣金见寒风如刀割般疼，急忙挂断电话，把两手插进了裤袋中，才感觉到一丝温暖。

鸿福饭店在白水镇上，是一家老字号饭店，大概有二三十年了，由于风味独特，服务到位，让吃饭的回头客络绎不绝。几十年来，一直红红火火，张金山领着李扣金，走进一个包间，把桌底的圆凳拖出来，请李扣金挨着窗户坐下，窗户是铝合金材质，密封性能很好，室内的空调吹出的暖风，让整个包间暖融融的，和外面的寒流形成鲜明的对比，由室内和室外的温度差距，让玻璃窗上的雾气，形成了无数个水珠，显得晶莹剔透，像一串串珍似的。

三

张金山又拖出一张圆凳，依着窗户，坐在李扣金旁边，李扣金觉得包间里暖和多了，便伸出两手相互搓了搓，仿佛到了家里一般，让他心里暖洋洋的。这时候，服务员推门而入，端上两杯热茶，递到他俩桌前，并礼貌地说道:“请品尝，稍后就上菜了。”服务员说完客套话，转身消失了。张金山见茶杯里只有半杯茶水，便站起身体，端起热水壶，往李扣金的茶杯里加了些热水，张金山解释道:“李厂长，这是上等铁观音，属于红茶系例，泡制后的茶水醇厚甘甜，令人回味，请你细细品尝。”李扣金听完张金山热情洋溢的介绍，内心很想品尝一下铁观音的味道，李扣金一直喜欢喝绿茶，尤其喜欢喝碧螺春茶。以前，也听人说过铁观音，但李扣金不喜欢喝红茶，所以，没有刻意去品尝过铁观音，今天，还是第一次品尝铁观音。喝完一杯铁观音后，顿觉唇齿留香，回味甘甜。李扣金不免啧啧称赞道:“好茶，好茶！”对于以往对红茶的反感，不禁深感遗憾，直到现在，才知道红茶的醇香，不然，李扣金要提前很多年，就已品尝到铁观音的甘醇了。这次，多亏张金山请他吃饭，才知道铁观音真正的风味，内心不免感激着张金山。

张金山看出李扣金喜欢上了铁观音，几口就喝干了杯中的茶水，张金山又给李扣金倒满一杯铁观音，这时候，服务员开始上菜了。张金山急忙吩咐服务说:“小姐，请上一瓶五粮春。”几分钟后，桌子上全是美味佳肴，香气扑鼻。让人食欲大增，张金山把五粮春打开后，边说边往酒杯中倒酒:“这五粮春是酱香型白酒，醇厚甘甜，入口绵柔，后劲较大，喝一口香味浓厚，令人回味。李厂长，来，我先敬你一杯。”张金山仰起脖子，闭上眼睛，把一杯白酒全部灌入喉咙，顿觉神清气爽，回味无穷。张金山喝完杯中酒，用双手捧着酒杯，对着李扣金的脸，示意他已敬完了一杯酒。李扣金见张金山如此坦诚，便也仰起脖子，一口喝完了杯中的酒。对于李扣金，喝酒是小菜一碟，当年做销售员的时候，他跑遍了全国各地，喝醉过不计其数，交下各类朋友，凭着一腔热情和智慧，打开了一条宽广的销售道路，让配件厂的效益一直红红火火。由于李扣金对配件厂的效益功不可没，让他由一名普通的销售员，一直提升为南方船舶配件厂的副厂长，这一路走来，其中的苦辣滋味，只有他自己清楚。当年，跑遍大江南北，上门推销船舶产品时，曾受人白眼，把他拒之门外，也曾寄人篱下，为博取厂家信任，把自己喝成了胃出血，好在这些功夫没白费，让厂里的经济效益一直保持良好势头。

