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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鸿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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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5/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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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的麦香

近几日,热浪袭人,一股南风从窗户吹进来,顿时凉爽不少。夏天熏熏,不仅吹来了泥土的芬芳,花鸟的姿色,还带来一份独特而又朴实的青涩,这份青涩在催促着人们做好收麦子的准备。麦收在即,窗外一望无际的麦田逐渐泛黄,一抹青黄铺在麦田之上,令人看到一派丰收在望的景象。说起收麦子,感觉还是童年的麦季最让人难忘,回味无穷。

我的家乡是一个豫东小村,一望无际的平原是麦子生长的沃野。当时的麦季不像现在一眨眼就过完了,当时收麦全是人工收割,麦季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所以每年麦季来临的前一个月,妇女们就开始准备麦季的吃食了。大多数人家都会腌一坛子咸鸡蛋,少数养鸭子的会腌咸鸭蛋。更早的时候,每家还会做变蛋(松花蛋),生活稍好点后,才由自家做变蛋变成了买现成的。因为收麦时很忙,家里的主妇做饭的时间会比较紧张,所以这些提前储备的咸鸡蛋和变蛋就是麦季的辅食。除了这些,到时还会买很多黄瓜、番茄、啤酒、方便面,有时父亲还会给我和妹妹买一件汽水,毕竟我们也是收麦的劳动力,不能亏待。

麦季开始前,每天早上的大集上就开始买铲子、耙子、大扫帚、大叉子、磨刀石等等这些收麦用的工具,每家都会买上十几把铲子,因为我们这边收麦子不用镰刀,全是用铲子铲。开始收麦时,每家都会先铲出一片地的麦子用作打场,场打好后,才正式开始收麦。那时还没有大型收割机,麦子全靠人力铲,这个时候买的铲子就派上用场了。每人扛一根长约三四米的铲子杆,用箩斗拎着十几把铲子开始收麦子。小孩子虽然铲的慢,也算是一个劳动力,铲不了一上午,小手上可能就磨起血泡了。农村的娃没有那么娇气,直接把血泡扎烂,在地上抓一把黄土止下血就好了,几天后就成了老茧,爸妈手上早已满布老茧了。一家人一天最多铲半亩地的麦子,拉到场里铺好,然后开拖拉机拉着石滚碾麦子。当时最大的乐趣就是父亲教我开拖拉机碾麦子,因为坐在拖拉机上不用费力,只要控制好方向盘和油门就行了。感觉开着拖拉机一圈一圈的在场里转圈很有成就感,一般每天只能碾好一场麦子。碾好后,还要翻场、起场、扬麦、装麦,傍晚时分,装好麦子后,小孩子就喜欢在干净凉爽的晒麦场上打车轱辘,追逐嬉戏,那是每天劳作后最大的乐趣。大人则蹲在地上抽烟聊天,看着逐渐升高的麦袋子和西下的夕阳,这是劳作一天后最惬意的时光,主妇们这时已经回家做晚饭了。当天打下的麦子就堆在晒麦场里,还要每天摊开晾晒,直至最后全部晾干,才拉回家入仓,所以每天晚上人们都会睡在场里看麦子。

小时候,最喜欢的就是麦季跟父亲一起去场里看麦子。每天晚上吃过饭,跟着父亲,提着手灯去地里看麦子,一路上月光满地,有时还能听到远处拖拉机的声音,那一定是有人家赶黑碾麦子。在场里看麦子都是睡在临时搭的小庵里。小庵都是用打场的麦子搭成的,先用几根木头做支架,再搭上麦秸秆,然后中间搭上塑料布挡雨,然后再搭上麦秸秆,小庵就成了。晚上睡在小庵里能听到远处的狗吠,近处的虫鸣。闻着浓浓的麦香,从小庵里往远处看,能看到天边的星星,低处村庄里的灯火,充满自然和谐的气息。然后躺着跟父亲聊天聊地聊未来,父亲说的最多的还是庄稼人不会有大出息,万般出于学问,叮嘱我要好好学习。虽然白天累一天,晚上跟父亲聊天时,一天的劳累都变成了温馨。父亲说盖好被子,夜里下露水会凉,说着说着,就听不到父亲说什么了。

每天清晨,睁开眼父亲都不在身边。钻出小庵,会看到东方刚升起的红日,迎面扑来露水夹杂着麦子的香味。回头都会看到父亲已经在铲麦子了,这时我也会拿起铲子去铲麦子。刚铲一会儿,母亲带着妹妹就来送饭了,这时就吃到了腌的咸鸡蛋、黄瓜、西红柿。在地里有时不到中午就会又渴又饿,父亲就会说:“去吃点早上剩下的鸡蛋和方便面吧,那还有啤酒,去喝一瓶。”当又渴又饿时就会一口气喝完一瓶啤酒,马上就满血复活了。

