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又到了,活着的人们会以各种方式祭奠已故的人。有的是祭奠长辈,有的是祭奠朋友,甚至有的祭奠晚辈,不管已故的人去世的年龄有多大,怎么去世的,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清明节那天,必须带上纸钱和祭品去坟上扫墓祭拜,以示活着的人心中依然怀念他们。
现在,在城市已经施行了文明祭扫的方式,用鲜花或水果来祭拜亲人,而在我们农村,依然存在用烧纸钱和供奉食品来祭奠亲人。祭奠那天,山间田野到处是烟雾缭绕,火光点点,每家亲人在祭扫坟墓时,心情沉重而心酸。对于已故的长者,还只是一种怀念,但对于晚辈,就是人们的俗话“白发人送黑发人,”可见活着的长辈,对已故的晚辈,内心是何种的悲痛与挂念,不管晚辈是病逝的,还是车祸死亡,对于亲人的长辈,是不愿接受这样的打击的,你只要看见过这种祭奠,也会为之动容和惋惜。
如今我看来,那些英年早逝的人群,不管以何种方式去逝的,但仔细回想起来,还是对健康问题值得注意和警示的。不说别人,就谈谈我要每年祭奠的亲人吧。我的亲姐姐,比我大两岁,十三岁那年,由于身患白血病,不幸去逝了。那年,姐姐已经长得貌美如花,楚楚动人,显然已是一位大姑娘了,在生病前些日子,姐姐的身体免疫力特别差,经常感冒发热。当时,医疗设施还不完善,在农村,对身体的检查还不够重视,父母都是农民,白天经常在田里干活,干活一天回到家,还得洗衣做饭,喂鸡喂猪,家务活也特别多,父母对姐姐经常生病的状况没有引起特别注意。
当有一天早晨,我们学校去操场做操的铃声响了,全体学生都跑向了操场,当所有学生排成整齐的队伍,并跟着广播里的音乐声,整齐划一地做起了健身操,突然,人群中有一个女孩倒地了,并昏死了过去。老师发现情况后,立即抱起女孩向镇医院跑去,当学生们看清了女孩的样貌后,我才知道是我的姐姐晕倒了。我就和班主任请了假,急匆匆回家通知父母去了。当父母知道情况后,放下地里的活,都焦急地骑上自行车,直奔镇医院。
医院里,主治医生通过常规检查,并没发现有大的异常,也由于镇医院的检查设备落后,根本检查不出什么大毛病。当姐姐挂完药水后,也渐渐苏醒了,姐姐疑问我们,我怎么了?怎么会在医院呀?父母心疼道,没什么,医生说是感冒引起的晕倒。当时,主治医生也认为只是普通感冒,也没觉得有异常,在两瓶药水挂完后,姐姐也有了力气,很快就下床,又和我们蹦蹦跳跳上学去了。
当姐姐再次晕倒的时候,我们都慌了神,觉得姐姐的病,并非是感冒那么简单了。我们都认为,一个月内,晕倒两次,决非是普通感冒。后来,父母又把姐姐送镇医院治疗,主治医生知道情况后,觉得问题似乎严重了,对我父母说,赶紧上省城医院,做一次全身检查吧,在我们这里,只会耽误治疗。没辙,父母把我们安排在大伯家吃饭,就带上姐姐,去了省城大医院。
果然不出所料,通过医院一系例检查,两个星期后,主治医生很遗憾地告诉父母,孩子得了急性白血病,这种白血病放在男孩身上,治愈的概率很高,但在女孩身上就严重了,因为女孩和男孩的生理结构不一样,所以,病情就不同。由于当时医疗技术还很落后,根本没有什么骨髓移植的技术,只能做长期的保守治疗,那也只能是等死,而且,这种病情从发生到死亡,时间很短,也就两个月的时间。而且,姐姐在省城大医院诊断出是白血病,已经在家耽误了一个月的时候,如果早一个月送来,还有百分之八十的希望,就是因为误诊是普通感冒,才会把病情拖成了白血病晚期了,
尽管姐姐得了白血病,身体状况很糟糕,但姐姐天生活泼开朗,漂亮大方,是一个很阳光的大女孩,病重期间,姐姐头发掉得很厉害,几乎头顶只剩几根细发了,光秃秃的,令人心疼。我和弟弟去过两次省城医院,父母知道姐姐的时间不多了,就把我和弟弟带到省城医院,让我的姐弟仨好好玩玩,顺便去了动物园和风景区看看,姐姐性格刚烈,从没听她叫喊过身体疼痛,总是微笑着和我们聊天,做游戏。
