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坡记

一

我要给海南军坡立传，是2008年的事了，距今已有14年时间，这中间总是在写写停停改改中，甚至为了给海南军坡正名用了实名，引起来了风波，这是我的过错，民俗可以记录，但不能实名。然今天要继续完善修正这本海南纪事民俗文学《军坡记》，目的无非就是想把这些事记录下来，给后人铭记军坡的价值和意义，还海南军坡一个正名。

今天重新梳理这十四年跟踪一个峝主征程，不由泪两行，因为这是一个人心涣散的村庄，也是一个姓氏观念特别严重的村庄。不管怎么说，从2008年到2015年，历经七年苦难，终于迎来了乙未年正月十六这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早上，父老乡亲拿上肥鸡米饭，峝主庙集合，焚上香火蜡烛敬拜众神。父老乡亲围在一起话家常，吉时一到父老乡亲一字排开峝主庙前，首事一声高呼行拜礼，拿出祝文大声念，祈福乡村人才辈出，人丁兴旺，家家楼房有车过小康，五福常臻，乡村繁荣安宁。

祭祀礼毕，鞭炮齐鸣。父老乡亲敲上锣鼓，扬起神幡，抱起众神金身巡游峝主村文昌村赐福村庄平安吉祥。家家门檐挂桔叶，寓意吉祥如意，家家门前摆上香案，寓意接福纳祥。

所以今天，父老乡亲张罗饭菜，杀鸡杀鸭，买鱼买肉买菜，白酒啤酒，饮料水果，海南酥，做军坡。邀请亲朋好友来家中做客吃军坡，唠唠家常，连络下亲戚朋友情感。

所以今天，村庄路口饮料摊位摆满，八方来客汇集，走亲访友吃军坡，围观军坡场，看公祖穿杖，看琼剧闹军坡。

下午，军坡场，莫无心看见一位坐在轮椅上白发苍苍的老者，单手遮面泪两行。他的家人看见了，慌忙把他推离军坡场，他远去的背影，道出了回家的味道，军坡的情结。

因为莫无心知道，从2008年到2015年，七个年头，这中间父老乡亲经历了多少磨合和苦难，才团结到了一起。这中间峝主侯王封号经过三次纠正才得以圆满，赢得峝主侯王归位。

因为莫无心知道，闹军坡叫醒了多少背井离乡人们回家的心。因为闹军坡成了很多海南人的情结，因为吃军坡，吃的是份亲情友情。做军坡，做的是个家的味道，闹军坡，闹的是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人神同欢。

因为莫无心知道，今天的家乡，家家户户通上了自来水，水泥路四通八达，公交车就从村路口经过，很多人也盖起了楼房。但莫无心看见了，几十来户的村庄，大多楼房大门紧锁，如同村路的空，田野的一片荒芜。不见小孩，不见青年人，只见几个妇女在田地里放牛，因为青年人大都背井离乡谋生活，小孩大都随父母进城读书求学。

从此家和城市有了路的距离，如同军坡场那位轮椅上白发苍苍的老者，背井离乡多年，今天回家庆祝峝主侯王诞辰闹军坡，看着人们围观的军坡场，他不由单手遮面泪两行。

二

目睹此情此景，莫无心想起了这些年来苦难的征程。时间就退到2007年的最后一天，除夕。莫无心早早起床跟家人一起杀鸡贴春联。下午同家人做围炉公送祝福，三四点的时候，莫无心父亲手机响起，莫无心听到了父亲说话的声音：“我在家请神祭祀了，不去公庙了。”

过了一会，又听到父亲说：“哦，好的，我现在过去。”

父亲来到客厅对莫无心说：“我去公庙下。”

莫无心问：“什么事。”

父亲说：“他们说公庙坏了。”

莫无心哦了一声，父亲便出了家门去了公庙。没多久，莫无心的手机响起，莫无心从裤兜里拿出手机一看是父亲的来电，莫无心接通了手机，手机传来父亲的声音：“阿心，拿百元来公庙捐款下，我没带钱身上。”

莫无心应知道便出了门向公庙方向走去，公庙在村尾的北边。到了村尾沿着池塘走，一片野生的竹子挡住了道路，路并不好走，总算来到了公庙。今天来公庙祭祀的人并不多。莫无心在人群中找到了父亲，把钱给了父亲。

这时有人说：“公庙都破成这样了，也没人管，好像我们村没人住似的。”

有人一旁建议捐款把破败的公庙修下，在场的父老乡亲都赞同，纷纷捐款，最后带头人现场公布捐款人姓名钱款，最后合计八千多。

带头人说天也要暗了，大家拜(公祖)神，放炮，再到其他几家看看，把公庙修起来。

父老乡亲祭神礼毕，各自拿供品离开了公庙，父亲对莫无心说：“公庙看看。”

莫无心跟在父亲后面进了公庙，莫无心触目惊心，只见公庙横梁断了两根，瓦片碎了一地四分五裂，公庙内一片狼藉，宫殿上，四尊神像，两个神牌，一个銮驾，灰尘遮面，神像金身虫吃严重，如先生公神像金身差不多被虫吃透了脖子。

父亲皱了皱眉头，莫无心不由心里疼痛民间文化就此没落。莫无心和父亲走出了公庙向家的方向走去，在家的附近，父亲指着一块地告诉莫无心：“公庙修在这里最好。”

正月初七莫无心去海口上了班。二月十五，莫无心和姐姐哥哥早早从海口回到了家乡。才到家乡，莫无心就听家人和村里人说二月十三公祖游村，峝主又起僮。又听说二月十四晚上，村里人捐款请琼剧团来过八仙请峝主看。

莫无心便问父亲：“今晚过八仙不？”

父亲说：“请不到琼剧团。”

莫无心一听心凉了半截。下午大哥回家说：“今晚过八仙，我也捐钱了。”

莫无心听见了，心里是说不出的高兴。

下午，莫无心特意邀上小时候玩伴天涯到老公庙看看。一路都是吃军坡的人，路过洪老师家的时候，看见白老师家的墙壁上张贴着一张红榜，上面红纸黑字写着“捐款修建峝主村峝主大帝公庙名单。”旁边另一家的墙壁上也张贴着一张红榜，写着“峝主村峝主大帝捐款过八仙名单。”这时莫无心和天涯边走边聊都说军坡没这么热闹过。

老远就看见了老公庙，破破烂烂的坐在那里。从古时候一直坐到了现在，坐到公庙都是乱七八糟的石头和垃圾，坐到这庙顶被狂风暴雨，日晒雨淋，击穿得像个蜂窝，大大小小开了很多天窗，正好把阳光带进了公庙，照出了公庙的模样。莫无心看见了，灰暗的断壁，满地的断梁瓦片石头垃圾，错错落落的挤满了公庙，公祖就躲在公庙的一个角落，披着满身的灰尘，如同一群乞丐。幸好公祖的头顶还有一小片完好的瓦片能够为他们遮挡风雨，成为了公祖暂时的家。这样的破败，如同家乡的破败。

莫无心心里奇怪，怎么把公祖抱到老公庙了？等会回家问问父亲怎么回事。莫无心和天涯在老公庙逗留了一会，便转身出了老公庙，向过八仙的场地走去。老远就看见昨晚架的公祖台还在，今晚过八仙还在这里。

