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谁留下来的这个名字,也许早先是哪家大户的豪宅,总之,于我们这帮孩子,是儿时的魔堡,这个“大后院”将消弭在昨日的风中。
在这里,若是走上一圈,都是房。正门冲哪?我一点也不记得了。当时我们是五六岁的光景,上学前的孩子,蒙蒙糊糊的记忆里,坐北朝南的正房,是一拉溜的豆饼作坊,因为有人修缮又常住,完好。其余三面房子经年失修,坍败一片,我们一伙孩子白天便窝在这废弃的“城堡”里,拼着快乐的魔方。
吃完早饭,我喊女,女喊霞,霞喊菊,菊则又带上她的两个妹妹,一齐跑到大后院院中央。北面已经被晒干的油饼占领,黄灿灿的,喷喷香的,一摞一摞的,我们也曾偷偷掰下一块儿塞到嘴里,赛油饼子的香滑。中央宽敞,先“黑白黑”,分两组,捉迷藏。就这样,追的先要老老实实地数数“1———50”,藏的人趁数数的当儿,钻墙挤洞爬上越坎儿,数数“50”一到,捉迷藏正式开始喽!有时有墙土轰地的声儿,有时又传来被绊的音儿,哎呦,菊的小妹被捉,“哇哇”大哭起来,不一会儿,又大笑,快乐都是响的!毕竟房间多,门窗大多脱落,隐隐有遮挡,一局下来,快的时候也就那么十分钟吧。被捉的则开始捉人,又一波……捉迷藏,甜甜的,不腻人,在那个贫乏的时代。
豆油作坊的女人们已然都站到了门口,笑嘻嘻地巴望着,快乐绯红了双颊,朝阳之下,是一朵比一朵更艳的玫瑰花。男人们呢,顾不得停下手里的活儿,偶尔看上一眼,天真弥漫,乐趣丛生,竟然笑得也合不拢嘴。
小时候的故事,就都发生在大后院,小时候就像一枚渐渐熟透的杏子,香泛泛的,甜在了人在的旅途之中。
小时候的记忆,尘封了。
大后院是魔堡,磁力无极限,这里全是金色的童年。
可笑的是,现在的我早已不是孩童,不知怎的,满脑子里塞满了安全隐患要避免,安全事故要防范,这么一档子烦心的事。然而那个时候,什么都不是事,破院坍房不足怕,玩耍率性自然,自在的日子像飞。
后来,大后院在大人的闲谈之间,又长出了一个影像:半截缸。并不知道是何方煞物、凶神,我们只是在心里犯嘀咕:一个个又短又粗的,横着走来的庞然大物,即便不张口,你便很快地就会被吸入大缸的腹中吧。话儿跟风一样吹开了,越传越神,愈来愈怕,大后院成了禁地,我们再也不敢贸然去了,连梦里,半截缸都在发威,殊不知,梦被打碎了。
“半截缸”始终没见到过,“大后院”早已经过改建,真真正正的魔堡、有魔力的童年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现在想想,“半截缸”绝非是人,又不是鬼煞,就是大人们胆怯之后的主观臆测吧!
我又何尝不希望,风过大后院,径自地留住——我们那远去的,快乐而又神秘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