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岁月,过客匆匆。我何尝不是一个过客,在记忆的网里,用回忆封存了所有的情结。天地之大,我用我的方式生活,素净简约之中自有福泽。要说那时候,冬天依人。
冬日里,寒风刺骨。上学路上,同伴的脸上都是被风撕裂的血口子,小手更是红肿血裂的,那真叫个冷。因为在衣不暖体、食不美腹的九十年代,好像能冷冷磕磕地上学就已经知足了。于是,我们五六个小伙伴背着书包徒步去外村上学,约摸四五里地吧,一天过来二十来里地。那一番坚持的劲头,是现在的孩子们所无法想象的。只因为我们村、周边村是小村,上不到完小,几个十二三岁的孩子自然也就成了去外村求学的小友,这村俩,那村仨,男孩女孩都是伴儿。回想起来,苦是苦了些,不过一路上乐趣倒也不少。
实在冷的三九天,我们就全副武装。勉强穿上爸妈平时不舍得穿的厚实的棉花做的“大棉猴”,大是大了,可保暖;蹬上家做的棉花的大棉裤,肥是肥了,可沉实;脚上穿上砸眼系带的棉花黑布靴,头上裹上毛乎乎的大围巾,手上戴棉花的大手套。即便这样,机灵的我们还要溜进土路旁边的道沟底,一路半掩半挡地东去,嘴里可没闲着,说说笑话,耍耍其中一个伴儿,编个老故事,吼吼歌“你就像那冬天里的一把火,星星火光照亮了你我”,这就是那个从不缺少快乐的时光。不论男女,手拉手,往前跑,一起跳,没有隔夜的烦恼,只有贴心的同学情谊。就这样,五六年级,两个冬天,快乐满满两年。后来,上初中,要去镇上了,我们也都有了哥姐用过的自行车,路是远了点,倒能快速了,不过,手拉手忽然之间成了粉红色的回忆。
就是因为冬天含蓄而内敛,漫长而静谧,也难怪而今眼前浮现的都是那绵绵不尽的冬天的琐碎。
美从来都不分贵贱。可以说现在的雅室豪居是公认的美,同样能肯定简屋寒室也是自居的美,因此,美是来自不同层面的,能审度美才会有不一样的情趣。我很喜欢现代自在的生活,不过我更忘不了那时候,那冬天里,那一家子团团围坐的场景,每每思之,启之,甘之如饴。
要说,滴水成冰不为过,那时候烧火做饭是寒冬取暖的唯一方式,因为没任何电器,包括电灯。于是,爸妈哄我们,“咱,冬天,上炕吃饭。炕上暖和。”这不,一米见方的方桌至今妈还在用,只是现在,是放在地上吃饭了。那时候,就是它,是饭桌,是书桌,是办公桌,在我家,它就是宝贝。方桌不重,搬到炕上,我们几个小的坐在炕里,四面摆上大大小小的粥碗,中间一盘子大白菜,爸妈各自坐在炕沿上,姐负责盛碗,站在冲外一面的地上。热气腾腾的日子里,我们几个有说,有打,又闹,爸常笑着说:食不言,寝不语。你看你们不老实,一会儿呛着嗓子眼儿。每日里,快乐总在继续。我呢,总是喝半碗粥,凉一凉,伸开胳膊,“咕咚”往炕上一躺,好似只有这样子,热乎乎的粥方能滋润脑子。现在想起来,可掬的憨态,嘿嘿,从小养上来的膘儿不容易呀,减肥难着呢。晚饭后,饭桌变书桌,变办公桌。我们几个写作业,爸编小辫,妈做铺垫,爸妈这是农活之后的副业,嗯,忘了说了,那时是用煤油灯,闪闪晃晃的暗黄色灯晕之中,各做各的,当时倒也没觉得有多费劲。边写边聊,边干边说,作业之后,我们也帮爸妈做事:姐剪爸爸编的小辫上的刺刺,我和妹负责破拆妈做铺垫用的尼龙绳。日子是单调,可又是多么快乐而充实呀!
现在,丰富而优裕的生活,是进步,然而缺失也是一种常态。如何叫现在的孩子们刻苦呢?光说教没用,自然条件不艰苦,凭什么来刻苦?我必须得说,但凭学海无涯,苦中得乐。因为乐中得乐,将是索然无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