入夜，家人还在忙着招待来客，举酒干杯，村里响起了琼剧的声音前来伴奏，熟悉的乡音，是那么的亲切，又是那么的温柔，仿佛，莫无心躺在母亲的怀里，听着母亲温柔的歌声。

这时莫无心不由想起前些日子听到峝主公突然复苏的事情。

三

话题不能说得太远，就从大年三十说起，下午，莫无心和家人在家刚刚做好“围炉公”。便有人打电话叫莫无心父亲到公庙去做“围炉公”，父亲说在家里请神做了，打电话的人跟父亲说了什么，父亲便出了门，去了公庙，没多久，父亲打来电话，叫莫无心到公庙去捐款，莫无心便匆匆赶到了公庙，那时公庙的门口站着三五成群的男女老少，莫无心在人群中找到了父亲，马上就把钱交给了父亲，这时才发现公庙门前的人这么的少。

莫无心听见了，有人在公庙前发火：“公庙都破成这样了，大家也不修建修建，好像咱们村没人住是的，不像话。”

很多父老乡亲都在发牢骚，陆陆续续有人提着肥鸡，香烛爆竹来供奉公祖，凡来供奉的人，大伙便起哄他捐款修建公庙。天色逐渐变暗，几个带头捐款的人，开始念捐款人的名字和钱款，最后大声宣布，现在总共捐款八千多，这时有人说：“要是家家户户去收恐怕收不到这么多钱。”

带头人又说:“请公，放爆竹，再到其它几家看看，多凑些钱修建公庙。”爆竹响起，炮震乡村，烟雾弥漫，一地落红。父老乡亲各自拿起自己的箩筐走出公庙，莫无心跟着父亲走进公庙一看，庙顶的梁柱断了，瓦片掉在地上，散了一地四分五裂，宫殿上的公祖神像满身灰尘，被虫吃得非常严重，如同一座没香火的破庙无人问津。

从公庙出来，走在回家的路上，在莫无心家的附近，父亲指着家附近的一块地对莫无心说：“公庙修建在这里最好。”

转眼春节过后上海口上班有些日子，正和姐姐姐夫说起农历二月十五军坡回家的事情，这个星期三便突然接到父亲的电话，说峝主降僮了，好多人都没有扶住他，父亲还告诉莫无心，峝主公大骂我们：“子孙不团结，坐南方冷。”

父亲又说：“现在捐款一万四五了。”这出乎莫无心的意料。

话题该接回二月十五这天晚上，在村里的排球场，琼剧台早已经架好，年青人也把公祖抱出来摆放在戏台的正对面一一坐好，村里的老人陆续来到戏台前面坐好等着看戏。琼剧团人员正在准备着演出工作，试着拉乐曲，喇叭里播放着琼剧。

晚上八点左右演出开始，村里人交上“公函”给琼剧团，戏台序幕拉开，八仙出，拜，家家拜，念名字念名字，祝福父老乡亲们安居乐业，五福常臻，米还有糯米还有钱还有桔叶洒向大家。那家过八仙，那家人在公祖面前点上香烛和金银财宝，放爆竹。

不知什么时候村里几个少年在公祖面前不是跪拜，就是点香烛，烧金银财宝，放爆竹。突然，余叔叔出现在公祖面前站着，自己从裤兜里拿出香烟放在嘴里，点上火，大口大口的吸着，一支紧跟着一支，村里的人看见了，赶紧拿来锣鼓，点上香烛，一边放爆竹，一边拜公祖，一边敲锣打鼓，于是锵锵的锣鼓声打破了夜色的宁静，这时年轻人不仅用力狠狠的敲打着锣鼓，还一起大声叫喊为公祖助威。

你听！那是人们鼓掌叫喊的声音。你听！那是锣鼓的号角。你听！那是爆竹报喜来了，好不热闹。

那边几个小孩一直在放爆竹，这边几个中年人拿米砸公祖，那边有人点上香插在銮驾上，两个人拿起銮驾用力的摇，用力的摇，在余叔叔面前用力的摇，余叔叔就站在那里，有些抖，手中的香烟也在抖。锣鼓就这样一直在他的面前一直敲打着，人们用力的狠狠的敲打着锣鼓，偏偏锣鼓的声音就是响亮不起来，因为锣鼓已经许多年不用了，锣鼓的声音跑了调，没了力气。所以大家只好鼓掌助威，大喊助威，点香烛助威，拿米砸公祖助威，摇銮驾助威，放爆竹助威。余叔叔还是站在那里吸烟一支紧接着一支，人还是有些抖，就是起不了僮。大人赶紧叫大家不要挡住峝主公看戏。

就这样大家闹到晚上十二点左右余叔叔才回过神来，大家才散伙。都说锣鼓不行，要是锣鼓好，就起僮了，就差那么点。后来听父亲说：“峝主以前是一名医生，医术非常的高超，在当时非常的有名。公祖不是随便就起僮的，有事才起僮，并不是敲锣打鼓就可以起僮的，峝主要起僮，不管你在那里，都会起僮。”

又听说：“等公庙修建好了，给公祖换新装，做大法事，又将起僮两位僮角。”

后来莫无心问父亲：“公祖为什么放在池塘边的破房里。”

父亲说：“那间破房是老公庙，听说峝主降僮跑到老公庙睡觉。”

莫无心又问：“峝主是三村合公，什么意思？”

父亲说：“古时，峝主村，文昌村，昌化村，天涯村，四村一起供奉峝主，后来天涯村绝了，峝主就从四村合公，变成了三村合公。”

莫无心又问：“修公庙的事怎样了。”

父亲说：“现在是团结三村一起来修峝主庙，毕竟峝主是三村合公，只是公庙选址难定，田姓有些人想建在他那边。”

后来莫无心得知，父亲把庙址选在家旁边挨了田姓众人的口舌。莫无心知道乡亲姓氏观念特别严重，如峝主的大骂子孙不团结，坐南方冷。

莫无心明白峝主的大骂，乡亲的不团结，姓氏观念是个原因，不懂公祖事宜心存敬畏，乡里乡亲团结友爱这个道理。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为以后的祸端埋下了伏笔。

从此莫无心关注上了峝主庙选址的事，有时打电话问父亲：“公庙选址在那了。”

父亲说：“这事啰嗦着，田姓想建在他们那边。”

莫无心心里明白，要不是问后妈也不知道，公庙选址的事父亲挨了村里田姓某些人的口舌，后妈生气告诉莫无心：“你爸选好了公庙土地，都清理场地了，田姓那边人反对，骂你父亲，不会选什么地。”

又告诉莫无心：“他们又到处请风水先生，请风水先生来了，又来叫你父亲去看地，我骂他们，不信还请他去干什么，可你父亲为人正直，还是去了，都是为公事。”

莫无心听了生气，问父亲：“你选庙址，田姓那边人有人骂你了？”

父亲说：“哪有做公事不挨骂的，不可能合全部人的心。”

后妈又告诉莫无心：“公庙选址闹着呢，田姓以为他们人多想把公庙建在他们那边，但这是三村公庙，又不是他们田姓自己的，除了田姓那边人不信你父亲，文昌村昌化村，还有村里其它姓氏的人是信你父亲的。”

又告诉莫无心：“为公庙选址他们瞎折腾，请这个风水先生来看又请那个风水先生来看，请就请呗，又叫你父亲去，我骂他们。田姓那边人私心重，姓氏观念太严重。最后听说大家同意请峝主降僮自己选庙址，问题是，不管村里怎么敲锣打鼓仰僮，峝主就是不降僮了。后来有人说请水尾村的僮角来帮忙选庙址，听说当年做公斋这个僮角降僮跑来着。”

这个莫无心当然知道，村里很多人姓氏观念非常严重，办公事讲私人利益，姓氏利益，缺少为公的精神，团结友爱的氛围。莫无心告诉后妈：“这事我知道，我上小学的时候，村里为公祖举行一天法事，在准备过火山的时候，水尾村的僮角降僮跑来告诉我们，峝主兵马大乱不能过火山，并告诉我们主神牌落写了左官将，右吏兵，首事现场检查，如他所说，这事我印象深刻。”