四

当南方船舶配件厂效益蒸蒸日上的时候，当地很多私营船舶配件厂，也如雨后春笋，一个个拔地而起。给南方船舶配件厂构成了最大竞争力，那些私营配件厂，投资小，成本低，质量可靠，价格实惠，还可以欠账。这些优点，让南方船舶配件厂当头一棒，一下子让配件厂的效益走进了低谷。买出去的产品基本没什么利润，有的还欠账，南方船舶配件厂工人的工资都发不出了，更没资金购进原材料，南方船舶配件厂的工人都跑光了，全厂已经濒临倒闭的程度，当时，上级领导开会讨论，关于南方船舶配件厂的体制改革，一致决定，把南方船舶配件厂先关闭掉，然后登报竞标，让南方船舶配件广变成私营企业，承包给私营老板，在同等价格上，配件厂的领导有优先承包权。

目前，通过竞标，南方船舶配件厂有两人竞争最强，一位是李扣金，另一位也是副厂长，叫王仲。王仲原先是一名出纳会计，由于工作认真，业务熟练，也一步步提升为副厂长了。俩人都是南方船舶配件厂的骨干，熟悉配件厂的一切工作流程，也精通各种配件的销售和管理，俩人都有了几十年的工龄，对配件厂的感情如同自己的亲人样。看到配件厂要私营化，他俩作为工厂的领导，应该带头竞标，都想得到配件厂的承包权，让他们日夜牵挂的配件厂，以另一种体制生存下去，这是他们最愿意看到的。

在第一轮竞标中，王仲和李扣金都亮出了最高承包价，可喜的是，俩人都给出了一个相同的最高价。上级领导又通过讨论，认为承包价格是合理了，但最终承包权给谁呢？却是个难题。王仲和李扣金都是配件厂的老工人，老领导，为配件厂的生存付出过汗马功劳，俩人的领导职务又一样，都是副厂长。现在，价格是不能再高了，因为还考虑到配件厂私营后的生存，通过决定，让南方船舶配件厂召开一次职工大会，让全体职工来选举一位合适的承包人，这无疑是对承包人，还是对配件厂的继续发展都是负责任的做法。

张金山见李扣金也喝完了杯中的酒，感觉李扣金果真是个豪爽之人，以前，只是听职工们说过，说李扣金酒量过人，为人豪爽，是个可交之人。今天，通过聊天和喝酒，张金山觉得李扣金真是一个办大事的人，不但心胸宽广，而且不拘小节。

张金山又站起身体，把李扣金的酒杯添满，心怀感激道:“李厂长，当年不是你鼎力相助，我还在党员之外，每次开党员会议，都让我沮丧。如今，我扬眉吐气，正义凛然，这一切，都亏李厂长的帮助，来，李厂长，我再敬你一杯，祝你这次选上配件厂的承包人。”只听咕咚一声，张金山又喝完一杯酒，张金山把酒杯口朝下，示意又敬了一杯，李扣金站起身体，把铝合金窗拉开一条缝，笑着说道:“房间里温度高了点，开条缝透透气吧。”张金山也感觉房间里有点热，便伸手从鞋柜上拿到了摇控器，把空调温度调低了几度，这时，一阵寒风从窗缝外吹进包间，顿时，温度下降了很多，俩人感到一阵舒畅。

五

李扣金端起桌上的酒杯，正要一口喝干，忽然想到了什么，李扣金把酒杯停在半空，试探地问道:“张会计，对于这次选举承包人，厂长汪贺是什么态度？”张金山先是迟疑了一下，看到李扣金一脸诚恳的态度，又放下顾虑，坦诚道:“李厂长，不瞒你说，汪厂长让保卫科去职工家里走访了一遍，好像选王仲的人多些，而且，汪厂长告诉我们厂的中层干部，在这次选举时，要以大多数职工为主，我们干部应顺从职工的民意，选出一位最佳承包人。”李扣金听完张金山真诚的诉说，觉得汪贺尽管倾向于王仲，但他并没怨恨汪厂长，而是通情达现理，称赞汪贺道:“汪厂长是在听从职工的意愿，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我也赞同汪厂长的意见。”李扣金说完，也仰起脖子，咕咚一声，喝干了一杯酒。此时，李扣金感到室内温度下降很多，已经有些凉意，便把铝合金窗关上了。张金山见李扣金对汪厂长并无怨意，就拉开话题，帮李扣金分析道:“李厂长，你在做销售员时，一直在外奔波，没有机会跟职工们接触，而王仲当时是厂里的出纳会计，经常跟厂里职工交流谈心，在职工的印象中，对王仲自然会熟悉一点。所以，在这次走访中，支持王仲作承包人多一些，但这仅仅是走访后的反馈，真正的承包人还得通过职工评选，才能确定是谁，你要对自己有信心，千万不能谦让和退怯。”