在医院期间,姐姐在一次聊天中,突然问到我,如果有一天,姐姐不忍心,离开了你们,你们千万别难过,我会在梦里找你们的,和你们一起做游戏,和你们一起去上学。我似乎听懂了姐姐的话外之音,但我没揭穿姐姐的秘密,装作坚强的样子告诉姐姐,我们一定不会忘记你的,一定去找你,和现在一样快活开心。尽管我们全家带着心痛和怜爱,但姐姐在一个星期六的下午,还是离开了我们,她走得很体面,脸色像纸一样苍白,嘴巴上扬,眼神安定,一副微笑轻松的样子,父母抱头痛哭,我和弟弟也泪如雨下,撕心裂肺地叫喊着姐姐,我们从此阴阳两隔,从此生活中少了个姐姐,不再看到姐姐漂亮的脸蛋,和动人的身材,我们不仅仅是少了一个亲人,更是少了一位伙伴和朋友,因为,姐姐和我们早已形影不离,不分彼此。如今,她悄然离去,我们还没来得及接受分离,姐姐却不辞而别。这种痛苦,这样的打击,对我父母尤其突出,一时间,父母的样子憔悴了很多,苍老了很多,母亲声嘶力竭,埋怨他们的大意和耽误,埋怨他们的粗心和冷淡,不然,姐姐是不会离世的,不会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姐姐太可怜了,正是花一样的少女,却过早地离世了,姐姐一个人去了天堂,是孤单和寂寞的,母亲在哭诉中,不断责怪自己的疏忽和轻率,是他们延误了病情,他们仿佛在一夜之间,都长出了一头白发,让人辛酸而怜悯。
自从姐姐走后,每到清明,父亲都会在坟头,烧一堆冥币给姐姐,还有一些花花绿绿的纸衣服,特别漂亮鲜艳,父亲说姐姐天生漂亮,要让姐姐在天堂不再有病痛,好好享受天堂里的快乐,为了表现我们对姐姐的思念,我和弟弟把好吃的红烧肉,供奉在姐姐坟前,坐在碑前,和姐姐聊了一下午,直到清明那天,父亲还在埋怨他们,埋怨他们耽误了病情。
可当父亲生病时,我们还蒙在鼓里,那天,父母亲从溧水县城来我乡下玩,为了招待好父母,我和老婆准备了一大桌菜肴,父亲每次饭前,都会喝两杯小酒。老婆做了父亲爱吃的红烧鱼,由于父亲牙齿不好,都掉光了,没法咀嚼肉类和蔬菜,只能吃鱼肉和肉圆。父亲酒足饭饱后,我又沏了一杯浓浓的绿茶,父亲爱喝绿茶,每年的茶叶是我给买好的。每天,父亲要沏三杯茶,都在三顿饭后沏茶,而且,每次茶叶都满到杯口了,父亲说,茶叶越浓越有味,父亲每年要喝完到二十斤茶叶呢。
父亲的身体一直硬朗,最爱抽烟喝茶,母亲经常劝说父亲少抽烟,多喝茶。可父亲听不进去,依然我行我素,每天要抽掉两包香烟,有时咳嗽厉害,母亲便唠叨着,让你别抽别抽,身体要保重呀,你偏不听,抽烟有害呀!父亲总是不以为然,一副随听不听的样子,母亲说累了,也只好算他狠。
那天在我家吃完饭后,坐上了去溧水的公交车,直到下车,母亲走在前面,父亲跟在母亲身后,母亲只听到后面“扑通”一声,父亲竟突然向后轰然倒地了,母亲回头一看,急得满头大汗,声音也哭了出来,叫喊着过路的行人,帮忙扶起父亲,并拨打了急救电话。当我们也急匆匆赶到医院时,父亲已做完了CT,我们看着父亲清醒了过来,一颗悬着的心也缓和了,没想到,这仅仅是暂时的。随后,主治医生把我们叫到办公室,主治医生指着电脑里的肺部CT说,你们看这影像上显示,你爸在左肺上有一个鸡蛋大的肿瘤,这估计是你爸晕倒的病因,我们必须做穿刺,也就是在他的左肺病灶上,夹取一块肉组织,通过化验,确定是否是恶性肿瘤。
然而,老天并没眷顾父亲他老人家,通过化验,父亲诊断为晚期肺癌。当时,我们和母亲三人抱头痛哭,不曾想,姐姐因病离去了,如今,父亲也将离开我们,我们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那些天,我们仿佛头顶上总是乌云密布,没有一丝欢笑和快乐,心情特别沉重。
为了让父亲把病治好,我和弟找了最权威的专家,专家告诉我们,我父亲只有两个月的生存期,因为癌细胞已经扩散,不能手术了,只能放化疗了。但问题是,通过放化疗,我父亲的身体怕吃不消,很有可能病没治好,反而被放化疗治垮了身体。但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们都不会放弃,医生也尊重我们的选择,给父亲做放化疗。
但事与愿违,父亲真应验了医生的说法,由于化疗的伤害,对父亲的身体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损伤,医生告诉我们,这病因跟父亲长期抽烟有直接关系,加上发现病情已是晚期,医生已回天无术。听完医生的分析,我们心如刀割,万分悲痛。两个月后,父亲真的如医生所说,他安然地走掉了,走得很安详,很平静,去天堂找姐姐去了,去找他的宝贝女儿去了。
今年,又到清明,我们带着冥币和水果,又去坟前扫墓了,在坟上,母亲依然念叨着,如果早点发现病情,你姐和你爸不会这么走掉了,起码不会这么早就走了。我和弟弟心疼母亲,母亲还在埋怨自己,但我和弟弟也是每时每刻,都惦记着父亲和姐姐,尽管父亲和姐姐是耽误了病情造成的,但一切已成过往,我们活着的人必须以积极健康的身体和心态,去笑对生活,去创作更多的人生价值,只有这样,我相信,在天堂的父亲和姐姐才会幸福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