当时在地里干活,最期待的就是卖冰糕的自行车。每当听到“冰糕,冰棍”的吆喝声,就没心干活了。眼巴巴的望着远处卖冰糕的自行车赶紧到身边,这时,父亲就会买几根冰棍一人一根,又凉又甜又解渴。当然吃冰棍的时候还可以歇一会儿。关于冰棍的记忆,五年级的时候印象最深。那年收麦,谈起卖冰糕,父亲说:“不然今年不让你干活了,你去卖冰糕吧,就当锻炼锻炼,我当年卖冰糕的箱子还在呢,我给你收拾收拾就可以用了。”说干就干,父亲第二天把冰糕箱子给我绑在二八杠自行车的后座上,给我十块钱当本钱。我骑着车子去街上小卖部进冰糕,当时个子低,坐在车座上,脚还够不到脚蹬子,骑的时候就很用力,使脚蹬子在惯性的作用下转动。开始不敢进那么多,每次进二十块冰糕,十块冰袋,冰糕进价七分,卖一毛;冰袋进价一毛,卖两毛,卖完再去进。后来发现冰袋利润大好卖,而且还比冰糕化的慢,于是每次就多进点冰袋,少进点冰糕,一天能去进三四趟。也就在附近的几个村来回转,当时胆小害羞,不敢吆喝。有次有个人买冰糕说:“你咋不吆喝啊?你不吆喝人家咋知道你还有没有冰糕啊?”虽然被人说了一通,可还是不好意思吆喝。还有一次在地头小路拐弯的时候,人家地头刨的有小坑,一下没把住,车子倒了,幸亏我跳得快,没有被砸到。但是扶车子的时候可吃力了,二八杠后面还带一箱子冰糕,可想有多重。最后,卖了三天就不卖了,挣了有三十几块钱,那是自己第一次挣钱,还挺有成就感。

收完麦子也就到了交公粮的时候,当然现在早就不交公粮了,因为国家在2006年取消了农业税,从此农民就不用再交公粮了。当时,每收完麦子,都要筛选出最好的一部分麦子上交给国家。去交公粮之前,要把家中地亩需要上交的麦子,提前用筛子筛好,甚至一颗小石子都不能有,然后装上马车(就是请木工师傅做的木质车斗,不过车轮是在市场上买的,基本家家都有一辆,毕竟种田离不了。)用拖拉机(小村的人们都叫小四轮)拉着去镇上的粮管所上交。交公粮的时间是固定的,村支书会在广播上提前通知,告知也就这一两天的时间。所以每到交公粮的时候,路上全是一辆辆满载麦子的拖拉机,犹如一条粮食长龙。关于交公粮的记忆,大概是四年级的时候。那天一大早,父亲就开着拖拉机拉着车斗,满载粮食,我和妹妹坐在四轮驾驶位旁边,母亲坐在后面的粮食上,一家人一起去交公粮。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交上,所以大家都去,从早上等到天黑甚至是第二天的情况也是有的,毕竟全镇的人们都去交公粮。那天父亲开车到了粮管所,等到他们上班,告知说今年交公粮直接去镇东边的粮食仓库交,不在粮管所交了。一听到这话,父亲马上发动拖拉机,一路最大马力,大概二十分钟左右就到了东边仓库,不过还是没有抢到第一,好像是排到了第十几个,把车停在那就慢慢等吧。等得无聊,我和父亲先去前面看看人家交粮。只见收粮食的人手里拿着一根槽型的测量尺,尺头是尖的,把尺子插进粮袋里再拔出,然后就会带出一槽的粮食,看看成色和干湿程度。如果成色不好,或者湿度太大,就不符合标准,那么就需要回家重新拉符合标准的粮食再来上交,所以别想着糊弄国家,不然麻烦的还是自己。看了一会儿,我们接着回到车上等着。一直等到中午了,还没有到我们,我和妹妹都饿了。于是,让母亲和妹妹看着粮车,父亲就带着我去看看附近有没有卖吃的。我们一路往回走到了镇上才看到超市,就买了几袋方便面,一来一回将近一个小时了。一直等到下午两点多才轮到我们,粮食符合标准,父亲就一袋一袋的把粮食扛到仓库里面,把粮食倒在仓库里,把粮袋再拿回来,这样将近半个小时才把粮食交完。然后开车回到家已经下午三四点了,我们还算早的,后面的人不知道要排到什么时候呢。

童年的麦季,麦香四溢。人声、拖拉机声、磨铲子声、吆喝叫卖声、到处是热火朝天的景象。而现在的麦季一眨眼就过完了。现在虽然有了机械化的便利,但是少了那种热闹非凡的场面。虽然人轻松了很多,但是跟以前相比又不免心里空落落的。机械虽然代替了人力,但是也把人情冷暖收割没了。而且现在家里已经十几年不种地了,以后再也感受不到童年收麦的快乐了。真是怀念童年的麦香,童年的时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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