李扣金见张金山再三帮他分析这次选举的利和弊，内心很是感激，让他有了拿下承包人的决心。李扣金看到一瓶酒还剩余一点了，便拿起五粮春酒瓶，分别往他俩酒杯里倒完最后一点酒，开心地笑道:“张会计，我们把一瓶五粮春都喝完了，而且酒足饭饱，今天，是我喝酒最痛快的一次。”李扣金觉得一人半斤酒下肚，刚刚好，身体不飘，思路清晰，跟张金山喝酒，简直就是一种享受，让人心旷神怡。

李扣金对于这次竞标配件厂的承包人，他就算倾其所有，也要为争取获得承包权尽最大努力。李扣金心里清楚，这不是什么面子问题，而是他为了这个厂投入了太多的感情和经历，是他看着这个厂一步步走过来的。以前也辉煌过，如今，虽然暂时衰败了，但他有信心，他会重整旗鼓，把原先的工人招回厂子，齐心协力再创佳绩。

李扣金把最后一杯酒端在手心里，对着张金山的面孔说道:“张会计，感谢你对我的支持，私下里为了我能拿到承包权，和工人们做了不少思想工作，我李扣金不仅仅为自己争取利益，还要为工人的生活，为这个几十年的大厂有更好的发展和生存，我就算倾家荡产，也要把南方船舶配件厂办下去，争取再创辉煌。”李扣金一口气，把内心憋了很多天的话，全抖落了出来。看到张金山一直在点头称赞，李扣金更觉得前途大有光明，便直言道:“张会计，我若选上承包人，我一定聘请你，依然做我厂里的大会计，帮我当好内当家哦！”李扣金说完自己的想法，仰头一口喝完了杯中的酒，好像有点辣到了舌头，不停地向外伸伸舌头，并端起桌边的铁观音茶，大口大口喝进喉咙，才觉得好过瘾。

六

张金山很佩服李扣金的魄力和智慧，配件厂能承包给李扣金，那是全体职工的幸运，配件厂有这样的好厂长，好领导，工人的生活会越来越富裕，想到工人的生活，张金山又想到了一个话题，并汇报给李扣金说:“李厂长，我们厂的残疾工人刘星，他家唯一的女儿，不幸患上了白血病，为了治病，他花光了几十万的积蓄，现已找到了合适配型，准备做骨髓移植，急需四十万治疗费，不然，会危及生命，我们财务室的会计，都带头捐出了爱心款，并帮刘星在微信朋友圈建立了水滴筹，可是还有二十万的缺口，我们准备向全体职工募捐，在这节骨眼上，我希望李厂长带领全体职工为孩子献一份爱心。”李扣金听完张金山慷慨激昂的汇报，内心也为之一颤，觉得为了救救孩子，时间不能再等了，便从囗袋内掏出手机，点开微信，把上午刚刚转给他的三万元年终奖，全转给了张金山，并叮嘱道:“张会计，我捐三万元，请你转交给刘星，要不是我正急需承包费，我还要多捐些呢。”这时，张金山见李扣金为了救孩子，竟把三万元年终奖都捐了，张金山不禁暗暗佩服，觉得李扣金是个有大爱的汉子。

