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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华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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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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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路上

母亲说,我从小体弱,走路不稳,我记不清我是怎么学会走路的,却觉得似是如此,母亲常牵着我的手,携着我回家。小伙伴们

在村子里七弯八拐的小路上、旧屋间溜奔的时候,我总是有些慢悠。

四十年后,我走在进村的路上,母亲总是在最靠近村口的树下,或是在最靠近村口的那一家里,似乎都是无意间碰到我走进村来,我知道,母亲已经等了我很久了。走在村里,我有了人到中年的稳当,村子里却没有了那些旧屋,孩子们依旧东奔西跑,并不认识这个曾经也如他们一样奔跑在村里的人。

一样的路,曾经的人,只是时光过去,走着走着,母亲已经老了,我也满头白发了。那些少年时的奔跑,似院子里那一枝四季桂,积聚于儿时心灵的芬芳,仍能在中年时偶尔散发缕缕的余香。

春天插秧,夏天收稻,秋天担草,冬天翻土,走在田间的小路上,我常常会有些摇晃,有时甚至会一脚踩到水田里,沾了一身的泥水,因此,舅舅跟母亲说,我还是好好读书,到城市里去生活吧。

是的,真如他老人家说的,我离开了农村,多年在城市里混迹,我发现,城市里虽大,我却极少走路。我惊讶于城市的建设者们,可以把路开到地下,让庞然大物的地铁在黑暗中也能快速地穿梭。我偶尔会像缺氧一样,在地铁中缺少阳光而有一瞬间的眩晕。

但是我没有想到,人生兜兜转转,我来到了国家级贫困县湖南安化扶贫,在两年的时间里,我走过了近200个村子,双脚踏上过全县23个乡镇的土地。我走在崎岖的山间小道上,脚板时而顶着坎坷,时而陷在泥淖,小石子会蹦进鞋子里,针棘会拉扯裤腿。我们在这里造桥修路,投资虽小,感恩的安化人民都给这些路桥冠上公司名。当我走在这些崭新的路上,我能深深地感受到山里阳光的明亮和清新的气息。

我常常想,双脚走过的路,是我丈量过的安化秀美的一寸寸土地,双脚如笔,画出人生圆满的轨迹,它丈量的不只是县城到乡村的距离,更是公仆们与村民、贫困户之间的距离,是执政者与民心的距离。

陈晓静有一个女孩子的名字,也确实长得有些女孩子的秀气,他的忧郁的气质,特别容易让女人有一种怜悯他而把他拥入怀中的冲动。他称他为师弟,却既非校友,也非同专业,只是当时就这么随意叫了。他走了一条与众不同的路,在35岁时,他与妻、子不辞而别,参加一家公益组织的支教活动,去到边远山区任教。他发信息给我,说在那里很开心,走在家访的路上,仿佛走在老家熟悉的路上,他在那里认识了一位一起支教的女教师,他们常常在放学后走在学校后边的那条小路上,他觉得他们就像这条小路一样,通向自然,通向对方的心灵。

当我想要去看望他时,却意外得知他在一次山体滑坡中,被埋在了碎石泥浆中,那位女教师写了很多诗,挂在他们经常走过的那条小路旁的树上。这一行行血染的诗句,倘若化成了雪山下的溪水,便也会滋润这荒山野地路,开出小红花,绚烂了这伤痕斑驳的异乡小路。

我们一生是走路来完成的,少时奔跑过的路,老来可曾有力气重蹈?乡村走过的路,可曾在城市里找到相似的行径?年轻时的理想国,可曾找到实现的路途?我们怀着乡愁,走在母亲盼归的路上,我们怀念故土,离开城市走在近乡的路上,我们怀着理想,抛弃一切走在他乡的路上。

我们正在走的,是荒郊小路还是康庄大道,是穷途末路还是峰回路转……我们登临泰山之巅,一览山小,我们下履不测之渊,仰望苍穹。在这高低之间,我们会发现,我们正走的路,就是通向广阔世界的最小支脉,是我们生命的诗意延伸。

我们每个人,走在不同的路上,会见到不同的草木,不同的花朵,高大的矮小的,绚丽的素淡的,浓香的无味的,不同的风景,不同的人。这一切,便是人间的我们走着的自己的路。这一条条路,我们不能停息,必须一路往前。

或者在这里,我们的路交汇了,相伴着走一程;又或者在那里,我们的路分岔了,只留一片怀念。在四季的往复中,在四方的交错中,我们参与了对方的生命,渗入了相互的感情,或者永恒地得到精神的慰藉,或者短暂地得到生命的启迪。

无论怎样,走在路上,片刻的回想与沉思,这生命中敏锐的瞬间,都如生命的花朵一样,面对着天空盛情地开放,又如青春年少的岁月,在内心吟诵一行行绝美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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