后妈又告诉莫无心：“就是因为当年你们做公斋，他降僮来说这个事件，大家都认同请水尾村的僮角来帮忙选公庙建址。”

又告诉莫无心：“他们请来水尾村的僮角，降僮起来选庙址，从这边村走到了那边村，还不是选在咱家附近的第二口鱼塘里，跟你爸选址距离并没有多远。”

一天，莫无心回家看见了正在开土修建的峝主庙，就建在自己家的附近，第二口池塘里，大榕树旁。

莫无心的心总算平静了下来，毕竟三村总算团结到了一起，放下了姓氏观念，分歧，自愿捐款重建了峝主庙。虽说这中间矛盾不少，争论不少，私心也好，姓氏观念也罢，最后为公，团结到了一起，必须肯定。

这是莫无心最希望看到的结果，因为对一个社会群体而言，团结是福，分散是祸。不管怎么说，2008年峝主村文昌村昌化村自愿捐款重建了峝主庙。

四

从此莫无心踏上了一个峝主的征程。面对家乡重建的峝主庙，莫无心想起了九十年代初期，父老乡亲为公祖举行的一场开光大典，一天法事。那时莫无心还是一名小学生，知道今天村里举行公祖斋醮科仪，一放学，莫无心就急忙往家乡的峝主庙跑，一公里左右的路程，转眼功夫莫无心就跑到了峝主廟后院的人群中。

锵锵的锣鼓声吸引了莫无心的眼球，村中青年人争相抱起公祖金身，一字排开准备过火山。一边的道士正在封火山，没多久，道士封好了火山，把手中的幡旗一摇准备过火山。

突然有人光着脚叉，一腿泥巴降僮跑进道场叫停斋事，说峝主兵马大乱不能过火山。大家一惊，首事把他扶进公庙问话，降僮人说，不信，我穿杖给你们看。首事问降僮人，峝主兵马为什么大乱。降僮人说，神牌落写左官将右吏兵。首事现场查看神牌，正如降僮人所说，神牌只写了峝主公函，左右两边落写了左官将右吏兵。首事现场叫道士补上，用清水给降僮人喝了退将。

降僮人是谁？大家都认识，他是水尾村的僮角。后来有人问他怎么降僮跑来的，他说在地里干活突然就降僮起来了，你村做公斋关我什么事，降我。

大家听了哈哈大笑。

也就是从这个时间开始，村里老人跟大家说起了峝主故事。

老人说：“我们的峝主英灵显赫，不仅能通判阴阳，还能开药方治病，在古时，十里乡村峝主有美名。”

又说：“我们现在做的二月十五是懿美夫人军坡，并不是我们的军坡，我们的军坡不知是九月廿七了，还是正月十五，记不清了。我们的峝主公和懿美村的懿美夫人是姐弟关系。”

莫无心听了老人的话语，回家问父亲：“爸，二月十五，不是我们军坡吗？”

父亲说：“二月十五是懿美夫人军坡，并不是我们的军坡，我们的军坡不知是九月廿七了，还是正月十五，记不清了。”

莫无心心里疑惑问道：“我们为什么不做我们的峝主诞辰，做懿美夫人军坡？”

父亲说：“因为峝主不显灵来了，如果峝主显灵来了，我们要做回我们的军坡。”

莫无心疑惑：“听说我们的峝主神像必须跪下换新装，不然会自己褪色？”

父亲说：“峝主神像一双剑眉有传奇，如果不跪下给他画眉，他的眉毛就会自己褪色。古时村里请人画神像时，峝主神像被人做了手脚，因为画峝主神像时，画公人不跪下给峝主神像画新装，峝主神像自己褪色，画公人恼火用东西钉了峝主神像眼睛，从此峝主不再显灵来。”

莫无心还是疑惑：“峝主能通判阴阳，占卜无差，开药方治病？”

父亲说：“爷爷跟我说过，古时和财村请我们峝主帮他查家门事，峝主一查，告知井里有条死狗污气，他们把井水抽干，发现了一条狗的骨头。相传峝主开中草药治病非常厉害。”

莫无心还是疑惑：“听说古时为公祖举行斋醮科仪，峝主用陶瓷碗奏楼金口对证，陶瓷碗摔地上完好如初。”

父亲说：“有这么个说法。”

这是莫无心小时候的记忆，吃军坡成了莫无心最快乐的童年。每逢外公家军坡，母亲便带莫无心去岭口吃军坡。

岭口镇上的游军穿杖，莫无心印象深刻。锵锵有力的锣鼓声总能够吸引莫无心的注意力，早上刚到岭口镇上，就听到的锣鼓声来自镇上对面山岭脚下的山洞。下午在镇上邮政局旁等车回家，锣鼓声来自镇上军坡游军的队伍，总能引来人们的围观，人山人海。锵锵的锣鼓声，热闹的村庙游军队伍，人们开着拖拉机，花轿放在拖拉机上，神像放在花轿里，降僮人站在花轿上，他们有的人挥舞着手中的剑，有的人嘴里吃着大把大把的香火，有的人脸腮穿着一根一米多长的金杖，人们跟出一支队伍敲着锣鼓，热热闹闹从这边街游军到那边街去。

每每这时，母亲总会告诫莫无心，不要靠得太近看，岭口降僮厉害，不分男女老少，不分是不是这里的村民。所以莫无心只能乖乖站在母亲的身边看岭口的闹军坡。

五

想着想着，莫无心又想起了白玉蟾传说。九十年初期，莫无心是一名小学生，四年级那年，班主任组织同学们去文笔峰南丽湖游玩。文笔峰，莫无心当然熟悉，当地人俗称尖岭，同旧州岭有个美丽的传说。

相传很久很久以前，有个老人挑了担仙土走在定安境内，累了坐在椰子树下休息，不想老人实在累着了，坐着坐着就睡着了。等他醒来，挑的仙土不见了，他左右四顾找不着仙土了，只看到定安境内多出了两座山，一座叫旧州岭，一座叫文笔峰。相传，一代南宗道教祖师白玉蟾就在文笔峰得道成仙，山顶大岩石上烙的两个大脚印就是他的传说。

莫无心记得当时班主任选了个星期天，租了辆拖拉机，通知大家七点半在学校聚合去文笔峰游玩。路都是土路，从学校到文笔峰大概半小时路程。老远，莫无心坐在拖拉机上就看到了文笔峰，山顶上的虎囗，是天然的雕刻。文笔峰到了，拖拉机停在了路边，莫无心下了车，跟着老师上山。

文笔峰并不高，但没有通往山顶的路，灌木众生。从山脚到半山腰还有条人走出的土路，到了半山腰，没了上山的路。所以大家分头寻找上山的路。突然，莫无心听到有人说：“从这里应该可以上山。”

莫无心顺着声音望去，说话的是田老师，他用手指着一大片岩石说。大家都靠拢了过来，班主任说：“我先上去看看，看能上不，安不安全。”

班主任说完就走到了大岩石边，顺着大岩石边一条石壁小路靠石壁走，路仅容一人通过，一边是石壁，一边是空空的山谷，两三米这么长，班主任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爬上了大岩石，四处张望发现有条路可以到达山顶的大脚印。便说：“可以上，同学们小心，大家手拉着手靠石壁走，田老师先过，同学们跟在田老师后面，一个人拉着一个人的手过。”