他俩喝完酒，从鸿福饭店出来时，外面又刮起了大风。李扣金觉得寒风刺骨，不禁打了个寒战，把两只手都插进裤袋，临走，张金山告诉李扣金:“李厂长，下星期一，上午八点，召开全厂职工大会，汪贺厂长让我通知你，你可是主角，不能缺席呀？”李扣金听到张金山的转告，便笑着回答:“这次选举关系到我厂的前途命运，我一定准时参加，决不让步。”张金山看到李扣金眼里充满了期待和希望，他也仿佛看到一个崭新的配件厂，一群热爱船舶事业的工人，正在车间里努力工作，为了自己的幸福生活，为了配件厂的出路和发展，都在各自的岗位上奋力拼博。

李扣金站在街道边，顶着寒风，看着张金山消失在视线中，李扣金半天才回过神，想到他还需去菜市场，买些美味佳肴，来招待女儿女婿。李扣金刚从空调室出来，觉得外面和包间里温差太大了，李扣金不禁伸出双手，相互搓了搓，并扬起精神，大步向菜市场走去。

菜市场内，人头攒动，买菜的顾客特别多，随便看到一个买菜的人，手里都提着几个方便袋，就像不要钱白捡到的一样，内心满载着喜悦之情，匆匆忙碌着。李扣金知道，女儿女婿特别喜欢吃羊肉火锅，而且要当地放养的山羊肉，不但膻味重，肉质也鲜肉。尤其是在冬天，一家人围坐在桌前，吃着热腾腾的羊肉火锅，别提有多么幸福了。

李扣金找到羊肉铺，特别细心地问着老板:“请问老板，这羊肉是当地的山羊吗？”肉铺老板见客人在关心羊肉的来源，便笑脸相迎道:“老板呀，这羊肉是正宗的山羊肉，是我家放养的山羊，膻味很地道，肉质紧实鲜嫩，炖火锅吃，是最好的选择，你放心吧，假一赔十。”李扣金见羊肉铺老板已信誓旦旦、向他作出了保证，心里仿佛踏实了很多，李扣金选了一块羊后腿，递到电子秤上，肉铺老板报出重量和价格，等待李扣金掏钱付款。李扣金摸摸口袋，空空如也，又想到用微信支付，点开零钱才发现，微信里的钱，全捐给刘星了，李扣金顿时脸上一阵尴尬，急忙跟老板打招呼道:“老板，稍等一会，我让女儿转些钱给我。”李扣金清楚，这个时候，决不能让桂花转账给他，若是桂花知道他竟捐了三万元巨款，桂花一定会跟他吵架拼命的。

七

于是，李扣金拨通了女儿叶子的电话，在电话中说道:“叶子，爸爸现在菜市场，忘了带钱了，羊肉铺老板还等着我付款呢。”叶子在电话中回复道:“爸爸，你这么一个细心人，怎么会忘记带钱呢？不是把钱借给别人了吧？”叶子清楚李扣金的为人，知道她爸是个讲义气，心中有大爱的一个人，很有可能把钱帮助别人了，所以，叶子一语道破了李扣金的心思。李扣金觉得应该提醒叶子，千万别跟她妈说，就补充道:“叶子，爸爸加倍还给你，但千万别让你妈知道，不然，你妈跟我会没完没了。”叶子又回复道:“爸爸，我知道你一副菩萨心肠，看不得别人可怜，情愿自己受苦，你放一百个心，我会帮你守密的。”叶子知道爸爸一定是把钱花在了正道上，所以，才说出支持扣金的言语。

当桂花把羊肉煮熟后，满屋都飘荡着卤菜的醇香，桂花最讨厌羊肉的膻味，所以，桂花只做羊肉菜，却从不吃羊肉的。李扣金把火锅点燃，从柜子里取出一瓶上等白酒，他要和女婿好好喝上一杯。李扣金刚要问桂花，孩子们到哪里了？只听屋外的轿车喇叭响了，这肯定是女儿女婿到了。李扣金刚想出门迎接他们，这时，外孙女贝贝兴高采烈跑进了屋，并大声喊道:“外公，外婆，我们来了。”李扣金见外孙女可爱又乖巧，就从盐水鸡上，扯下一个鸡大腿，递给贝贝说:“我家可爱的贝贝，尝尝你外婆腌制的盐水鸡，可好吃了。”贝贝闪烁着大大的眼睛，接过鸡大腿，大口大口咀嚼着，这时，女婿手拎着一袋水果，和叶子一同走进了屋。

