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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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扶贫一线的文章
陈 晔
九月，土地在走
此刻，土地在走。
七十岁的老人双手扶犁，他的锯伴儿（搭伙种地的人）牵着驴头，与驴并行。谷种黍种在犁的中央，随着扶犁人的呼吸跳入垄里。它们的节奏一致，它们是跳土运动员。跳水，不会游泳，“出不来”会淹死；跳进土里“游泳”，每一粒种子都是新生和活路。
种子遇土则生，是新生命的诞生。
此刻，塞外的九月呀。
我在黍子地里抚摩着油滑的它们，那种生命的质感正蚀进我的骨髓。这就是秋天了。很快，桑干的圆月会掀起回家的浪潮。万千游子奔着乡土而归。
对于播种的回忆，没有季节。
对于乡土的怀念，不分岁月。
千里之外，我能感受到土地的悸动。天高。云淡。很快，马车就要再一次忙碌了。胶皮辘轳为深深的辙印而兴奋。
不管驻村人回不回去。
土地和谷场都要举办盛大的舞会。这是收获之舞。碌碡，连枷，以及玉米、黄豆都要回来。
坐上马车，幸福地眯上眼晴。
那些分行的诗情早已融入故乡大地……
秋天早已是秋天
秋天早已是秋天了。
南瓜北上，北瓜老了。
爬在圪梁、山坡、地塄，一个个由矜持、腼腆，挺起了骄傲的肚子，做了准妈妈的她们，抓紧晒太阳，不漏下一丝补钙的机会。
十月瓜成。
黄熟的瓜与玉米红辣椒一起绣出塬上十月秋景。
如果能带走，一定拎几个北瓜进城。让瓜也打开视野，开拓眼界，让她们有努力的方向。
张库大道，直向库伦。诸条高速，让瓜们走出塞外，环京津冀一游。
秋天早已是秋天。秋天已经不是秘密。只是她自已不愿说破，好的事情赞美的话让别人去说。
北瓜只是塞外和大河桑干的一个标点，更多的名词动词形容词都在桑干河母亲的衣襟里装着。
她在等一个日子。
是中秋。
月亮从张库大道回来的那天。
秋天早已是秋天。
在秋天的马车上
我们的背景是大河桑干。
我们的后面是阴山太行山。
我们的舞台是二百万年的泥河湾。
我们的方向是阡陌纵横的田间，在高耸的台地，平缓的青纱帐，就等着一声“开镰”的宣言。
而后，我们的初心与土地的初心粮食的初心合而为一，崎岖不平的田间小路给了我们舒展的机会。
一定要颗粒归仓。
一定要把一年的收成拉回谷场。
我们这些乡村的宝马奥迪不烧油不污染空气，不会产生雾霾，我们存在的地方只有蓝天白云和青草香；我们的车铃铛是飘逸在桑干河两岸的乡愁，土地里的牵牛花，村庄路边的蜀葵，过同圪梁上河滩地边的芨芨草都是我们的观众。
我们的田园。
我们的十月。
我们的乡恋呀，在马车上坐着，走着。九月的露水洗涤过的鞭哨马铃铛。
你喊一声，“嘚儿驾——”，我就走出驻地，我们一起去看望玉米谷黍，那里有秋天的秘密……
2019年9月17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