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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会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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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1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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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缘

马家村有个吹箫人,他的箫技已是炉火纯青。他无论听到鸟叫,还是马嘶都能学得惟妙惟肖。箫是他的最爱,也是他的第二生命。他无论走到哪里都忘不了带上箫管,箫成了他形影不离的朋友。

吹箫人叫孙井,是个孤儿,十岁的时候他的父亲就因病离开人世,家中就撇下他与母亲相依为命。母亲又是个哑巴,他回到家里倍感压抑。为了舒缓心情,他便学习吹箫。正好他的母亲听不到噪音,对他开始学吹箫并不反感。就这样孙井得以天天学习吹箫,他每天都吹到很晚才休息。也就有半年时间,孙井的箫技已很好。吹歌曲,吹戏曲,学各种动物的叫声,样样上手,因此他家院子里经常引来满院听客,年轻人居多,也有一些成年人来凑热闹。

时间如流水,转眼孙井已长成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心思也来了。二十多岁的年龄是谈婚论嫁的年龄,村里许多同龄人都已结婚生子,唯独孙井连个上门提亲的人都没有。原因很清楚,他是孤儿,母亲又是哑巴,谁家女孩儿愿嫁到他家受难为?就这样找媳妇的事成了孙井的心病,他每天从田间回来都是一脸不高兴,尤其到了晚上更是心事重重。何以解忧?唯有吹箫。

春去夏来,孙井受邻居的撺掇在河边种了一块西瓜,由于离家太远,来回不便,孙井便在地头上搭起一个瓜屋子,每天吃住就在这里。他白天在地里侍弄瓜苗,晚上没事儿就坐在屋里吹箫。这地方还不错,宁静得很,没人打搅,更不担心干扰邻居。他每天都吹到夜很深才睡觉。

这天,孙井吃过晚饭又拿起箫吹奏起来,那箫声哀怨、幽婉又天籁般动听,鸟听不飞,兔听不走。就在孙井全神贯注吹奏之时河边飘起一团蓝光,那蓝光轻盈异常,上下飘动,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不一会儿,篮光飘到瓜屋门前,一位美艳女子站在屋门口,面带微笑静听箫声。孙井全身心投入箫曲之中根本没发现门外女子。一曲吹完,他睁开眼睛,突然眼前一亮,一美貌女子正看着他微笑。

孙井打个激灵,随即站起身来。心想,夜半三更哪来的女子赶夜?这里面定有蹊跷。

孙井还以微笑,问女子:‘’大姐,天色已晚,你从何处而来?要去往何处?''

那女子轻启朱唇回答孙井:“我并不要去哪里,我是专门来听吹箫的。相公不必多疑,我家离你不远,我是渔家女,渔船就在不远处,是你的箫声把我招来。听完你的箫声我马上就走。‘’

孙井听闻来人是渔家女再不起疑,赔上笑脸,两手不停地相互揉搓,看着女子不知如何是好,因为来人是年轻女子,让进屋子不妥,不让又嫌不懂礼貌,孙井浑身不得劲。

女子聪明绝顶,她看出了孙井的心事,笑了笑,抬腿走进屋子。她说;'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你不必拘谨,我是来听箫的,不是来做客的。‘’说完随手拿了一个马扎坐了下来,接着说,‘’你还是接着吹箫,我没事,帮你烧水。‘’

‘’多谢大姐,辛苦你了。你既然因喜欢听箫而来,那我就接着吹,吹一曲黄梅戏,行吗?''

女子回答:‘’随便,吹啥都好听。‘’

今天有人作伴,孙井很兴奋,一连吹了一个多时辰,看看夜色已经很深,玄月已从东方升起,大地上已铺满微黄色月光。女子烧好了水,看到天色已晚便起身告辞。

孙井送出门外,那女子走路飞快,一眨眼不见了踪影。孙井也不知是太喜欢这位女子,还是女子施法迷住了孙井,孙井对女子的谎话深信不疑。

第二天深夜,那俊俏女子又照例来到瓜屋听箫。她依然帮孙井烧水,等烧满暖壶她便起身告辞。就这样天天如此,一连坚持了半个多月。

这天,月光正明,又到女子来听箫的时候了,可左等不见人来,右等不见人影。孙井开始心烦意乱,那箫声也乱了章法。他再也静不下心来,索性把箫扔到炕上,起身走出屋子。这时候,孙井突然想起了女子说的话,她是渔家女,渔船就停在河边不远处。孙井趁着月光,沿河沿走下去。他走了将近三里路,不见渔船的影子。他又折返向上游寻找,又走了有五六里地,仍不见有渔船停靠岸边。孙井突然明白了,渔家女子可能移往他处,捕鱼人就像游牧民一样,家无定所,逐鱼而居。

孙井没找到女子,倍感失落,心中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心酸异常。就这样一连三天不见渔家女子身影,孙井茶饭不思,一种深深的失望袭上心头。又是一天,天又黑了,孙井拿起长箫吹奏起来。那箫声如泣如诉,凄冷酸楚,让人听了泪流满面。