李扣金把桌上两个酒杯倒满，高兴地喊着女婿道:“大宝，赶紧陪我喝两杯。”大宝和叶子喊了一声爸妈，就坐上餐桌，大口品尝着火锅里的羊肉。大宝举起酒杯，亲切地说道:“爸爸，我祝你心想事成，一定拿下配件厂的承包权。”大宝端着酒杯和扣金碰了一下杯，然后，把白酒一饮而尽，李扣金听大宝提到承包权的事，就一脸忧虑道:“大宝，这次承包配件厂，由于竞争激烈，把承包价格提高了一大截，厂子如果运行起来，方方面面都需要很大的资金。工人的工资、工人的社保费、采购原材料的资金，都是摆在眼前的难题。”大宝见扣金顾虑重重，内心很想帮帮岳父大人，让他放下后顾之忧。这时候，叶子有些兴奋，向扣金坦诚道:“爸爸，大宝的老家已经拆迁了，还得到一笔二百万的拆迁款，你若急需用钱，尽管和大宝说。”大宝也兴奋不已，接过叶子的话说:“爸爸，你若拿到承包权，我出二百万的股份，让你的配件厂正常运作起来。”李扣金仔细一听，喜出望外，顿时转忧为喜道:“大宝，你可是我的大救星，有二百万作运转资金，我厂大有希望，真是天助我也。”李扣金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端起酒杯，尽兴和大宝对饮起来。

八

转眼，星期一来了，南方船舶配件厂里所有的职工，都陆续到场，时间刚到八点，张金山就开始让所有职工签到，并用话筒对会议室里的所有工人喊话说:“各位兄弟姐妹，今天，欢迎各位朋友回家，我们要在配件厂这个大家庭里，选出一位承包配件厂的大老板，让真正的大老板，带领我厂全体职工，为了配件厂继续生存下去，我们勒紧裤腰带，奋力拼博，再创辉煌。”张金山代表配件厂的领导，向全体职工发表了激情澎湃的演讲，张金山看到主席台上，所有领导都到齐了，而且，全体职工也到齐了。张金山刚要宣布选举开始，这时，工厂大门口响起了欢快的锣鼓声，大伙都齐刷刷向大门口看去，只见刘星手提一面锦旗，写着人间大爱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锣鼓队边敲边进了工厂大门，径直向会议室走来。

张金山见刘星走向主席台，像有话要说，就主动递给刘星一只话筒，关心地问道:“刘星兄弟，你敲锣打鼓，又送锦旗，这是为啥？”刘星接过话筒，看着满屋的职工兄弟，内心激动不已，激情洋溢地说道:“兄弟姐妹们，我的女儿终于做完了骨髓移植，身体状况很好，一切都在康复中，我想当面感谢一下，我的职工兄弟们，我要感谢一位大恩人，在他的带领下，慷慨解囊，救了我的宝贝女儿，他就是南方船舶配件厂的副厂长李扣金，他在急需用钱的时候，竟然不顾自身利益，慷慨捐出三万元巨款，还带领其他干部纷纷献出爱心，我由衷感谢李厂长的大恩大德，这面锦旗，写着人间大爱，我要把它挂上墙，让所有的好人，都向李扣金学习。”

这时，张金山也拿起话筒，接着刘星的话说道:“李扣金厂长，是刘星的大恩人，也是配件厂的大恩人，我要好好跟着李扣金，让南方船舶配件厂起死回生，让所有的工人朋友奔向小康，把船舶事业发扬光大。”此刻，主席台下，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刘星站在主席台上，几次想说出感谢李扣金的话，都被哽咽住了，两眼流出激动的泪水，拳头握在胸口很紧很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