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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四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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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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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村养狗习俗

养狗,在我老家,那是家家都有的事情。养狗可以看家护院,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壮胆。没有狗的人家,想方设法都要要一个来养起,大家出去干农活就不必担心有贼出入。只要有陌生人进入村庄,一只狗叫起来,其余就都争先恐后的叫起来,在村子附近干活的听到就会率先跑回去看情况。

平日里这些狗大爷们也非常好养活,一般情况下,煮好的猪食放一勺在狗盆里,就可以吃一天。蚊子苍蝇多的时候,它们还会自己打牙祭。吃饱喝足,就三三两两去河里洗澡,每一只都有油光水亮的干净的皮毛。再不济的瘦狗,主人家两个鸡蛋就能使他们起死回生。从我记得起,即便自家伙食再差,村里的狗都没有偷吃过别人家的东西。

最忠心的,莫过于没有主人的狗。只要捡回来,给它吃过一顿,它致死都会记得这一家人。所以,养狗一直是小村最贴心的功德。

散落在大山里的农家农户,一般养黄狗和黑狗,因为黄狗是最忠心的,黑狗是最辟邪的,而这两种狗体型适中,不大也不小,夏天有结实的肌肉,立着耳朵趴在院墙的芭蕉树下,冬天有厚实的膘,活跃在小村的街头巷尾聆听过年的鞭炮声。听说,饥荒年代,还解救过不少人的生命呢。

不要以为养这两种狗要多少成本,告诉你们,特殊情况下,它们环保得很,如果你忘记喂它,它们只要有隐蔽处人拉的新鲜的屎,仍然可以活下去。养在家里的狗,只有家庭成员拉的屎吃不饱了,才会去外面找屎吃。谁家的狗狗在外面找屎吃,要是被村人发现了,就会被笑话,被看不起,多数家庭为了脸面,都会额外的喂食一点剩饭剩菜给它们。

村头和村尾两家养的狗体型有些大,不大不行,不大就唬不到贼人,由于养在村头村尾,狗狗的工作责任要大些,警惕性比较高,不能像其它狗狗一样没事的时候就趴在地上谁大觉。大狗光叫唤,不凶,可是它一叫,一村的狗就全都叫了,凶的几只会箭一样赶往事发地点。谁要图谋不轨想进村子捞点好处,大狗狗的叫声都会把他们吓破胆。

记得有一次,一个贼偷偷进来,想偷点东西,大狗一叫,一下子跑出来四十多条,把他吓的尿裤子,待反应过来想跑,已经来不及,情急之下爬上一棵路边的行道树,一条黑狗一跳两米多高,咬住他喇叭裤的裤腿就扯了下来,还是村里一个老人过路把他救了下来,临走问老人要了一条裤子。

有人用棍子扒拉他换下来丢掉的喇叭裤裤头,还扒拉出一根一尺多长的黑屎,原来不但吓尿还吓屎了,村里人开心的打趣说:“原来还是个需要穿开裆裤的娃啊!”以后教育不听话不成器的孩子,小村人都这样说:“你想穿开裆裤吗?”听到的人就都哈哈哈爆笑起来。

因为这些敬业的黄狗黑狗们,小村一直是夜不闭户的,收获的粮食也是放心的摆在院坝里,干了或下雨前才收在阁楼上。家家都有一两条狗,也许是狗太多的缘故,这些家伙闲暇时间便有了其它的玩法,这些新玩法跟狗狗的一贯看家护院的法则简直是离题万里。

二妹姐家的大黑狗,无聊的时候就会帮着领她家不满三岁的侄儿子,陪他玩,还负责把他从地下推回去到篱笆上去照看着,不让他出来,也不让外人走近。李英家的狗狗学会捉老鼠,我家的大黄狗则是跟我们去地里,偶尔能够逮到一只兔子或鸟什么的,姥姥家的黑狗则是每天把她家的猪赶到村口拐弯处吃草,阿奇大家的狗狗还会凭嘴捉吃空中飞舞的苍蝇,不是因为肚子饿,而是因为太无聊了。

村里人也无聊,根据狗狗的表现,人人都是狗歇后语专家,什么狗抬耗子—多管闲事,什么狗吃苍蝇—-瞎嚼,什么狗眼看人—-低……一大堆关于狗狗的成语词语,真是千家狗出门,万户论狗声。

说到狗,应该是小村里最最贴心的朋友了。虽然小村里的人平时把狗呼来喝去的,但是,过年的时候家里丰盛的饭菜,每一碗的第一筷子最好的肉啊菜啊,都是夹给家中的狗狗的,感谢它在一年里忠心耿耿的守护着这个家庭的人身财产安全。这一顿,狗吃饱了,人才开始大快朵颐。

可是,自从小村修了汽车路后,很多狗被外面开车过路的偷走吃掉了。逐步的,养狗要办养狗证,打疫苗预防狂犬病。后来来了打狗队,把小村的狗打得一只不剩,买来养的其它品种的狗,太懒,还经常到厨房偷吃主人的猪肉。再后来,没人养了,要养也只是养那种长不大的宠物小狗,有时候来了陌生人都不会叫唤,吓得只往主人家的裤腿里钻。被村里人鄙视为养了个废物,实在没趣得很。虽然农村的小院墙是个贼他都能爬进来,家家户户还是做了铁大门,门锁代替了狗叫声,让人有说不出的陌生和隔阂。

少了狗叫的山村,一点都不像山村,就像遥远边塞的蛮荒之地,这是我最近回家探亲最深切的感受。每次回家,我都要抽空点开电脑,找到老电影《少林寺》看一遍,每次看到里面那个俏皮的女孩指着那个小和尚对自家大黄狗说:“阿黄,上!”一只黄狗精神抖擞的冲出来追咬那个小和尚的场景,我就会落下泪来。我觉得它最像我父母家养的最后一只黄狗,眼神犀利,跑起来,全身和毛皮都有着音乐的节奏感……

记得有次黄昏父亲饭后坐在那只黄狗身边抽烟,吞云吐雾的间隙,笑眯眯的问一旁斗狗的我们:“什么东西坐着比站着高?”想破脑袋我们都猜不出来。猜出来的时候,我们都已经人到中年。

院墙里的雨打芭蕉渐渐少去,小村养狗习俗已经成了历史,我还痴迷于农村养狗的此中之趣不肯醒来。住进城市后,曾尝试养个狗解闷,要么是经济问题,要么是精力问题,要么是手续麻烦问题,要么是居无定所问题……基于诸多问题,始终没有付诸行动。

什么时候再还我一个鸡鸣狗叫的小村呢?风雨朔朔,无人能够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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