田老师走过了石壁路，伸手把同学们一个一个接上了大岩石，莫无心安全走过了石壁路爬上了大岩石，后面还有三四人。这会轮到田索靠石壁走了过来，刘海伸手接应田索，田索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靠石壁走，眼看一两步就过石壁路了，田索身体一斜，脚一滑，阿的一声吓住了大家，莫无心赶紧看去，田索踩滑了脚，差点摔下山谷，幸好大家手拉着手，刘海拉住了田索的手，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大家虚惊一场，总算全部安全爬上了山顶，看到了大脚印，登高望远一览田园风光，敬仰世代传说的虎口，大脚印，新娘房。因为一代南宗道教祖师白玉蟾，就在这里羽化升仙。人道是：

古时琼州今海南，玉蟾传说近千年。

宋朝年间出仙人，生在琼州典读村。

父母起名葛长庚，六岁丧父母改嫁。

母嫁白家随白姓，从此得名白玉蟾。

七岁赋诗传佳话，一首《织机诗》落第。

心灰意冷云游去，武夷山上拜师傅。

泥丸传法成祖师，皇帝册封传千古。

紫清明道真人也，自称海南翁海蟾。

武夷山上学道法，龙虎山上论道术。

开宗立派传道法，传下彭耜留元长。

留下书稿成名家，宋词收录百余首。

散文也有百来篇，书法行云成至宝。

云游四海地为家，名山访遍到文笔。

山上虎口天雕刻，犹如文笔赐定安。

出了探花出进士，龙梅高林有人才。

如此宝地把家安，修练道法羽升仙。

文笔峰上留脚印，烙在石上传千年。

从此民间有传说，文笔峰上有仙气。

一代宗师白玉蟾，羽化升仙文笔峰。

机缘巧合天安排，开山建庙玉蟾宫。

设立道场名南宗，魁星点斗开文运。

零六建成开大典，道士云集把光开。

传播传统闹军坡，邀请各村庙云聚。

锣鼓声中闹军坡，玉皇诞辰白玉蟾。

神幡扬起车云聚，鸟瞰南天数万身。

锣鼓声中五星阵，玉蟾传说冼夫人。

不知不觉日上三竿，班主任对大家说：“下山去南丽湖，刚才那条道路太危险了，我们从这边山路下山。”

莫无心跟在老师同学们后面下山，下山的路很好走，没一会功夫就到了山脚，上了车向南丽湖出发。

六

想着想着，莫无心又想起了中学时期的记忆。1997年莫无心成了名中学生，去同学家吃军坡成了莫无心中学时光美好的回忆。每逢二月份军坡诞期，班上同学都会热情邀请跟自己关系较好的同学去他家做客吃军坡。

这不，王伟邀请莫无心二月十一去他家做客吃军坡，黄诚也邀请莫无心二月十一去他家做客吃军坡。都是好同学，两个同学又不同村，一个家在王弘诲故里，一个家在三口坡，莫无心便跟王伟黄诚商量：“你们两家同一天军坡又不同村，我看这样，今年军坡大家一起去黄诚家，明年军坡大家一起去王伟家。”

王伟黄诚同意莫无心的建议，今年军坡去黄诚家。有时莫无心碰上一个军坡日，三个同学的邀请，幸好她们三个同村。所以莫无心建议：“我们分成三个组，一个组去吴秀花家，一个组去吴金翠家，一个组去吴绅家，然后大家在他们村聚合，再一起一家家坐客喝茶。”

同学们同意了莫无心的建议。每次去吃军坡，大家约定，去谁家吃军坡，谁负责包车接送，去吃军坡的同学每人5元凑合买水果，当作吃军坡的随礼。

当然了，说军坡就不能不说海南酥，因为海南酥是定安军坡一道美食。在莫无心的记忆里，一到军坡诞期家家户户便会在军坡的前一天晚上炸海南酥，招待亲朋好友。去同学家吃军坡，坐着喝茶的时候，主人都会拿几盘海南酥给大家分享。

话归正题，1999年，莫无心应邀去王伟家吃军坡。中午一放学，莫无心和几个同学便结伴去王伟家吃军坡。王伟的家到了，莫无心知道这是明朝进士王弘诲的故里。

王弘诲的故事，莫无心有所耳闻，乡试第一名，嘉靖四十四年考中进士。请求万历皇帝在海南设考场，被万历皇帝准许，便有了民间传说的奏考回琼。他的著作有《来鹤轩集》、《南溟奇甸录》、《南礼奏牍》等。

王伟打断了莫无心的思维，请莫无心坐下喝茶聊天，王伟说这是他家新盖的瓦房，还没钱装修，大家将就下。

莫无心说：“我家老瓦房，你家盖了新瓦房，不错了兄弟。”

黄诚也说：“有新房住了兄弟。”

大家彼此聊开，王伟在客厅中央摆上了酒席请大家入坐，莫无心黄诚等人一一入坐开吃开聊。聊着聊着，莫无心听到了锵锵的锣鼓声，不经意间发现王伟的脸慢慢变红，手脚有些发抖，眼睛慢慢闭上，黄诚也发现了王伟的状况。莫无心黄诚不约而同的说：“王伟被神上身了。”

大家的目光全部聚焦到王伟身上，黄诚说：“拿水给他喝退将。”大家同意。黄诚跑去外面拿水，巧遇王伟母亲，黄诚说：“王伟妈妈，王伟被神上身了，我拿水给他喝。”

王伟母亲说：“王伟同学，你不能拿陶瓷碗装水呀。”

黄诚说：“这个我懂。”

莫无心在客厅听得清清楚楚，明白王伟母亲的话语，因为民间流传凡是被神上身的人，给他退僮，千万不能用陶瓷碗装水给降僮人喝，因为降僮人会把陶瓷碗咬破吃进肚子里，这是古训。

没多久，黄诚用水瓢装水走了进来，给王伟喝下，王伟张开了眼睛，摇了下脑袋，就一会，因为村里的锣鼓响不停。王伟的脸又慢慢变红，眼睛又慢慢闭上，手脚在发抖。莫无心看见了，赶紧叫道：“黄诚，把水拿回来，王伟还没退僮。”

黄诚刚走出客厅又跑了回来，把水给王伟喝下，没一会，王伟张开了眼睛，手脚不抖了，脸不红了。大家都盯着王伟问：“没事吧。”

王伟说：“没事。”

大家又开始了吃喝聊天，就一会，莫无心又看到王伟的脸慢慢变红了，眼睛慢慢闭上，手脚在发抖，因为村里的锣鼓喧天。黄诚也看见了，大家都看见了，黄诚赶紧跑出去拿水，水还没拿回来，王伟闭着眼睛，突然站了起来跑了出去，大家都没反应过来，王伟就没了踪影。

莫无心等人那里还有心思吃饭，赶紧起身找人。刚出房门就遇上了王伟母亲，大家说：“王伟妈妈，王伟神上身了，估计跑公庙去了，公庙在那？”

王伟妈妈说：“在那边，你们才刚坐下吃饭，要吃饱，王伟的同学们，他降僮不用担心。”

恰好王豪门走了过来说：“你们怎么在院子里，王伟呢。”

黄诚说：“降僮跑公庙去了吧。”

王豪门说：“你们吃饭没，正准备叫你们去我家坐坐喝茶。”

大家都说吃饱了，其实莫无心心里明白，大家才刚坐下吃饭，动了几筷子，王伟就降僮跑了，大家那里还有心思吃饭。

大家跟王伟母亲告了别，说去公庙看看，王豪门带路。一会功夫到了公庙。莫无心看到了站在公庙里的王伟，他有降僮迹象，但起不了僮。

等了好久，公庙内的锣鼓声才安静了下来，大家陆陆续续散开，王伟走出了公庙，莫无心黄诚等人走了过去，在聊天的过程中，大家都问王伟：“被神上身什么感觉。”

