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碧水村

青山碧水村

曹  桂

在兴仁县马马崖镇，有一座神秘而美丽的小山村。这个村里住着三四十户布依族村民，房屋依山傍水，面东北而居。可以说，青山、碧水与之形影不离，相偎相依。联增村，是马马崖镇其中一个比较大的村子，由补郎村、烂坝村、垄谷村和乜蔑村等小山村组成。其中，在我的印象里，乜蔑村算得上是青山碧水之村。

每当闲暇之日，独步漫游乜蔑村庄。从山门眺望，村庄前后被高耸如云的群山簇拥着，乜蔑村就像一个鸡蛋，在一双碧绿的手掌的爱抚下孵化。从山门进去，满眼的桃李和黄橘之花，绽放在村庄的房前屋后，它们一朵朵，一片片，在和风的抚摸下，轻轻地飘舞着一件件自然而新奇的衣裙，醉了山村，迷了我双眼。一户户人家，掩映在一棵棵盘旋弯曲的古榕树之间，若影若现；一缕缕炊烟，在碧绿的叶间缓缓升起，在屋顶上空，在大山的怀抱里，久久缭绕，不肯离去。绿叶陪衬着花，花装点着屋，屋绿了，人也笑了，乜蔑村的布依族同胞，真会选地点生活啊！

你听，有流水的声音，浣纱声从遥远的密林深处悄悄地传过来，伴随着你泼我溅的嘻哈打笑的声音，还有山间树丫之中小鸟啼鸣和风吹叶儿沙沙的声响，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融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神妙的乐曲，像大山在拨弄琴弦，如佛在念咒佛经，这里的一切，是那么的自然，又是多么的和谐。

循着流水之声，我迫不及待的向一家屋后走去，哇，见鬼了，原来流水就在这家屋后缓慢地流淌，你看它那样子，一点也不紧张，一点也不张扬，一点也不匆忙，该缓则缓，该快则快，既有你追我赶又有紧跟慢走之意，但秩序井然，毫无零乱之感。我知道，它们永远遵循着一种生存的法则和规律，是任何人也别想能够动摇和打乱这种秩序的。

撇开绿叶的遮挡，一户户人家缓缓出现在我的眼里，屋与屋之间，房与房之间，并不是像城市里的建筑——高楼大厦一样挨挤那么严密，而是相互之间总是隔着一条路或是一条溪，溪边有小路，路边有小溪，小溪与路环绕于房前屋后，编织着这个小村一个个美丽的梦。

此时，谁家的公鸡叫了，在大山绿叶深处；谁家的狗跑来了，摇头晃脑的，“汪汪汪……”地叫着，好像是跟陌生人打招呼，以便引起主人的注意——“有客人来了，主人赶快出来招呼吧……”房屋的主人似乎听明白狗的意思，只听门“吱嘎”一声响，门开了一条大缝，从门缝里挤出一个脑袋，头上包着一块黑色的帕子，像三角形一样，稳稳的盘在她的头上，这是一个妇女，她两手卷着衣袖，扶着门框，炊烟从屋梁上袅袅升起，看样子应该是在做中午饭。她微笑着对我说：“你是哪里来的客人哦？来我家坐坐喝杯茶嘛！”不坐了，谢谢你啦，大姐，我摇摇手说。她好像并没有放弃，接着说：“我家男人上山去割草很‘怪’就回来了（她吐字和发音不准，把“快”字说成了“怪”，这是联增村布依族同胞的一种共同现象），你进屋来“错错”（坐坐），一会儿我男人回来陪你喝几“胚”（杯）酒啊！”不“错”了，谢谢你的好意，我到其他地方走走，以后再来你家“错”，我也用当地话婉拒了她。“那你有时间多来我家‘错错’，我们随时‘关迎’（欢迎）你。”我微笑着向她挥挥手，点点头走了。

