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望下雪

盼望下雪

   曹济南

我的家乡在伟人毛泽东的故乡——湖南湘潭。物以稀为贵。这里的冬天的雪稀少，因而珍贵。这里的冬天一般只能见到下一次鹅毛大雪，也就是说一年只能欣赏一次“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奇观，只能获得一次“瑞雪兆丰年”的惊喜。但近几年来，大概受地球“温室效应”的影响，家乡的冬天居然见不到雪的影儿了。

不知为什么，越是见不到雪，越是想雪盼雪爱雪。爱雪的情结始于我的童年。记得1954年，那年我七岁。那年冬天，家乡喜遇了一场大冰雪，下了不知几多的鹅毛大雪，白天黑夜纷纷扬扬地下，不仅大大小小的山全白了，而且大大小小的水塘也全白了，高高矮矮的瓦屋茅舍全白了；不仅在地上可以尽情地堆雪人打雪仗，而且可以到水塘上面去堆雪人打雪仗，还能哧溜溜地滑冰；不仅小孩可去滑冰，而且大人也可去滑冰；不仅一个人可去滑冰，而且许多人可同时一起滑冰。我是生平第一次看见这壮观的大雪，生平第一次在水塘上滑冰，那刺激欢乐的情景一直珍藏在脑海里，沉淀为童年的美好记忆。

从那次以后，每到冬天，我就盼着下雪，下大雪。记得我慢慢长高的那些年，每年的冬天，雪儿总会给我带来洁白，带来惊喜，带来激情，带来欢乐。

懂事后，雪便成了我心中的纯洁天使，成了家乡人们心中的圣洁雪神。

还记得那次盼雪的情景。2018年12月中旬开始，天气预报就大造舆论，说大雪大冰冻会在20号晚上“聊发少年狂”，说气温会降到零下9至零下11摄氏度，会使山河大地冰冻三尺，出现冰挂、雾凇等壮丽景观！当人们听到大雪要来大显身手、大展风采的消息后，精神都特别兴奋，特别紧张，特别激动呢！

于是省里多次开会并发文，18号开始启动了应急预案，市里全面总动员，县乡干部拿着扫把在随时准备扫大雪，全省中小学生都提前放了寒假，交警们更是通夜加班加点，不知准备了多少防滑链，多少防冻盐，许多桥梁和路面都提前撒满了盐。当然各家各户都行动起来了，做好迎接大雪大冰冻的准备。我特地买了羽绒大长袄，抢购了大白菜、大萝卜、大土豆，准备了一个星期的蔬菜，准备了断电用的应急灯和蜡烛，准备了防止水管冻结的储水大缸，大缸胀得满满的；准备了出门戴的风雪帽、手套和口罩……

20号晚上，兴奋得睡不着觉啊，我几次趴在窗台上，透过窗玻璃往外侦探，多么想看见雪花的倩影啊！我多么希望明天早晨看到湖南的“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啊，看到“湘北湘南，惟余莽莽；湘江上下，顿失滔滔”的雪景宏图啊！结果，我盼到了22号，还没见到雪的影儿，不但没有雪的影儿，连风雨的影儿也没有！

雪花呀，你是冬天最美的风景。你是上天眷顾的宠儿。大自然赐给你出色的外表，让你绽放出花一般的美丽；赐给你洁白的颜色，让你像天使般的圣洁；让你降生在冬季，化作冬的精灵，给人间带来惊喜，带来快乐，带来诗情画意。

雪花啊，你是世界上最多情最出色的“舞蹈家”。这一称号，你是当之无愧的，还有谁比你舞得更自然、更柔美、更飘逸呢？你的舞姿，有时如微风托起的蒲公英的小伞，飘飘悠悠；有时像春天的柳絮，纷纷扬扬；有时如洁白的鹅毛，漫天飞舞；有时变作洁白的盐粒，铺天盖地地撒下来，在树叶上、房屋上、地面上欢快地跳跃，奏出叮叮当当的音乐……

雪花啊，你没有雨滴的淅淅沥沥，自鸣得意；没有雷声的震耳欲聋，耀武扬威；没有闪电的强光四射，咄咄逼人。你只是静静地飘，轻轻地舞，为萧索的冬天舞出生机与活力，然后悄悄地地投入大地母亲的怀里，为大地母亲盖上洁白的棉被，让大地母亲在洁白的棉被里做一个甜甜的美梦……

白雪啊，你是孩子们的快乐天使。你最喜欢的是孩子与你一起嬉戏，你高兴地变成顽皮孩子们打雪仗的武器，变成长着胡萝卜鼻子的雪人，变成他们打滚的软软的地毯。你可知道，在人们的眼里，你是天使般的美丽，给世界一道最洁白的风景，你播撒着冬日无尽的乐趣，你是一篇最美的童话，一首最动听的歌谣……

白雪啊，你是农人心中的希望，眼中的丰收。农谚云：“瑞雪兆丰年。”每年的冬天，农人们都在盼望你的到来。当你为稻田、麦地、菜地等盖上厚厚的棉被时，他们心里乐开了花，因为你不仅能把庄稼的害虫冻死，而且当春天来临时，你便悄悄融化成雪水，默默地渗入土中，去滋润大地上的生命。你用融化的雪水滋润田地，让庄稼茁壮生长，所以你为农人们送来的是金灿灿的希望……

白雪啊，你给诗人带来了灵感，你成了古今诗词中的艺术意象。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这是柳宗元的《江雪》。诗人只用二十个字，不仅为我们描绘了一幅气势宏大的雪景图，而且还塑造了一个令人难忘的“独钓寒江雪”的“孤舟蓑笠翁”的典型形象。

“已讶衾枕冷，复见窗户明。夜深知雪重，时闻折竹声。”这是白居易的《夜雪》。这是一首别具一格的咏雪诗。全诗不直接状雪之貌，而皆由诗人在室内卧榻上对雪的感受出发，从侧面烘托。首句写感觉，次句写视觉，后两句从听觉的角度，绘出了雪之形，雪之声，雪之大。写出了诗人的彻夜无眠，从而表达谪居江州时心情的孤独，世态的寒冷犹如深夜的大雪。

“旋扑珠帘过粉墙，轻于柳絮重于霜。”（《对雪二首》）李商隐的笔下你何等精灵；“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别董大》）高适的笔下你何等气势磅礴；“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行路难》）李白的笔下你何等威力强大；“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绝句》）杜甫的笔下你何等

韵味悠长……

古诗词中你的形象丰富多彩，你的意境隽永绵长。真正让你唯美的形象深入人心的是一代伟人毛泽东，你应该感谢他的《沁园春•雪》：“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这首写雪的词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雪花啊，即使不是冬天，我也会常常想起你；冬天一旦来临，我几乎会天天想起你。但我所在的湖南湘潭，要看到你飘入我的窗帘，飘入我的心中，机会太难了，在一个冬天能看到你一次，也很幸运了。现在已经到了冬至时节了，可你还没有闪亮登场啊，你知道吗，我在盼你，等你啊……

我在新疆的天山天池，西藏的拉萨，辽宁的沈阳，俄罗斯的莫斯科、圣彼得堡，瑞士的皮图拉斯大雪山等赏过雪，品过雪，但那都不是家乡的雪，都是他乡的陌生的雪，没有家乡雪的神韵，雪的味道，雪的情感啊！

雪儿呀雪儿，你快些来呀快些来，来个“当头片片梨花落，扑面纷纷柳絮狂”呀，来个“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呀，来个“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呀，让我的家乡“红装素裹，分外妖娆”啊……

冬雪无瑕，要是人心无瑕，该多好啊！

2018.12．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