王伟说：“什么感觉都没有。”

七

想着想着，莫无心到了家乡的峝主廟。虽说2008年三村团结自愿捐款重建了峝主庙，应该高兴，但海南民俗古训有言：“公祖自已降僮来，必须及时为公祖举行斋醮科仪，不然，村庄必有事端。”

所以莫无心关注着峝主事宜，父老乡亲说2008年捐款三万左右重建了峝主庙，没钱举行公祖斋醮科仪了。

后来莫无心听说三村首事在峝主庙，对众神发誓三村团结为众神举行斋醮科仪。2008年过去了，2009年也过去了，莫无心并没有看见三村为公祖举行的斋醮科仪。

从生活中观察，莫无心心知肚明，半信半疑成了大众心理。贴春联，放鞭炮，送祝福，守岁，大拜年，莫无心走上了2010年的旅途。

也就是2010年的某一天，莫无心坐着老板的小汽车，傍晚从海口启程向三亚出发。漆黑的夜色，莫无心坐的小汽车离开了海口，跑过了定安，迎来了琼海。跑过了琼海，迎来了万宁。跑过了万宁，迎来了陵水。跑过了陵水，迎来了三亚。

三亚的美，莫无心来不及看，老板的汽车就把莫无心带进了榆林港。静悄悄的军港，椰风吹出了海的韵味。

车停了下来，莫无心下了车，老板对莫无心说：“小莫，这里是军队，跟你说下，部队的保密十条，1、不该说的秘密不说。2、不该问的秘密不问。3、不该看的秘密不看。4、不该带的秘密不带。5、不在私人书信中涉及秘密。6、不在非保密本上记录秘密。7、不用普通邮电传送秘密。8、不在非保密场所阅办谈论秘密。9、不私自复制、保存和销毁秘密。10、不带秘密载体探亲、访友、旅游。”

莫无心回答明白。老板边上楼边告诉莫无心：“二楼就是我们的住宿。”

莫无心跟在后面用心的听着，老板指着一间房说：“小莫，你就住这间房，睡上铺还是下铺你自已选。”

老板指着一个矮个子中年人说：“这是周师傅，船舶发动机维修专家，小周，这是小莫，机加工师傅，以后你俩搭挡。”

“小莫，你好，老家那哩。”

“周师傅，你好，我家定安，你呢。”

“临高。”

夜很静，莫无心站在军港里思绪万千，我们得以安居乐业，只因有人在为我们站岗放哨，默默付出，驱逐豺狼鬼魅。

也就是2010年初，莫无心在海口接到父亲电话：“阿心，村里有人被梁三婆降凡了，他说他为公祖新装而来。”

又问莫无心：“军坡有时间回家不。”

莫无心立马告诉父亲：“军坡回家。”

随后莫无心跟父亲聊了些家常便挂了电话，莫无心站到窗囗鸟瞰海口的海市蜃楼，不由想起了闹军坡的味道。

小时候经常跟母亲去岭口吃军坡，镇里乡下水果摊位摆满了街道村路两旁，村庄路口人潮涌动，车流不息，主人张罗饭菜招待八方来客，这时不管我们认不认识，只要来了，就是客人，主人都会好酒好菜招待如同亲人。

我们吃饱喝足后，就去军坡场看民俗活动穿杖和公祖巡游。当时莫无心还是个孩子，母亲总是抱莫无心站在人群中远远的看，母亲还不忘告诉莫无心，这里的公祖降僮厉害，不分你是不是这里的人，这句话莫无心印象深刻，因为这不是母亲第一次告诫他，所以每次看公祖穿杖，母亲总是把莫无心抱远远的或拉远远的看，锵锵的锣鼓声总是吸引莫无心的注意力，使他在人群中伸头挤脑的看，那里又有人降僮了，那里又有人穿杖了。

也许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打小莫无心就喜欢上了这种乡土文化，因为它不仅给琼剧有生活的土壤，还给亲戚朋友相互走访彼此沟通的空间，还引导一个社会群体要团结友爱，为人做事要言而有信行善积德。因为在这个民俗节日里，人们庆祝冼夫人纪念日，峝主诞辰，各路神通诞辰，一个社会群体集体祭祀众神，抱公祖巡村祈福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人才兴旺，百业昌盛，五福常臻。招待八方来客，举行民俗活动，看琼剧，闹军坡。

想着想着想起了海南军坡里的众神，众所周知，不管村里供奉的是“公祖”，还是“婆祖”，包括我们的祖先，我们都习惯叫：公祖（海南话）。换句话说，公祖是海南话通俗叫法，当地人用军坡来纪念他们，他们有的是兄弟，有的是姐妹，军坡以长为大，不分男女。就拿峝主村来说，峝主村的峝主大帝是弟弟，懿美村的懿美夫人是姐姐，属姐弟关系，所以峝主村在不知道峝主诞辰的情况下，做了懿美夫人的军坡。

在这里顺便补充一点，现在有的村庄还保留着两次军坡的作法，也就是说，一年一个村庄要做两次军坡，也就是现代人所说的“大军坡”和“小军坡”，按照民间说法，大军坡是指一峝众神之主的生日，小军坡是指一村境主的生日。通常，我们现在都是做一个军坡了，当然了，在海口文昌一带有些村庄是每四年或六年或十年才举行一次军坡，几个村庄轮流举行。总之，海南军坡，因地而异，风俗不同。

虽说我们都是称呼“公祖”，但我们都有自己的习俗。从峝主村大年三十除夕对公祖的祭拜，到龙门一带生小孩公祖的轮回，再到龙塘那边结婚对公祖的跪拜，说明了公祖的多元文化。就像军坡，你村正月初十，我村二月十五，他村九月二廿七。当然了，军坡对大陆人来说是陌生的，对中国来说，它是独一无二的民俗文化。

莫无心不由又想起，去年报纸对海南军坡评论的文章。按照他们的观点，当地人过火山是因为当地人光脚丫惯了，脚皮厚，火炭才不烫他们的脚。莫无心不知道这是什么理论，不想笑他的无知，更不想笑他的愚昧，一个文化人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难怪遭到父老乡亲们背后的嘲笑，这便可理解。这不是变戏法，更不是魔术比赛，这是真的生活，不管你信不信，冒着星火的香就在人的嘴里吃着，冒着火星的火山就在人的脚下踩着，利利的刀锋人就在上面攀爬，长长的金杖就穿在人的脸腮上。毋庸质疑，现在有些人借用“公祖”的名义弄虚作假，到处招摇撞骗，这是事实。但我们不能因为个别人的弄虚作假，就否定他们的存在。

在这里跟大家说这些，无非是想告诉大家这样一个事实。莫无心用自己的生活记录他们，无非就是家乡的军坡就要到了，海南建设国际旅游岛中，海南的民俗文化闹军坡应该成为国际旅游岛建设中的一张民俗文化名片。我们不妨想想，琼剧在最孤独最冷清的时候，连各个市县的琼剧团都相互关门大吉的情况下，我们的军坡一直继承着它，养育着它，温暖着它，这是事实。因为父老乡亲爱看爱听琼剧，尤其是老一辈海南人，他们特别喜欢琼剧，而军坡恰好把琼剧继承着，发扬光大着。

