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树

我家有两棵树，一棵石榴树，一棵葡萄树。最近听刀郎的《喀什格尔的胡杨》不禁联想到家里的葡萄树，这棵葡萄树是2013年过完春节，父亲栽的，这棵葡萄树像胡杨一样，完美地诠释了生命的奇迹和真谛。

2013年父亲在集市上买回它时，它还只是一根小小的葡萄藤，现如今已经长成了枝繁叶茂、硕果累累的葡萄树。栽完它，一家人就各奔东西了。由于学业和工作的原因，一家人每年都是快过春节时回家，也一直没有人打理这棵葡萄树，就任其自然生长。

2014年6月，因家中要翻盖新房，父母5月底从北京回来，然后一直在家待了几个月。在扒房子时才注意到原来这棵葡萄树，已经长得有刚栽时的几倍粗壮了。但是很不幸，在扒房子时，它被砖瓦完全给埋在下面。直到一个月后，我放假回家后，帮着母亲把院内的旧砖瓦全部挪走后，它才重见天日，但是它已经被砖瓦拦腰压断。当时，我们一度以为它肯定活不成了，父亲小心地为它做了支架，就当是死马当作活马医，没想到见到阳光后它又慢慢活过来了，但是之后又被断断续续掩埋六个月。

由于盖房工人的原因，导致我家的房子在扒完一个多月，直到7月份才开始挖地基。而且更不幸的是，父亲在扒房子之前，挪屋内的家具时不慎从梯子上摔下，导致右脚掌侧面的一根骨头骨折，整个脚给打上了石膏，医生告诫父亲要卧床休息三个月，可父亲的脾气就像这棵倔强的葡萄树一样，怎么肯卧床三月不起呢？不到半个月父亲就下床了，扒房时我还在学校，父亲的脚骨折后，父亲一直不让母亲告诉我，但是由于种种原因，母亲的心理承受力已经达到极限，还是告诉了我，当时离放假还有一周，最后一场考试结束后，我马上从学校回来了。回到家，看到家里只剩下东屋三间平房还在，整个院子里到处都是砖瓦，没地方下脚。爸妈不在家，给母亲打电话，然后就看到爸妈从南边大街回来了，母亲在后面走着，父亲骑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右脚打着石膏耷拉着，左脚在地面上滑动着。看看家里，看看父亲，想起母亲在电话上给我说的话，不禁潸然泪下。

用了三天的时间，我和母亲把院内的旧砖瓦清理完毕，仅仅三天的时间，我背上就被晒掉了一层皮，可生活就是这样无情，不会让你一直顺心，而且时刻有落井下石的人。在父亲的脚摔断后，有人嘲笑说：“别盖了，脚都摔断了，还盖什么房子啊？”真的是祸不单行，在盖好一层时，父亲刚在银行取的四万块手工费，被人偷走了两万，母亲当时就急哭了。这时周围看笑话和落井下石的人更多了。虽然报了警，可结果还是不了了之。父亲面对这些冷眼，付之一笑说：“我不仅要盖，还要盖村里最好的楼房”。在骨折不到半个月就下床了，不到一个月就开始拄着拐杖干活。当时我虽然放假了，可在7月初我又报了驾照班，只能一边考驾照，一边帮家里干活，家里的活总体还是父母在干。有次下暴雨，我骑电车从驾校往家赶，路上滑到几次，而且淋成了落汤鸡，路上我还在埋怨爸妈怎么连个电话都不打？问一声到哪了，可当我回到家，看到父亲打着石膏正在水泥堆上盖塑料布的情景，心里产生了深深的愧疚，只有赶紧帮忙把水泥盖好。

在地基打好之后，我家的房子又被撂下一个多月才开始动工，期间父亲拄着拐杖把家里的自来水管道、下水道、厕所沉淀池，挨个整好了。在动工后，送的沙子、水泥就直接被放到院子里，所以葡萄树整天不是被沙子掩埋就是被砖头水泥掩埋，整整六个多月。直到2015年春节前夕，家里的房子才盖好，12月份我的驾照经过五个多月也终于拿到手了。期间，葡萄树一直被各种材料压着，我们都以为它肯定活不了了，但是当经历无尽的黑暗后，它依旧像刚盖好新房一样，生机勃勃，光彩夺目。这期间，父亲就像家里的葡萄树一样倔强，虽然承受着种种压力和冷眼，在夜里独自舔着伤口，白天又带伤干活。无论生活多么无情，只要有颗倔强的心，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只有经历过无尽的黑暗，才能明白生命的真谛。

随后一年多又没管它，它已经托着长长的藤蔓了。直到2016年它终于结果了，但是都不在家，结的葡萄都被鸟雀吃完了。到2016年年底，父亲专门用铅条为它搭了藤架，它算是踏入了正轨，这年年底我也算正式工作了，好像冥冥中有所呼应。17年，结了一树葡萄，由于我没有及时用纸袋套着，还是被鸟雀吃掉了。中秋节前一周，回家还看到满树的葡萄，等中秋节放假回家，只剩下一树的葡萄皮，令我哭笑不得，前两年的葡萄算是全部贡献给了鸟雀。

