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秋天的天底下,清澈的心儿似乎飞到了天上。任秋风挑逗着,一页一页的斑斓流动,喜气自然也变成金色的了。我,善感而又多情,上班途中的千百日,陌野阡红的千百回,世事也便从头澄清,所谓心绪渐渐明朗起来。
因为,牵牛花,开满了秋天。
牵牛花,俗名爬山虎,“牵牛”也好,“山虎”也罢,足足可见,这种花花势磅礴,张力无比。牵牛花早就似有通天的本领,领着秋天向上,可农人并不在意这些。野径兜转,牵牛花缠缠绕绕的劣性,能置庄稼幼苗伤筋断骨甚至夭折,算是天敌,农人恶之弃之,我生在农村,当然这种认识无端地也刻在了骨血里,至今。然而现在,秋忙并不忙了,高科技,新机械进入农业,农事有了着落,悠哉悠哉的闲情也滋生了。身在农村不用常务农事,实乃天地间一过客,面对这铺天盖地的牵牛花,忽然有了兴致,雅致即来,快乐挥手之间既生。
好大一座花山呢!没见其发端,也看不到其终极。每次路过,脚在赶时间,然而我的心,已然神往一处。但见,翠蔓盘旋,翻转,握紧了长草,联结了灌木丛林,网络了枝枝杈杈,尖尖的心形叶片叠叠展展,密密匝匝,铺成了一道绿壁。说是绿壁,竟然绿壁向上,争高直指,那力道似能开启天窗,欲观天外万象,尽态,极妍!叶与藤连缀在壁,花与壁掩映做山,艳阳几米,秋风上下,山间紫罍烁烁,闪耀之间不失端庄,简约之中不失典雅。人们都在赞美大花大朵的双层大瓣,如是富贵牡丹、清远月季,可那终归是雍容的,脱俗的,我生得安静,便自然觉得这浅浅牵牛花,小小生命更其杳远,简单平常而最能坚忍!
牵牛花确实通灵,所在之处,借力使力,一株连成一片,一片砌好一壁,一壁一程,筋脉相契,绿力与冲力合欢,任凭风吹雨打,紫袂、粉衫、蓝裙,伶俐娇柔一气,剔透婉莹一身,巧手来自匠心,果然在自然里。每次相见,感动之至。
绿野青青,阳光融融泄泄,牵牛花活泼可爱,蹦蹦跳跳的,在地上,在枝上,有的还跳到了半空中。不信,你看,万绿丛中点点紫、悠悠蓝、丝丝粉,尤为别致,何等壮观,这也就是在秋的纯净的底子上,高远的大屏幕前,牵牛花才得以如此张狂,如是灿烂!
真不知道是从哪个方向吹来的风,给了花种子的生命;不知道是哪日里的濛濛雨,让花茎长了向上的豪情;也不用去称量阳光的厚与浅,彩云追上朝露,一睹朝颜,给个秋天十足的野性。牵牛花就是这样的普通,喷薄之时,冥冥之间,传达出野性的呼唤,百重千重!
前几天,在院子里耍着玩儿的女儿,高声喊我:“妈妈,快来看哪,这也有一枝牵牛花。”这丫头,又蒙我。我循声望去,明明是在砖缝里直插的一朵花。“妈妈,不是嘛不是嘛,过来看看呀!”我暗笑她的逗,本就想转身忙自己的事儿去,可余光锁到之处,奇怪!花要是被掐断的,插地上也能这样水灵吗?索性真走过去看,还真是一朵无所依傍的自立的小花,跻身砖缝,长在空地,借不到力,自己使劲长!女儿眨巴着大眼睛,痴痴地想。是啊,却原来,清瘦也能这般清丽。于无声处,这才是大惊喜。
我想,以后的日子很长,清瘦是一种态度,发光是一种面貌,愈来愈为真切。
假使,我把自己还给秋天,那也许就会变得无比丰盈;我把自己还给自然,那也许就会变得无限清灵。每天在路上,路在心上,心若是牵牛花的模样,一定可以乐观向上。
开满牵牛花的秋天,载欣载奔,款款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