孙井一边吹箫,一边流泪,对女子的思念刻骨铭心。就在这时,那朝思暮想的丽人突然出现在孙井面前,孙井惊喜异常,扔掉箫管就要扑上去拥抱女子,那女子赶紧摇手制止,并反手向身后指点。孙井明白了女子的用意,向她身后望去。天呐,瓜屋门口站着一位大汉,刀疤脸,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孙井看了倒吸了一口凉气。再看看女子,已不再是往常的俊美,面容多了一份憔悴,眼角还挂有一滴泪珠。孙井全明白了,这男子很可能就是女子的丈夫。孙井心里这样猜,但不敢问,看那男子的尊容他没胆量问。

那大汉一副醉态,不说话,努努嘴示意孙井吹箫。孙井会意,拿起箫吹了一曲,准备再吹第二曲的时候,那大汉有些不耐烦,拉起女子衣领把她拽出瓜屋。女子没有争吵,只有顺从。二人走出屋子转眼不见了踪影。

女子走了,孙井呆呆出了一回神,然后闭门入睡。这一夜注定无眠,他辗转反侧,一直到雄鸡啼鸣他才迷糊了一会儿。

一连两天,孙井都是无精打采,箫也懒得去吹。到了第三天,孙井拿起长箫开始吹奏,一曲未完,奇迹出现了,他深切思念的女子又站到门前。孙井两眼放光,跳了起来。再看看女子,她一脸忧伤,那美丽的微笑荡然无存。孙井的惊喜也立刻化为乌有,他预感到今晚情况不妙,他觉得今晚相见或许将成永诀。

两人相对沉默了一会儿,女子首先发话:‘’相公,今天我来是有话向你说明,请不要害怕,我告诉你,我不是渔家女,不是阳间女子,我是水中冤魂。此地偏僻,一到天黑阳间人便撤离,我本想借着阳气走上岸来,怎奈没有阳气驻足,没有人帮我在阳间逗留,好在你来此住宿带来了阳气,又加你那优美亢奋的箫声唤醒了这里的阴魂,我便得以与你相见。‘’

女子的话没有吓到孙井,孙井一心想见到丽人,哪管她是人是鬼。他只感觉女子既俊美又善良,是鬼又如何?只要对人无害,胜过人间‘’画皮‘’。他又想起女子‘’名花有主‘,自己不能做非分之想,喜悦的心又凉了半截。孙井有些悻悻,他问女子:‘’我该叫你什么呢?是大嫂还是小姐?‘’

女子听了孙井的话有些生气,回说:‘’谁是大嫂?我是谁家大嫂?我是个姑娘,才二十一岁,是小姐,名副其实的小姐。那个纠缠我的人是个无赖、酒鬼、人渣。他在阳间是个大户,却也是个泼皮无赖。他欺男霸女,祸害乡邻,人们都怕他,也都恨他,怎奈他家有钱,买通了官府,官府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在苍天有眼,恶有恶报。一天他喝了酒欺侮了一良家妇女,结果被女人丈夫发现,那人操起菜刀要与他拼命。‘’无赖‘’理亏,只得逃命。他来到河边打算泅渡,他跳下河,谁知一口河水呛着了他,他竟然没缓过气来被河水憋死。就这样阳间少了个无赖,可阴间又多了个恶鬼。他来到阴间贼性不改,依然寻花问柳,欺男霸女。一天他看到了我,便对我纠缠不休。我这几天没来听箫就是被他纠缠。我一个弱女子对一个恶霸又能如何?我哭诉无门,只得巧妙周旋,正在走投无路之时,我突然想到了你。我对‘’无赖‘’说,岸上有一个吹箫人,那箫声如天籁般美妙。你去听一听,也学着吹箫。你只要把箫吹得与他一样优美我就嫁给你。他起初半信半疑。我对他说你要不信就跟我走一趟,看看是真是假。如果是真,你就跟他学吹箫,等把箫吹好了我肯定嫁给你,我这样一说,他同意了。‘’

孙井插话说:‘’就是那天来的个刀疤男?‘’

女子回答:‘’对,就是他!‘’

‘’一副无赖相,恶心!‘’孙井愤愤不平。

女子接着说:‘’我骗他跟你学吹箫,是想让你想办法除掉他。他是个恶霸无赖,他害了不少人,该死!你先稳住他,耐心地教他几天,等他相信你,你再想法除掉他。你是阳间人,他是阴间鬼,他怕你。‘’

孙井听了女子的讲述,心中已有了打算。他安慰女子说:‘’小姐,你多加小心,一定想法稳住他,我会想办法除掉他的。你先回吧,免得此贼找你麻烦。‘’

