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石头效应

                   敲石头效应

                   短篇小说

                         曹廓

新城广幅大街路北的“青春花店”里，摆满各样花卉盆景，给人高雅、美丽、赏心悦目的审美享受。李强正与对象徐晓红侍弄花卉，接到同在林业局上班的小路一条微信：李强——【强强强】！今天有事要发生……

李强笑笑，对于小路不着边际的玩笑还是很受用的。两年前，正当他为屡屡退婚烦恼时，林副局长说他有当领导的潜质，劝他在业余时间养花陶冶情操。他听了林局长的建议，还真的“强”了——心理情绪趋于稳定，暴脾气逐渐变得沉静。林副局长当面夸他好几次：可造之材啊！

“咳咳……”进来个大肚皮戴手表的老头。李强微笑着问好。老头东看看，西瞅瞅，盯着李强说，花好，可花店处的环境不好，属于死地，最后要关门……

李强心里很不是滋味：看样子，你不就是个老板吗，一大早尽说丧气话，买卖还让做不！花店临着大街，人流量大；附近有学校，几个小区里年青人多，生意好得很。他想起林局长嘱咐的话，深呼吸好几次，伸伸脖子把气咽了下去。他努力笑笑说，谢谢您老的关心，我们会努力的。

李强想起往事。两年前，自己脾气暴躁不断与人干仗，谈崩了几个对象。在他情绪低落时，林局长叫他到办公室，给他讲了“敲石头效应”：一块再硬的石头只要反复被敲打，最终也会碎裂。人也是这样，反复被人说不行，最后或者一蹶不振，或者暴跳如雷。正确的态度是，锻炼坚强的心理素质，走好自己的路。林局长说李强的短板就是经不住敲打，脾气暴……

还真让他敲到“麻骨”上了。李强爸爸是“雷神爷”，他无论怎么做，在爸爸眼里从来没对过，因此，早早被敲打成了“小雷神爷”了。

老头看看他，笑笑走了。

李强回头看看，徐晓红正给花草洒水。她额头微微翘起，再配上眯起的眼睛、挺直的鼻梁，给人一种刚毅沉静的印象。她是店主，李强隔三差五地帮她种花卖花，纯粹是为修心养性的。但话说回来，他俩结了婚，这花店“嫁”给他也是早晚的事。

徐晓红看看手机说，爸让你明天去俺家。李强心里高兴得一阵狂跳，谈恋爱一年多了，他几次提出去看望她家老人，她总是推三阻四的。这信息明确告诉他，只要过了她家人的“关”，他这个准女婿就“转正”了。

“哇塞！看这花，看这草，真是美美的哟！”随着赞叹声，进来个身着黑西服白条衬衫的高挑女人。她在花店转悠一圈，好像突然发现了李强似的，眯着眼说，弟弟，你站在这里很另类呀！李强笑笑说，让领导视觉受委屈了。那女人翘翘鼻子说，你的相貌，你的身材，你这个人，在花店里， 既对不起花草，也对不起顾客，劝弟弟离开吧！李强心里说，看样子你不就是个公职女人吗，随便埋汰人，也不瞅瞅自己那虾米样！他感觉心中燃起熊熊烈火……他想起了林局长的“敲打石头理论”，赶忙向内心的烈火浇几桶水，说，只要花草美，你放心购买，我回避。那女人说，你把空气污染了，买花就免了……说完又看他一会，然后敲着高跟鞋，“哒哒”迈着猫步走了。

李强有种活鱼被油炸的感觉。看看晓红，她像没发生任何事情一样。李强抱怨说：今天难道摸住倒霉姑姑的屁股了，咋喝口凉水也塞牙！晓红没接话茬，与他商量明天带礼物的事情。李强提出原则性意见：我不知道你家情况，有几口人，给每人都要买份他们喜爱的礼物，大方些，我报销……

“有好花吗？”一个衣着时髦戴着眼镜的小伙子进到店里。李强想让晓红接待，一看，她去花店里面了，赶忙迎上去，笑着说，欢迎光临！小伙子转一圈，说，你们店卖的啥破玩意儿，要品位没品位，要色泽没色泽……李强把他领到几盆君子兰跟前。这几盆君子兰是他与徐晓红在店院内“试验田”苦力培养的。每盆花都是二十多片宽阔厚实的扁带子样的墨绿色叶片，叶片排列整齐，脉纹闪耀着光泽。橙红的花朵好似火炬那样热烈，格外热烈，端庄，高雅，深沉……这几盆花可以说是“震店之宝”，更是他与晓红爱情的象征。

那小伙瞅瞅，不屑一顾，说，啥东西，劣质品！李强气得浑身发抖，大声说：你可以对花店说三道四，可以对我冷嘲热讽，但是，你绝不能侮辱我们的劳动成果，更不能侮辱俺俩的爱情……小伙子昂起头说，根本不存在侮辱一说，懂行人一看便知，假冒伪劣！李强握起了拳头，另一只手伸出两个指头坚强地指着小伙子鼻子，厉声喝斥：我最鄙视你这种不学无术的家伙!请马上离开本店，别弄脏了地面！

晓红走过来，生气地说，你怎么这样跟顾客说话？请你马上给他道歉！李强瞪着眼说，除非他先给我说声对不起！小伙子冷笑一声说，哥，你厉害……扭头走了。

气得李强好大会才消了怒火。晓红冷冷地说：“你走吧，从今后不要再来花店了！你这人涵养太差，根本成不了大器！”

李强一脸蒙圈，他悻悻地回到局里。小路神秘地告诉他：晓红是林局长的外甥女，

今天到花店的有晓红的爸爸、姐姐、弟弟，是对你“审核”的。我不得不沉痛地告诉你，你没通过审核，提副科级八成也……

李强忙去找林局长，希望他能从中周旋，回天有术。林副局长说，我让你修炼了一年多，你到底没养成当领导“山崩于前面不改色，海啸于后心存坦然”的品质，让我好失望啊！说到底你还是败给了“敲石头效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