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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鹤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鲁迅文学院学员

散文
201806/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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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师罗漫先生

罗漫先生是我读研究生时的导师,罗先生是中国古典文学研究领域的名家,整个硕士阶段我都在先生门下学习,先生学识渊博,风度翩翩,为人有儒雅之态,处事又具侠义之风,对弟子能循循善诱,只可惜我这个人由于生性愚顽,加上又缺乏持之以恒的毅力,所以时到今日,在学术领域上,我也没有什么建树,真是愧疚有加,我对不住先生的那一份谆谆教诲。

      罗先生胸怀广阔,待我宽容。当年研究生入学考试,我总分虽然上线,但英语不好,才二十四分,为了能利去读书,我花三个小时写了一封大概两三千字的公开信,寄给时任中国教育部部长的袁贵仁先生,等了几天也未得回应,我于是又将此信重新打印一份,转递给当时与我还素不相识的罗先生,信中我的不平之语,自是跃然纸上,哪想先生不但没有责怪我青年时代的鲁莽和无知,反而录取了我。
       罗先生奖掖后学,对我激励。先生一生致力于中国古典文学的学术研究,而我却一直都在侧重于现代散文的文学创作,看我这样做,先生曾问过我,他说:你为何不多做学术研究?我回答:我读唐宋诗词的目的,是想将它们的精髓和意境融入到自己的散文创作中去。听我这般说,先生不但不批评我,反而鼓励有加。陪先生外出参加一些学术会议,当跟其他学者、教授见面之时,先生总是不忘介绍我这个弟子,向他人夸奖我在创作上的一些事儿,不像其他教授对其弟子那么严格。先生对我除了宽容就是鼓励,我自然明白自己的斤两和分量,也深知先生对我的这种夸奖,其实就是教师对学生的鼓励和鞭策。
      先生虽然出身清贫农家,但靠着自己的天赋和努力,在学术界,先生的成名却是很早,读本科时,先生做的论文《论唐人送别诗》,后来就能以一万四千余字的篇幅发表于代表中国古典文学研究最高水平的《文学遗产》杂志;一九八四年在湖北省屈原学会成立大会上,二十多岁的先生凭借其论文《楚辞浪漫主义的两种风格及其影响》,引起学界的强烈关注。章太炎的弟子、八十多岁的中国屈原学会会长汤炳正教授曾经致函先生,其云:“最近读到您的《战国宇宙本体大讨论与<天问>的产生》,感到非常的高兴,论文不仅能把产生《天问》的伟大时代和广阔空间阐述得淋漓尽致,而且眼光敏锐地提出了很多精辟见解,这无疑是屈原研究中的一篇力作。我为屈原学界有此高水平论文而引以自豪!”上述这些事例,都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事情了,彼时,正是先生大学毕业任教不久发生的事情。进入上世纪九十年代,由于学术成就显著,先生两次被破格晋升副教授和教授,一九九四年,先生成为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专家,一九九七年,先生就任文学院院长,任期长达十五年之久。
       罗先生是贵州贵定人,我是贵州三都人,我们同属于贵州南部,算是同乡。加上我和先生幼年的人生遭遇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所以他总是信任我、关怀我,他的一些朋友来武汉找他,若碰上他忙的时候,他也总是让我代为去看望友人。我毕业的时候,先生问我是否还要继续读书,我说不读了,他又问我的工作情况,当知道我毕业后,又准备去高校教书时,先生显得很高兴,最后说,你可别忘了自己的文学哦!
       先生曾跟我们说过:好的作品,往往产生在不圆满的结局之后。诗,是对不圆满的现实生活的补偿。他认为“古典情怀诗章传递的是审美愉悦与人生智慧”。读诗,要用生命去感受情怀,用生活经历去感受诗章,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与诗中的人物、情感、情景发生共鸣。先生见解独特,不人云亦云。《关雎》里的“关关”是什么意思?很多注解说“关关”是鸟的鸣,先生则认为应该是雄鸟的独鸣。因为雄鸟在唱歌的时候,雌鸟是不回答的。先生又很风趣,谈到《羽林郎》时,他说那是老板娘“胡姬”的温柔剑法,因为见多识广的她智慧地用“温柔剑法”打消了执金吾的不良念头。
       我们那一届,先生带四个学生,只有我一个是男的,因为我年龄最长,英文也最差,除了能够运用汉语进行创作,其他的我几乎什么都不会了,也因为如此,先生就一直牵挂于我。临行时的饯别应该只是一次,而且应该是学生为老师设宴饯别才合符礼仪,可我们毕业的那一年,先生的做法和常规恰恰相反,我离开武汉之前,先生三次设宴,为我饯别,最后一次,是在先生住所的楼下,临别之际,先生让师母为我备好车费,并叮咛我工作之后,早日成家。
       我三位同门师妹,都很优秀,毕业后,她们有的继续念博士,有的走向工作岗位,唯有我这个同门还重操旧业,依然教书。后来由于种种原因,我辞去教职,归回贵州,此事我不忍心告知先生。今年二月,先生给我打来电话,想让我参与师母主持的一个教育部重点课题,我只能以实话告知,先生才知道我于一年前,已转行谋生了。
       “为江汉客,即有海天思。”这是先生早年从北京来武汉时,内心自发的昂扬姿态和灵魂深处的自问自答。我总觉得先生的学术生涯亦如他的心性,始终追求磅礴大气,一直拒绝媚俗逢迎。我们三都人,有三人受教于先生,一位是我的师兄李玉军,现供职于贵州省民宗委;另外一位则是我的好友潘天罡,他也即将去另一所高校执教了。先生那种既不重复别人,也不重复自己的学术创新风格,无论是在现实生活中还是在文学创作道路上,都深深地影响着我。天罡写过一篇关于先生的文章,语言质朴,记叙了他与先生交往的事,我转行后,忙于俗事,又逢家庭变故,久不动笔,文字生涩,提到先生,我真不知道从何说起,就把这脑海中关于先生的一些记忆,付诸在这篇短小的文字中吧!权当是我对先生思之不尽的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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