莫无心记录下这些心得的时候，目的就是想如实的记录生活。也就是写这些文字过后的第二天的早上，莫无心和姐姐从海口回到了家乡。

八

二月十五的天空。天是好天，太阳正好暖和，给人光明，让人看见了这个花花绿绿的大千世界，有高高矮矮新新旧旧的高楼大厦，也有车水马龙大大小小的车流，有椰风海韵的风景，也有花花草草的农家田园。早早莫无心和姐姐一起乘车从海口赶到了定安，又从定安“打风采车”回到了峝主村的路口，一条刚刚修建的村路就在路口等待着莫无心的到来，一个刚刚树立起的村牌就在莫无心的眼前，上面写着“峝主村”三个大红字，字是竖着写的，旁边是一竖小红字“2010年3月”。

莫无心下了车，就是村的路口，沿着刚刚修建的土路走，一个路口小拐弯直直走就看到了新公庙，可以这样说，村路口离公庙很近，或者说公庙离村路口并不远，莫无心的家就在公庙的附近。回家的路上莫无心对姐姐说：“姐，我去公庙看看再回家。”

姐姐应了一声，便直直向家的方向走去，莫无心顺路走向了公庙，因为几天前接到父亲电话，听说有人降凡了，所以想先到公庙看看。

走着走着公庙就走进了莫无心的视野，三三两两的父老乡亲就在公庙前，他们有的站着，有的坐着，有的蹲着，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错错乱乱高高矮矮的装在公庙庭院里。从莫无心这个方向看公庙，一小片椰子树和一棵榕树放在公庙的后面，一口鱼塘放在公庙的前面，再往远处看就是青青绿绿的田野和草木。当时莫无心是顺着新修的土路加快脚步走，直直走到了公庙前。走近公庙一看村里人正在拜神，有人跟莫无心打了招呼：“莫无心，你刚到家呀？”

莫无心说：“刚到。”

说话的时候莫无心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跑入莫无心眼里的时间恰好十点钟左右，此时天上的太阳正好在他们的头顶上普照着大地。

莫无心看见了，一条连接好的爆竹就摆放在公庙庭院内的一边。父老乡亲正在公庙大院正中央的聚宝盆里烧金银财宝，有的父老乡亲围坐在公庙的围墙上，因为围墙很矮，只有几块砖叠起那么高。当时有人在一旁议论着什么，这时有人说：“放爆竹，谢神回家，招待客人。”

不知谁说了声婆祖叫等等。有人拿起木棒就敲起了锣鼓，锵锵的锣鼓声打破了乡村的宁静，仿若古时候人们金榜题名高中状元鸣鼓报喜而来，这锣鼓的声音听起来非常的有力。

突然，有人站在那里指手画脚着，锣鼓一直被村里的年青人用力的敲打着，降僮人像古人登金銮殿那样，走到了峝主庙的正大门前，双手向天作了一个停止的手势，大家停住了敲打锣鼓。他走进了公庙，双手按着供桌，面对着宫殿上的公祖，等了好一会儿，突然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公庙里跑了出来，传进了大家的耳朵。莫无心为之震惊，伸长耳朵用心的听着，他不仅说话是女人的声音，他还唱起了琼剧。他首先叫三村首事跪在公祖面前，首事等人跪在了公祖的面前。他从文昌村开始骂起，最后骂到了昌化村，他每骂一个村庄就怒拍供桌一下，说及新盖的公庙公祖很高兴，说及军坡公祖诞期三村子孙要全部到公庙来供奉，三村首事听着没？

当时三村首事大声应道：“知道。”

当时公庙庭院内的人们议论纷纷，有人说：“女人声，不知是真降僮还是假降僮。”

也有人说：“应该是真的吧，他那天从海口回家眼睛眯眯的。”

也有人说:“是不是被妖神上身了？”

莫无心看见一张张怀疑的眼神挂在父老乡亲们的脸上，他们也是伸长着耳朵聆听着公庙里的声音，正如莫无心用心的听公庙里的声音。因为有人被降僮的事情莫无心还不怎么清楚，据父亲电话里说是为公祖换新装而来，有人被梁三婆降凡了，具体什么时间被降僮的，也不清楚，只知道是几天前的事。所以莫无心特别用心的听着，同时也想从父老乡亲们的议论中获得一些具体的信息，准确的说，半信半疑就是当时父老乡亲们的心理。当时婆祖训话完便退了僮，父老乡亲就这样带着半信半疑的心理拜神谢恩放爆竹各自提着自己的贡品回家招待客人去了。

傍晚时分，公庙那边响起了琼剧的声音，莫无心在家里听见了，后来又听见广播再三广播着：“峝主村的首家听着，琼剧要开始了，把公函拿来。”并分别播报了村首事的名字叫他们赶紧到公庙来。莫无心在家里吃饭饱了，广播还是在多次重复着刚才的广播，后来又听见公庙那边有嘈杂的声音，接着是锵锵的锣鼓声打破了夜色的宁静。

莫无心心想是不是降僮了，赶紧起身夺门而出加快脚步向公庙走去，走到公庙一看，才知道有人在家里吃饭被降僮了，光着脚丫就从家里跑到了公庙，就是破口大骂三村首事，叫三村首事赶紧请公祖出来看琼剧知道没？后又跑到昌化村去，村里有的青年敲锣打鼓跟随去了。守候在公庙的村里青年很是焦急，村里青年又叫人广播再播村首事赶紧到公庙来，说公祖降僮起来骂子孙了，三村首家听着没，广播再三播报着他们的名字，久久才来了一个村里的首事。村首事一来到公庙，村里青年就赶紧跟他说：“婆祖说请公祖到外面看琼剧。”村首事看了看不加理会，几个村里青年又再三督促他：“婆祖说请公祖出来看琼剧。”他才点香请神到位，村里青年慌忙把供桌脏脏的搬出了公庙，拿来红纸铺上，几个青年爬上宫殿把公祖抱出了公庙，放在供桌上，香火放在了供桌前面的地板上。村里青年再三告诉村首事请村南村北两位福德正神回来一起看琼剧，村首事就是不加理会，村里青年说这是婆祖说的，他也不理会，站在那里。

也就是这时降僮人从昌化村回到了公庙，他直直走到供桌前就是转一圈，又起僮怒拍供桌大骂道：“香火放在供桌上，三村首事听着没。请福德正神回来一起看戏，三村首事听着没？”

这时跟降僮人一起去昌化村的青年也回到了公庙，他们个个无精打采，个个摇头说昌化村人请不动。这时几个青年赶紧扶住降僮人，给他喝矿泉水退僮，有人发现他手背有个尖尖鼓起的大包，大家为之震惊。当时他大哥慌忙扶住他，翻看他的手背手心，慌忙告诉大家没有伤痕，就是尖尖的鼓起一个包，大家围过来一看正如他大哥所说，这时降僮人的父亲很生气骂道：“现在出事了吧，说假降僮，谁吃饱了没事干，赶紧送医院动手术。”他边说边生气的叫人把自己的孩子送医院，自己却气呼呼的离开了公庙。

大家议论纷纷，有人说应该是供桌的木扎穿的吧，大家便察看供桌，发现供桌还是好好的，有人说公祖降肯定看不到伤痕的，也有人说是公祖责怪了。当时有人惊慌赶紧打电话叫车来，因为降僮人受伤了。有人惊慌搀扶降僮人离开公庙准备送县城医院去，才惊慌搀扶降僮人走到公庙后面的榕树旁，他又起僮，再三告诉三村首事，请全部福德正神回来看戏，再三重复三村首事听着没？村里青年一边赶紧应知道了，一边赶紧叫人开车来，请梁三婆退僮，人受伤了。就这样村里青年人惊惊慌慌把人送去了县城医院，几个村里青年开摩托车一路护送去，当时有一个首事在一旁说了一句话莫无心听见了：“不知是真降僮还是假降僮？”

