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气未销尽,此时,食欲未开,菜不愿用火炒,凉拌,反而是乐事。
八月中旬至十月中旬,两个月的时间,也正是丝瓜豆角疯长的日子,我便因此养怡得福。在家的院子里,自己种上几颗,埋上家的味道。暑假前,我种下的丝瓜和豆角,自然有了我的味道。买来的菜总比家蔌少了原味。
以前那会儿,丝瓜家家种,爬墙爬上,再常见不过,我从未觉得棱棱的丝瓜有珍味。现在,菜蔬品种日渐多起来了,反而吃腻了,循环往复,人们又开始寻土生土长的东西做菜吃。于是,丝瓜的藤架又多了起来,吃丝瓜叫怀旧。思想是要经过新旧替换的,精神是在新旧思想的维护中振作的。
丝瓜就在廊下,满满实实的一架。幸好,大多结的是“细棱瓜”,老人们说,只有这种瓜才能凉拌,热炒当然另一番味道。一向简单的我只顾着使用简单手法——凉拌。每日两顿,每每清盘,青须须,甜丝丝,稠糊糊,一吃便成了瘾。
原来,凉拌丝瓜,其乐无穷。
最初,我直接从长长架上拽,两三颗便如玉的翠绿,稍稍打棱去皮,舍不得手去发狠,因此,削掉的皮薄如蝉翼,内里依然莹绿,汁液莹白,玉露一般。横刀轻袭,玉片剔透,入盘后,喷上盐花,披上老醋,滴上香油,阳光斜斜地进来,缀着粉花的白瓷盘中绿玉原酿,如口丝滑,入喉绵软,入心温润。一时间,爱意丛生。后来,有时就又夹上几粒辣椒籽,红黄相见,绿山鲜美,甜辣香,为此,食欲猛增。突发奇想,有一次,我把丝瓜且当馅儿,放花椒面,也许正宗,起码扮相不错。思想张开翅膀,“花椒丝瓜”横空出世,可是扮相归扮相,吃起来,直咧嘴。又愧怍,把绿玉染上了瑕疵,罪过啊!下次真不能胡来。我不善厨事,家里不备调料,否则,也许,“凉拌”会五花八门,囧事连连的。
等架上丝瓜多起来,我便翻秧扭蔓地踮起脚来摘,存在冰箱里。因为丝瓜性子急,有时一宿就会苍老得不成样子,吃是吃不得了,只能在秧上打籽。最笨方法就是人为保养,不过,来日方长,丝瓜,也是人类的美颜之王。
就这样,顿顿吃丝瓜,凉拌于我,是一天里的乐事。我可以依赖它。
与此同时,不吃买的菜,每日里只把凉拌当事做。进入九月份,影壁前,几枝豆角也欢快起来了,一串串,一枚枚,长而细的腰肢摆动着,一片喜人。听老人说,豆角不可生吃。对,那就先焯然后凉拌。用手掐断腰身为两段儿,开水焯软,浅绿透白,点香油,加盐花,添辣油,窜鼻香,濡软的像一团团果丹皮,不温不腻,味蕾幸福极了。
谁会信?11月份,丝瓜豆角遇骤冷一下子停止了疯长,甚至伶仃瘦骨的,可怜兮兮了。我便买地下果当菜,吃土的味道,还是坚持凉拌。凉拌萝卜,凉拌胡萝卜,凉拌土豆。买绿色当菜,凉拌芹菜,凉拌西葫,尝风的味道。于我,凉拌,无乐不作。
在我的生活中,凉拌成了一种态度。简简单单就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