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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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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1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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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城中村眺望黎明

参加完乡下外公的葬礼,我又回到了我离开了5天的北京。其实我不想回来的,烦人的堵车,几乎让人窒息的空气,不胜其烦的枯燥的工作,多年前我就厌倦不已。我还想在乡下多呆些时日,陪陪已变得老眼昏花的母亲,她一个人在阴暗的小土屋里生活,快70岁的身体,再也不容许我像从前一样带着她到处漂泊。但为了我有一个好的将来,她支持我北漂,并要我早些回去,“回到你女朋友那里去,我也是女人,女人不和男人在一起是容易变心的。”

我和母亲在开满油菜花的田间告别,分别前,母亲从怀里拿出一只银手镯,“送给小刘吧,这是我婆婆当年留给我的。”我不想要,但母亲执意要塞进我的包里。在乡下,在我们一起流浪南昌和北京的日子里,母亲始终很珍视这只手镯,经常看见她拿出细心擦拭。最后,母亲抬头仰望春天的苍穹,仿佛在向老天祈求我的好运气,“我找人算过了,明年你应该能结婚的,还会生一个男孩。”看着迷信的母亲佝偻的背影,转身,我踏上了开往镇上的破旧的公共汽车。

女友急于想我回到她的身边,她向来不能忍受一个人生活在北京,当我出差超过三天,她总是要向我发出分手的威胁,“一个人住在这破败的城中城,你是想让我出事吗?”这次,我到乡下第3天,从她生气的电话里,我越来越觉得,如果我迟几天返回她身边,我们爱情的小船说翻就翻了——坐了高铁,第5天我风尘仆仆回到了她的身边。我推门进屋时,她正在吃泡面,崇尚节俭的生活方式一直没变——三年前我们在理工大学的食堂相遇,不事打扮、热爱读书的她,我很快迷上了她。

我们住在一座小楼的二层,阴暗的最里间,朝西有一扇布满尘网我们三个月来从没打开的小窗,房东安排了两张小床,一张后来我们一直用来堆放杂物。女友坐在我对面床上的一堆旧书上脱衣服,她的我再也熟悉不过的上身又一次呈现在我面前,脖子后面下方一颗豆子般的黑痣异常醒目,“这几天你知道我怎么过来的……你没闻到我身上的异味?我都不敢到下面的公共澡堂洗澡,”她换上了白色格子的睡衣,“我一个女人,住这样的环境,你放心吗?”我无言地看着她慢慢地裹住胴体,心想,这城乡结合部确实是一个危险之地,“相信我,这样的事再也不会发生了。”我站起来,背后抱住了她。

我们在吱哑作响的小床上拥抱,激情来时,我们尖叫着翻腾倒海。情欲的风暴一结束,总是这样,她枕在我的臂上聊天。你不知道乡下的日出日落,山青水秀有多美好,我说,人老了应该在那样的环境下生活。女人也是这么想的,但那是以后的事,“青春,谁愿意在乡下度过,那样多没出息。”她说,一边掏出我母亲送她的民国时的手镯把玩,“这东西真不容易,传了两三代,还会在我手里传下去吗?”会的,我拿过来戴在了她的小手上,“很合适的,你戴。这东西养人,我母亲说,女人会因她变得更漂亮,有好运气。”“那我就戴着吧。”女友相信了我的话。

我们住在六理桥一个天天有形形色色的人出没的城中村,每天上下班,女人都要在一双双恶狼一样的眼睛里走过,他们中有饥渴的工地民工,有街头骗子,有常常在网吧过夜的人。一次,我加班没陪女友回家,她被一个像是醉了酒的从网吧出来的男子不怀好意地尾随,并在一个暗巷子里险遭猥亵。“赶快搬家吧!”她哭着扑到我的怀里,“吓死我了,生活在这里,我有一种罪恶感。”安抚着她,我给她喂雪糕,“对正常男人来说,女人若不是自己的,看了也像没看一样……宝贝,北漂中,你是我的,只有你惟一能带我进入心旷神怡的世界。”

事出意外,一言难尽,一天我告诉女友,因业务有变那笔提成泡汤了,搬家看来还得再等三个月。“没什么,你是我心中的女汉子,对不?再说,我每天都尽可能陪你,北漂,我们是为了在一起来的。”我看着她,抚慰她,“我们住不起安全的好房子,只是暂时的。”她呆呆地看着我,咕哝说:“希望你不要食言。”她的神情,这时,我好像读出了第一次见到的她,眼神有一丝甜美,又似有一丝幽怨。那时她23岁半,在食堂排队打饭,而前面老是有人插队。那天吃饭,我主动坐到她的那张桌边,然后,我们的时间开始了,直到今天,我仍爱不知疲倦地吻在她的身体上,爱一起在床上眺望窗外还没有醒来的城中村的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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