直到这时村里人才惊惊慌慌把两位（福德正神）土地公请回公庙看戏。然后，赶紧派人去文昌村和昌化村叫人来峝主庙商量公祖换新装事宜，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文昌村的首事来了，昌化村的首事还是迟迟没有人影。过八仙已经开始，香烛点上，金银财宝烧上，八仙出，烟火在峝主村的上空炸响，这时时间差不多是晚上的八点钟。

村庄一下子环绕在琼剧和爆竹的轰鸣声祝福，看戏的就这么四五十个人罢了，大都是村里的妇孺老人，十点钟一过，昌化村的人走了，文昌村的人也走了，就剩下峝主村的人了，八仙已经过完，琼剧出。村里青年人从县城打来电话：“婆祖又起僮了，正在医院里唱戏，女人的声音。”

九

首事嘱咐他们仔细听清婆祖讲什么。没过多久，又传来消息，海口有位婆祖起僮了，正从海口向我们村赶来，拦住“梁三婆”请不要再起僮，因为降僮人已经受伤，在医院打点滴现在，因为峝主公启奏到玉帝，玉帝下旨到海口这位婆祖，连夜专程向我们村赶来颁布玉旨，赶紧叫三村首事到公庙来。这时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左右，琼剧刚刚闭幕，正准备着收拾戏台。我们这时把宫殿打扫干净，请公祖回公庙和两位‘土地公’请回村南村北。然后，有人到文昌村叫人，有人到昌化村叫人。文昌村的首事刚到峝主庙，一辆小车，几辆摩托车相继开到了公庙的后面，当时有人说：“两位婆祖到。”可惜这时昌化村的首事还没有被请到。

当时两位婆祖一走进公庙就赶紧点上香火敬拜公祖。叫人拿椅子到公庙来，叫村首事请公祖到位。当时村里青年一走进公庙，个个惊慌赶紧把宫殿下的土砖拿走，个个惊慌赶紧把宫殿清理干净，他们一个个一脸的凝重，降僮人的手包扎着白白的扎布染满了鲜红的血，人是一脸的苍白，整个人非常的憔悴。当时婆祖叫村里首事赶紧请神到位，村首事赶紧请神，大家一起拜，礼毕。海口婆祖念道：“急急如律令！”就是嘣的一声声响，海口婆祖先起僮，婆祖到，赐坐！海口婆祖如是说，村里人搬过椅子，请那位妇人坐上。梁三婆跟着也起僮，村里人扶降僮人坐椅子上。海口婆祖闭着双眼，坐在椅子上，双手奉起圣旨的模样，双脚一直在颤抖，仿佛如千军万马赶来。

当时婆祖自报家门后，便唱戏道：“子孙知道婆祖为什么来峝主村不？婆祖现在就告诉子孙知道，婆祖来峝主村的来由。只因峝主大帝启奏到玉帝，话说梁三婆无意之中把子孙伤到了，玉旨一道道万分火急下到我这里，子孙知道不？三村子孙要齐心，三村首事听着没？齐心！齐心！就不会降到他，三村首事听着没？他从小母亲早世，身世凄凉，婆祖便跟他，三村首事听着没？三村首事心听着，他年纪轻轻刚结婚，只因峝主大帝启奏到玉帝，要婆祖降凡下人间，告诉子孙换新装事，婆祖便降他。三村子孙要齐心齐心，三村首事听着没？为公祖换新装，开光点眼把事办，三村子孙要齐心，三村首事听着没？有一件事，三村首事心听着？他只有七日命，子孙知道不？”

当时婆祖说说心便苦，话话说来婆祖哭，在场个个脸凝重，静听婆祖把话说：“婆祖现在帮他解，三村首事心听着？用365叶救命草（化名）帮他洗澡，澡洗全身上和下，三村首事听着没？365叶救命草不能多也不能少，三村首事听着没？365叶救命草不能多也不能少，澡洗全身上和下，三村首事听着没？365叶救命草不能多也不能少，澡洗全身上和下，三村首事听着没？请梁三婆暂且先退僮，子孙拿一碗清水一支桔叶来，保佑洪峰子孙平安，婆祖帮子孙洗。”

当时有人问婆祖：“救命草是什么草。”

当时有人说：“就是喂鸭子的小草。”当时婆祖不语，点点头算是默认了。因为当时大家怕弄错了问题就大了，所以当时村里人特别提醒洪峰的父亲，记好这草的名字，明天赶紧去摘这些草来给洪峰洗澡，同时特别强调365叶草不能多也不能少，切记。

当时村里人慌慌张张拿来碗装清水，摘来桔叶给婆祖。婆祖拿起桔叶和碗，蜻蜓点水式的把桔水洒遍洪峰的全身，嘴里念念有词保佑他平安。”

接着婆祖又戏唱道：“公祖不怪罪子孙，只因一道道玉帝玉旨下，万分火急婆祖才来到峝主村颁布玉旨到子孙，三村首事听着没，三村子孙要齐心，一起给公祖换新装，开光点眼把事办。”

婆祖又唱道：“宫殿脏，香炉沙子不干净，公祖坐要用红纸铺着坐，三村首事听着没？神牌刻错一个字，公祖虫吃，公祖不正位，公祖要重新换新装，开光点眼，召兵马，什么事都会顺起来的，三村首事听着没？公祖坐这里笑哈哈！公祖欢喜！子孙做的事，公祖看得一清二楚。三村首事听着没？子孙有事就奏来。”

当时有人问：“峝主大帝全名怎么叫。”

婆祖说：“梁三婆说了，子孙有事就奏来。”

当时有人问：“子孙忘记了，请婆祖告知。”

婆祖说：“峝主大帝的名字已经入地。不能再说第二遍了，这是天规。子孙有事就奏来。”

当时有人问：“公祖为什么不起僮，是不是公婆父母拦。”

当时婆祖唱戏说：“公婆父母拦不住。峝主大帝起僮呀！只因公祖不正位，兵马不到峝主身，只因神牌错一个字，香炉沙子脏，公祖虫吃，宫殿脏，三村子孙要齐心，换新装开光点眼把事办，三村首事听着没？三村子孙要齐心。”

当时婆祖又问道：“子孙有事就奏来！子孙有事就奏来！”

当时有人问：“用什么木材雕刻公祖好？”

婆祖又是戏唱说：“苦来树，苦常树，芯树，（海南话音）除这三种树不能要外，其它树都可以。子孙心听着，苦来树雕刻公祖子孙苦一世；苦常树雕刻公祖子孙不平安，芯树雕刻公祖子孙不长寿。三村首事听着没？恩！除这三种树以外，什么树都可以，三村首事听着没？”

当时婆祖又问道：“子孙有事就奏来，子孙有事就奏来。”

当时有人问：“三村的公祖一起做公斋可以不。”

当时婆祖算了算说：“可以。”同时问道：“子孙有事就奏来，子孙有事就奏来。”

当时有人问：“公祖生病不。”

婆祖说：“子孙不要问这个话，公祖不生病。”

豪叔叔赶紧说：“子孙不懂这些事，请婆祖原谅。”

婆祖说：“婆祖不会怪罪子孙的，子孙放心。子孙有事就奏来”

婆祖又接着问：“子孙有事就奏来，没事，婆祖退僮，三村首事心听着，有什么不懂的，问梁三婆知道不？子孙有事就奏来，没事，婆祖退僮。”