女子答应,然后离开。此时的孙井也有了除恶的办法。

第二天天黑了,女子果真领来了‘’刀疤男‘’。那汉子见了孙井也不客气几句,随手操起了箫管就要吹。孙井微笑着拿过箫管告诉他吹箫并不容易,不是拿过来就能吹好的,要掌握要领,还要天天练习。‘’刀疤男‘’还算听话,把箫交给了孙井,然后‘’虚心‘’听讲。

就这样女子陪‘’刀疤男‘’天天来学吹箫。五六天过去 ,‘’刀疤男‘’对孙井放松了警惕,并开始与孙井说话。孙井看到时机成熟,第二天他回家借来了一支与箫管差不多样式的十分小巧的猎枪。

天很快黑了,孙井安排好了一切,只等‘’刀疤男‘’的出现。子时将近,女子陪‘’刀疤男‘’又来到瓜屋。孙井拿过新买的‘’箫管‘’看了一眼女子,然后转向男人。孙井说:“我们两人用一个箫管有些不妥,我今天回家又买来一只新箫,你可试着吹奏一下,看看是否顺心。‘’

‘’刀疤男‘’深信不疑,他拿过新箫放进嘴里,还没来得及用劲去吹,只听‘’砰‘’的一声‘’箫管‘’喷出火焰,‘’刀疤男‘’随即化作一道蓝光向西南方向飞去。原来新猎枪暗藏机关,孙井早做好了准备,只要‘’刀疤男‘’把‘’箫管‘’放进嘴里,孙静就会点动扳机。

‘’刀疤男‘’不见了踪影,孙井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再看看女子,她提早得了孙井的暗示,对眼前的一幕并不表现惊慌,她向西南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深深嘘了一口气。她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然后转向孙井,说:‘’相公,你帮我们除了一大害,功德无量,在此小女子给你道个万福。‘’

孙井赶紧劝止说:“‘不必道谢,为了贵小姐,为了众生,孙井愿肝脑涂地。‘’

女子说:‘’相公,我知道你的心思,可我俩阴阳两隔,做不了夫妻,何况我依然在水中还未托生,即使托生也与你不能相配。为了报恩我早已多方打听,得知有一美好姻缘等你去投,就是凤凰山庄一大户小姐正准备抛绣球招亲,条件是会吹拉弹唱的公子,余者勿扰,多好的时机呀!小姐是吹笛高手,最喜音乐人。你会吹箫,为了中选,你每晚先到山庄村头吹上一番,引起小姐注意,勾动她的芳心。我再从中斡旋,到时你拿着箫管前去应招,我保管小姐定把绣球抛你怀中。切记切记!‘’女子说完擦去眼角泪珠,然后告辞,‘’时辰不早,我将回转。相公,你帮我除了大害,我三生铭记。保重,有缘再续美好!‘’说完女子飘然而去。

瓜屋里只剩下孙井呆呆出神。

女子所言不虚,凤凰山庄确有一大户小姐抛绣球招亲一事,日子选在九月初六。消息确凿,孙井按照美女吩咐,每晚都来到凤凰山庄半山腰吹箫引‘’凤‘’,那箫声婉转悠扬,就连走兽都停下脚步倾听。箫声随风飘扬,送进了 董府,小姐听到了天籁般的箫声,喜上眉梢。一日她说通了看门人,换了男装,然后带着丫鬟向着箫声寻去。来到山腰,她看到一个装束极为普通的相公正在全神贯注吹箫,很是惊讶,她示意丫鬟前去打探。丫鬟会意,使劲打了一个‘’咳‘’声。孙井听到声音,扭转头看到两位‘’公子‘’正站在身后,他赶忙站起来向来人施礼。

丫鬟首先开口:‘’小哥,何方人士?为何来此吹箫?这里山风太大,小心着凉!‘’

孙井听出丫鬟的声音不是男生,心中已明白九分。他偷眼看看来人,虽看不甚清面目也已感知来人的俊美。他知道这是水神的安排,也不拐弯抹角,也不虚假客套,直接回答问话,说:‘’我是邻村孙井,喜欢吹拉弹唱,尤其爱箫。我来此地是因听说一大户小姐抛绣球招亲,自己的条件正符合小姐要求,故早来报到,乞望早得小姐青睐。‘’

一旁的小姐听了孙井的话一阵窃喜,这场景正是自己梦中之景,真真应了那句古语‘’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这就是命运,是上天的安排,定会是美好姻缘。

小姐不再拿拿捏捏,直接来到孙井面前,看看孙井,确是一表人才,干脆直接与孙井商议如何抛发绣球,并建议孙井找好有利位置好方便接球。

闲话少叙,九月初六这天,孙井如意接到绣球。

孙井成了董府的东床快婿,两家开始商议婚娶的日子。孙井家境贫穷,母亲又哑,可小姐一概不嫌。

小姐家是大户,自然陪嫁丰厚。穷困的孙井一下娶到一个发财女。房子有了,田产有了,家里还雇了佣人。日子过得顺心顺意,红红火火。两年不到,恩爱夫妻俩又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女双全。从此,一家五口生活美美满满,幸福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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