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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巽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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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1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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筑路工的“月亮”

长年流动,两地分居,工作苦累,这就是筑路工的生活。筑路工,一个特殊的群体,他们战斗在高山林莽、戈壁荒原、深潭大泽。在大漠沙如血里,他们奋战兰新复线;在苍茫云水间,他们恶战南昆线;在金戈角马声中,他们鏖战京九线……但是,铁路并非都是男人修的,在这些劈山开路的热血男儿身后,站着一群默默无闻的女人,她们用纤弱的臂膀挑起了家庭的重负,给男人们最有力的支持。她们是筑路工的“月亮”,因为有了她们,筑路工的人生才如此亮丽多彩。

筑路工的妻子,这是无私奉献的代名词。嫁给筑路工,就意味着比别的女人多一分奉献多一分牺牲。嫁给筑路工,就注定一辈子与丈夫两地分居、天各一方,独自面对生活的磨难和不幸。就像千里铁道线上的轨枕一样,她们默默承受着超常的生活重负。

彭丽云,一位温柔多情的山西姑娘,和中铁十二局四处技术员于建华是中学同窗。小彭在大原上班,小于在京九铁路施工,通过一段时间的书信往来,他俩心心相印确定了恋爱关系,并商量好回忻州老家举办婚礼。1994年底,双方父母选定12月28日这个吉日为儿女举行结婚典礼。猪杀好了,菜办好了,大红喜贴快分别送到亲朋好友家中,但到了婚期的前一天,家里突然收到于建华的电报:工作很忙,暂缓结婚。此时,家里已经来不及向丽云及亲朋好友解释原因推迟婚期,只好于28日这天如期操办婚事,做新娘的丽云只好在小姑子的陪伴下入了同房。

一个多月后,彭丽云来到于建华所在的工程指挥部,才了解到于建华担负着京九铁路燕山隧道的技术指导重任。燕山隧道要从一座60万立方的水库下穿过,他俩计划举办婚礼的那段日子,正是隧道施工穿过库底的紧要关头,于建华明白自己肩上的责任,他不能请假一走了之,只好事到临头急忙给家里发电报推迟婚期。当时,彭丽云还是有一些想法的,但来到铁路建设工地后,了解了于建华的工作后,她理解于建华了。她对我说:“通过来京九铁路工地,了解到建华的工作后,我更敬重他了,能同他这样富有事业心的人结为人生伴侣,我感到自豪,虽然我做了一个新婚之夜没有新郎陪伴的新娘,但我无怨无悔。”

张彩芳是位风枪手的妻子,她了解到丈夫长年战斗在隧道掌子面上,白天看不见太阳,夜晚看不见星星,又苦、又累、又险,便放心不下了,1990年丈夫假满归队,她死活要跟丈夫到单位看个究竟。她跟着丈夫下了火车上汽车,下了汽车走便道,最终来到无路、无水、无电、无人烟的吕梁山深处,住在简陋的工棚里。她帮丈夫和工友们洗洗涮涮、缝缝补补,在施工紧张的时候还到食堂帮厨、烧开水,一天她正准备上工地送开水,突如其来的阵痛使她倒在灶前。休班在家的工友们一看她大腹便便的样子,知道她临产了,急心把她抬上车,送往一百多公里远的山外医院。时值隆冬、天寒地冻、山路难行。途中,一个小生命急不可待的降生在汽车上,另一个小生命刚到产房就呱呱坠地了,筑路工的妻子连生孩子这样的事也比其他女人特别。

卢炳英,一位典型的山东大嫂,曾经是一位干起活来风风火火,干脆利索的女能人。可现在她连走路都觉得费力。她爱人是中铁正是十二局四处的宣传干事,整天奔忙在铁路建设工地,写新闻报道、搞宣传鼓动,一年难得回一次家。卢炳英是一位明事理的人,她从不拖丈夫的后腿,家里的事她里里外外一把手,侍侯公婆、哺养儿女、耕种责任田,村里修公路分给她家的任务她想方设法也要完成。去年村又新修一条公路,按人头分给她家三个人的任务。她没有拍电报让丈夫回去帮她干活,一个人扛上工具到工地就干开了,正当她汗流满面弯腰掏土时,头上的土塌下来把她埋在里面,乡亲们把她从土里扒出来,送到医院抢救,发现她的腰和腿三处骨折,命虽然保住了,却落下了终生残疾。

她叫裘火金,身材瘦弱,清秀的眉宇间常溢出一缕淡淡的愁丝,印记着艰辛生活对她的磨难。她的丈夫在中铁十八局工作,夫妻俩一个在南一个在北,长年两地分居,她既是儿媳、又是妻子、母亲,还要扮演“爸爸”的角色,默默撑起本来是夫妻两人共同支撑的家庭重任。几年来灾难接二连三地降落在这个弱女子身上,先是公公患脑溢血瘫痪在床上,继而婆婆又患病不起,婆婆还未康复,她的父母又相继患病,四个患病的老人和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全部靠她一个人服侍料理,常人难以想象的困难像座大山沉重地压在她的身上。

每天下班回到家,她没有时间喘息片刻,忙得像上紧发条的钟表,给公公翻身擦澡,给父母和婆婆熬药,再一勺一勺地喂进老人口里,老人解手,她要接屎端尿,还要接送儿子上学……裘火金与困难抗争着,可她就是一台机器,也经不住超负荷的运转呀,更何况她是一个弱女子呢?她那原有的红润脸色从苍白变成蜡黄,连眼窝也深陷了,她终于支持不住病倒了。

她被确诊为肝病,必须手术,医生要求她丈夫在手术单上签字,可她没有给远在千里之外的丈夫拍电报,到了手术那天同,医生见手术单上还没有她丈夫的签字,生气的说:“你丈夫还没回来吗?手术是人命关天的事,你丈夫不回来签字,我们怎么敢给你做手术?”她平静的说:“他工作忙,不好请假,我自己签字吧!”她抬起无力的手在手术单上写道:“手术成功心否,概由本人负责——裘火金”。给老人治病已经花了不少钱,自己做手术还要花钱,家里现在最缺钱,她怕丈夫请假回来被扣了工资。还是医生怕手术出意外,才以医院的名义给她丈夫发了电报。

刘庆明的妻子是位有15年教龄的民办教师,她曾先后两次被评为“优秀教师”,因为没有“文凭”,一直转不了正。她是个要强的人,暗自下决心,想办法取得文凭,早日转正。通过努力她考上了教师进修学校,又东拼西借好不容易凑足5000元进修费用,为了节约每一分钱,她在生活上节衣缩食,在进修的三年里,她没有吃过一份5毛钱以上的菜。在学习上却拼命的“啃”,几乎每天晚上都要苦读到深夜,曾几次晕倒在课堂上。生活上的长期节俭和学习上的过度劳累,使她的健康受到极大伤害,就在1993年7月她拿到毕业证书,被批准转正不到半个月,她拧得太紧的生命发条断了。当刘庆明接到电报从南昆铁路赶到家里,等待他的是山腰那座坟莹,她走了,带着遗憾带着眷恋走了,她没有给丈夫和孩子留下什么,只有一本记着4600元欠帐的笔记本……

筑路工的妻子“吃的是草,挤出来的是奶是血。”过度的操劳使她们过早地告别了青春,生活的重负压驼了她们的背。在有些人眼里,她们长得“不漂亮”,活得“不潇洒”,然而,在筑路工眼里,她们比天上的月亮还皎洁,比“月宫仙子”更可亲,更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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