18年收麦前，母亲回家了。然后我在网上买了五十个套葡萄的纸袋，周末我和母亲把所有的葡萄给套上了保护袋，但是还剩下十几个袋子没用。18年4月至6月，由于参加湖北省省考，我去了荆州三趟，期间三次转辗武汉。母亲是在我第二次去荆州前回来的，看到满树的葡萄，她说：“今年你能吃上葡萄了，希望你能像葡萄一样，有所收获。”在我第三次去荆州前，母亲又回北京了，但是我并没有像葡萄一样硕果累累。

虽然结果没有自己所期待的一样，但是三次荆州之行还是有所收获的。期间，感受了长江的无穷，真正体会到了“哀吾生之多艰，羡长江之无穷”；在武大，漫步在已经落尽樱花的樱花大道上，虽然没有看到樱花（也算是小小的遗憾），但两旁参天的樱花树，让人不难想象樱花盛开的景象；登上古建筑式的宿舍楼顶，把半个校园和珞珈山尽收眼底，深深感受到了武大一百多年的厚重，犹如跟张之洞、辜鸿铭、闻一多等名人，来了一次相隔百年的对话。虽没看到樱花，但也不虚此行；去了湖北省博物馆，看到了越王勾践剑和战国编钟，真的涨知识。就如葡萄树一样，前两年虽然没有吃上葡萄，但是葡萄树仍然结了很多葡萄，不管有没有人打理，不管你吃不吃，葡萄就在那里挂着。只要有不屈的精神，就会结果；只要你不服输，不放弃，就算一无所获也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

19年结了更多的葡萄，除了18年买的五十个保护袋，我只好再买了五十个保护袋。正好在套葡萄之前，爸妈在北京回来了，我和父亲用了将近一个小时才把葡萄套完，而且纸袋还不够，剩下的只好用塑料袋套着。等成熟后，剪完葡萄，才发现大大小小结了一百多串。在送人之后还有几十串，不能及时吃完，我只好买了一个坛子，十几斤白糖，酿起了葡萄酒。虽然不太成功，但也是一次尝试。人生的路没有一帆风顺的，有些事情，只有不断的大胆尝试，才会有收获。就像葡萄酒，只有经过几个月的发酵才能完成质变，人生何尝不是如此呢？

更有趣的时，在剪完葡萄后的某一天，我发现葡萄架上有一个鸟窝。我就满怀好奇的登上梯子看了看，发现鸟窝里安静的躺着三颗鸟蛋，但是不知道是什么鸟蛋。在过了半个月左右，葡萄枝蔓托的太长了，我就准备剪一剪。在剪枝时，鸟窝里掉下了两只小鸟，掉在地上还不会飞。我就赶紧下梯子，去捡它们，发现一只正在梯子附近，但是却没有发现另一只在哪里，我很着急，开始四处寻找。经过几分钟的寻找，终于在邻居家的后墙根发现了它。等把它们放回鸟窝时，仔细观看，才知道原来是小黄鹂，除了这两只，还有一只正在鸟窝里睡觉，特别可爱。葡萄的枝蔓正好做窠，葡萄叶正好遮风挡雨。但是过了一段时间，我发现鸟窝已经空了，可能三只小黄鹂都已长大，跟着父母飞走了；也可能它们不像燕子一样胆大，被人类发现后，感觉就不安全了。可能跟葡萄树相比，我还不够包容，不够温柔吧，看着空巢，我一阵失落。

今年春节前夕，新冠肺炎暴发，导致全民在家隔离。在家一个多月后，实在无聊，就把葡萄枝剪了剪，一口气减掉了百分之六十的树枝。没想到今年结的葡萄比往年的更饱满，往年好多串葡萄都是只结了几个，今年基本没有不满串的。只有减轻不必要的负担，才能收获更多。舍得，舍得，有舍才能有得。就像去年12月份去阜阳考试，冒着寒风，汽车、火车辗转几个小时才到，这已经是第三次去阜阳考试了。而且早已记不清是第多少次参加考试了，很庆幸这次终于结果了。

回首漫漫公考路，已经走过了四年零八个月，其中的酸甜苦辣，个中滋味也只有自己知道。期间，也曾受到过很多人的质疑，也曾有很多次想过放弃，但是每次想放弃时，回想之前的路，心中就有太多不甘。很庆幸，我坚持了下来！人生不管做的对不对，都会有人质疑你，嘲笑你。当面对别人的冷眼和质疑时，要做的不是去辩解，而是要学会葡萄的精神，就算没人打理，就算没人相信自己能活下来，在无尽的黑暗中要学会忍耐，学会自己疗伤，把握每次汲取阳光的机会，只要自己不放弃自己，终有一天会枝繁叶茂，硕果累累。

如今已是暮春时节，还有几日就要立夏，家里的葡萄树已是枝繁叶茂，结满了葡萄，颗颗葡萄都充盈饱满，相信它今年一定比往年更好。父亲说今年把葡萄放到三楼，让其蒸腾风干，变成葡萄干，待到过年时可以吃。看着满架的葡萄，想着还有几天就要去阜阳开始新的征程，我相信前途虽然充满未知，但也一定像葡萄树一样会越来越好。只要心存善良，不放弃，不服输，生活没有道理不变得更好，因为，这就是亘古不变的生命的真谛。

2020年4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