当时两位婆祖在公庙降僮差不多有两个小时的时间，必须补充说明一下，梁三婆被请先退僮，因为当时洪峰已经受伤，满脸的苍白，一只手包扎着白白的扎布血鲜红。当时海口婆祖请梁三婆暂行退僮。在这段期间，村里有些中年人陆续赶到公庙来。就这样，从晚上十二点降僮戏唱玉旨和回答子孙的问题到凌晨二点钟左右才结束。村里首事包了红包表示感谢，婆祖从海口赶到我们村来，这样的感谢微不足道，她们两个女子从海口赶到我们村里，是婆祖指路带她们来的，不管怎么说谢谢了。还须说明的是，郜哥也在海口工作，开车回来，他们开车连夜送她们俩一起上海口。

当莫无心仰望二月十五家乡的天空，不是，现在的时间已经是二月十六日凌晨两点左右了。莫无心的心情却是久久不能平静，躺在床上也无法入睡，便起身开灯坐到电脑前记录着家乡的事情。并在第二天的早晨把这件事告诉了父亲，便离开了家乡去了海口，当时离开村里的时候，恰好看见洪峰和村里几个青年走在兵叔叔家附近的路上，也就是在这一天莫无心在海口把这件事告诉了他的姐姐和大哥。

十

当时莫无心的心情无法平静，悲痛的心情使莫无心泪流满面。记得从2010年3月31日至2010年4月5日莫无心一直在记录家乡军坡晚上的事情，也就是这时莫无心在悲痛中写下了《峝主庙赋》，记得当时文章这样写到。

仰望苍天我不恨，只哭乡亲不团结。乡亲涣散多风波，不怨天来不怨地。因为公祖是迷信，现代科学这么说。纵然子孙千口说，他们不听起事端。乡亲当记军坡日，峝主庙内玉旨宣。请听我把事情说，你莫怀疑莫惊慌。事情经过我知道，前因后果我清楚。这话说来你不信，天下奇闻就这出。事情发生几天前，就是二月十五日。家乡军坡我村里，早早我从海口回。回到家乡村路口，新修村路在眼前。新立村牌在今年，沿路走到村公庙。乡亲围在公庙前，朋友相见相问候。握手说话公庙前，锣鼓响起天降凡。有人起僮公庙前，拔开乌云见日月。腾云驾雾公庙前，步步登上金銮殿。双手按桌公祖前，站立一会无一语。话一出口便不同，女人声音琼剧唱。怒拍供桌首事跪，个个骂来拍供桌。骂完他村骂我村，新修公庙公看见。高兴心里乐哈哈！公祖诞期子孙记。三村子孙公庙来，一起供奉公祖日。三村首事听着没？公祖新装万古事。子孙齐心听着没？婆祖叮咛再三着。退僮鞭炮四轰鸣，声声直上九重天。乡亲集合把神拜，各自供品把家回。

傍晚时分戏团到，戏台架在公庙前。广播再三呼首事，久久不见有人来。有人突然起僮来，公庙门前子孙骂。再三叮咛请公来，一起看戏公庙前。起僮跑到他村去，村里青年敲鼓随。广播再播村首事，千呼万唤来一人。青年话说婆祖语，首事迟疑站一旁。再三催促请公出，首事麻痹把公请。迟迟不去请村公，他们一伙已回来。村里青年各摇头，有人走到供桌前。围着供桌转一圈，突然起僮拍供桌。话一出口语惊人，个个默默不敢言。福德正神请回来，一起看戏知道没？香火放到供桌上，三村首事听着没？婆祖退僮大家惊，他的手背被扎穿。高高鼓起一个包，不见血来不见木。有人惊慌请村公，有人惊慌搀扶他。一边呼叫开车来，一边搀扶他离开。才走到公庙后面，榕树下他又起僮。再三叮咛请公回，一起看戏知道没？青年惊慌应知道，退僮把他送医院。青年一路护送去，一路平安到县城。八仙出来八点钟，锣鼓声中琼剧出。一炮冲天开万朵，朵朵开在我家乡。

香烛点上敬公祖，爆竹轰鸣庆公诞。十点一过八仙完，琼剧出来庭院落。县城传来消息道，他在医院又降僮。首事嘱咐说什么，仔细听清婆祖话。没过多久话传来，海口起僮一婆祖。正从海口赶咱村，三村首事公庙来。婆祖有话要宣读，大家惊慌去找人。这时已是十二点，琼剧闭幕正收摊。清扫宫殿请公回，大家等待婆祖来。没过多久婆祖到，走进公庙敬香火。吩咐子孙搬椅来，吩咐清净土砖走。吩咐首事请神到，大家敬拜宫殿前。女子念念如律令，嘣响一声婆祖到。赐坐话从婆祖出，有人搀扶婆祖坐。他也跟着起了僮，大家搀扶坐一旁。只见他手布包扎，白白扎布血鲜红。个个一脸脸凝重，我在一旁偷泪流。婆祖自报家门后，便说婆祖到来由。婆祖唱戏细述来，前因后果便分明。可怜他只七日命，婆祖说说声凄凉。个个听来心中苦，婆祖说他刚结婚。母亲早世多悲凉，从小婆祖便跟他。齐心齐心不降他，三村首事听着没？婆祖现在帮他解，请梁三婆暂退僮。清水一碗请端来，桔叶一支请拿来。三村首事听着没？三村首事心听着。三百六十五叶草，澡洗全身上和下。三百六十五叶草，不能多也不能少。三村首事听着没？婆祖多次重复着。再三叮咛要齐心，子孙用心听着没？前因后果说分明，峝主奏章到玉帝。玉旨下到梁三婆，负责公祖新装事。只因子孙不齐心，婆祖降凡他来说。又因无意把他伤，医院降僮玉旨下。万分火急玉旨到，海口婆祖突起僮，连夜赶到咱村来。拦住三婆暂退僮，玉旨新装我来宣。事事唱来是与非，三村首事听着没。子孙齐心换新装，开光点眼把事办。上通玉帝下三界，兵马到身金口开。公曹请动多富贵，子孙齐心是关键。三村首事听着没？齐心齐心齐天下。子孙有事请奏来！子孙问及公祖事。什么木材来刻公？三村一起刻公事？事事奏来婆祖说，再三叮咛要齐心。苦来刻公苦一世，苦常刻公不平安。芯树刻公不长寿，三村首事听着没？问及峝主不起僮？是不是公婆拦住？子孙事事奏来说，婆祖事事说分明。公婆父母拦不住，峝主大帝起僮啊！只因公祖不正位，只因神牌错一字。只因香炉沙子脏，兵马不到峝主身。子孙要齐心齐心，换新装开光点眼。上通玉帝下三界，请动公曹开金口。三村首事听着没？子孙齐心齐天下。

子孙站在庭院听，泪流满面心哭泣。月亮圆圆圆又亮，挥洒十万到人间。树木洁白路洁白，指引人间到天明。在地看作人眼睛，分辨黑白看前方。在天看作天上灯，普照大地扫黑暗。静听婆祖一席话，如水洗眼眼清明。在场若问谁落泪，海南乡村我泪流。没有哭声心哭泣，泪水满面脸庞湿。泪水笔下峝主赋，留给后世子孙记。当记今朝峝主庙，两位婆祖降人间。一位婆祖天降凡，一位婆祖海口来。只因子孙不齐心，公祖新装没有换。拖拖拉拉到今天，军坡晚上起风波。有人手背被刺穿，穿透手心不流血。乡亲麻痹惹的事，迟迟没有请公到。后世子孙须铭记，今日错误不可犯。大家齐心齐天下，大家涣散多事端。须记公祖婆祖德，千古流传在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