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蛮生长

夏天，果然是一个疯长的季节。

大雨下了整整一天两夜。去东院，院里墙外，严严实实地长了一层杂草杉菜，才几天的工夫，高到膝盖深，生长速度着实惊人。

想去掉砖缝里的根儿，于是，放下手镰，用手拔。根儿其实浅浅的，不费力。不一会儿，堆了几个高高厚厚的草堆，只好一抱一抱地往外弄，半个夏天，竟没这般忙乱。

漫了草香菜香的院子，见了天日，潮湿而且别致。一细长畦韭菜，窜了起来;一大片草莓秧，爬满了南墙根地块儿，油油的绿色闪着金色;我从没在意过，影壁前的黄花菜，细细长长的叶子晃动着，每年都会在风里雨里早早地发芽开花，愈来愈壮实;可喜的是我随手扔下的几粒南瓜籽，如今黄花绿蔓，叶里，结了三几个大青果，我知道，这栗子味的小南瓜，错不了！

夏天，雨水，阳光，风声，合成了这些满满实实的颜色。平日里常说的野性，小而言之，就是野蛮生长吧！

房前的菜园，今年也盛过往年。最为抢眼的是东墙边上的这架丝瓜藤。硕大的叶子层层叠叠，藤蔓缠缠络络，有一条藤不甘心，缠绕着路灯杆攀了上去。一架，却不见其发端，也不见其终极，浩浩荡荡。景致也许是好景致，但黄花伶仃，不见丝瓜，丝瓜满藤满架不长丝瓜，这状况以前还真没见过。老人们所说的“长疯了秧子”即如此吧。难道丝瓜也嫌伏天天热，等秋凉了再现身？

黄瓜是清香的，豆角是清虚的，青椒是青翠的，小西红柿是酸甜的，夏天是成熟机。小菜畦的尽头，我还撒了几粒凤仙花籽，几天工夫，发芽抽叶长高，现在，足足有半人多高，状如小树，说来也奇怪，花束成了花树，中伏过半，就是不长花骨朵，一个都不长，也是“长疯秧”？看来，用凤仙花染指甲也快成了妄想了。

也许，野蛮生长在乎过程，不计较结果。因为植物和人一样。

亲力亲为，只要有新发现就好。惊讶也罢，惊喜也罢，生长过程中需要储蓄美好。

人，每个阶段也在生长。文言如琥珀，我幸运，我有所参悟。读《诗经》，我执意来到情人谷，柔肠九转;读《楚辞》，知岁历绵软，我汇入清流;愿意十几遍地去读《道德经》，我心凌云，我登山巅;读《红楼梦》，我又回到金屋，静守素雅和恬淡。这个夏天不短，这个暑期不长，我们能遵从内心，做自己喜欢的，再苦也值得，因为是成长。

发现美，创造美，在人生的风风雨雨里，我们必须野蛮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