一路上，温暖的阳光亲吻着这个小山村，也亲吻着溪边和路边时而来往的行人。亲眼目睹了乜蔑村的人们日升而出日落而归的生活情景，这种与世无争，毫无名利争夺之感的生活节奏，似乎谱写了一曲青山碧水村之歌。

有一天下午，妻子带着孩子到街上去玩耍，提着一小袋黄橘回来问我吃不知，我打开袋子一看，一个个黄橘圆圆的鼓鼓的呈现在我眼前，不禁让我想起了乜蔑村里的那一树树黄橘，可能现在应该也成熟了吧。这不正值秋季吗？春有花枝俏，秋有硕果挂，冬有雪满山，腊有梅飘香。这不正是乡村人家一年四季的真实写照吗？

于是，在这个季节，我驱车从县城向远在马马崖镇的乜蔑小村赶去。一路上，我一边开车一边在想：乜蔑村那里的青山应该不会像春季那样青了，可能像其它地方的大山一样，小草枯萎了，树叶变黄了掉光了，到处都是一片荒芜的景象，变得更加萧条了吧。

把车停在连增村小学门口，我依旧徒步从敞开着的山门里进去，这里的一切居然出乎我的意料，乜蔑村依然被青山搂抱着，抚摸着，不仅绿意没有减少，溪水还是形如往常，水因青山而绿，山因水而秀，而且从未改变过。唯一改变一点的，只是不见了春季时期桃李和黄橘之花的芬芳。但从中我似乎明白了，万物之花芬芳之后的谢幕，恰恰是为了季节轮回之后的精彩绽放；时间在悄无声息中流逝，岁月也同样在悄然无声中消逝。在这个过程中，只不过是有些人成功的谢幕了，有些人失败地告终了，有些生命与世长辞了，有些生命又诞生了……难怪苏轼会慨叹：“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崔护会有如此感受：“去年今日此门中，迎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对他们俩人的如此之感，我心里其实并不怎么伤感，只无端地觉得，有一种忧郁慢慢地袭上心头。可我觉得还是五代李煜的《相见欢·林花谢了春红》的诗句：“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最能表达我此时的心情。

· 我怀着一种别样的心情走进乜蔑村的果园，满树的果子挂在枝头，压弯了树枝，一棵棵果树仿佛在向我行鞠躬礼，又好像在对我微笑，迎接着久别的我到来。它们把甘甜的汁水奉献给人类，养育着一方淳朴的山民，却从来没有向山民们要求过什么回报。青山碧水，果园山民，融为一体，息息相关；青山不老，碧水长流；果园依旧，民风长存。

· 大概是这个地方群山环抱，地处北盘江边，气温长年变化相差不大，冬天的时候，高山顶上总有皑皑白雪，银装素裹。而乜蔑村却笼罩在一片祥和、温暖的港湾里，温暖如春。其它地方在这个时候却要穿上羽绒保暖服，燃起柴火或是开启电暖炉，一家人或是几个朋友团在一起取暖了。然而，乜蔑村却不是这样，他们在冬天除了老年人外很少在屋里取暖，要么就是赶牛到山上去放，要么就是在地理拨弄菜苗，一点也没有冬季的意思。其它地方山上的树叶掉光了，小草枯萎了，一片光秃秃的景象，而乜蔑村这个地方似乎却还一片生机盎然。好像在变又似乎没变，这应该就是一种规律和法则。

· 雪域高原，腊梅花开了，一朵朵，在洁白的雪的映衬下，显得更加艳丽，大有傲雪斗寒之感。只可惜乜蔑村庄却并没有嗅到腊梅花开清香典雅的味道，而是一直生活在遥远而偏远的温暖的港湾，青山碧水依旧，果园民风依旧，鸡鸣犬吠依旧，鸟啼蝉鸣依旧，四季轮回依旧……

如今，伴随着祖国改革开放的歌声，在脱贫攻坚嘹亮的号角吹响之下，一条宽敞的水泥公路延伸到乜蔑村的心脏，这个青山碧水之村，山更青了，水更绿了，村民们的笑脸更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