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明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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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3月16日那天，因为孙子壮壮的事，我心惊肉跳。有生以来，我从未如此担惊受怕。要是真有什么意外，我……
上午，我领着壮壮到小区里玩了一会儿。返回时，他想玩公园里映月池中的石子儿，便陪着他去玩。名为“映月池”，其实，半点儿水也没有，只是挖了两个紧挨着的大坑，里边放了好多大大小小的形态各异的鹅卵石。此处，大人看来无趣，但孩子们却特别喜欢，常在家长的陪同下到这里玩。壮壮到了池中，找中意的石头，把它们拾到一块儿，堆成一堆。有时，又拾起一块，扔到远处。我发觉他的手冰凉，攥在手中给他暖起来。他玩的兴趣正浓，拒绝两只手同时暖，我只好暖了这只暖那只。后来，怕他冻着，硬是抱上他走了。到家时，他的手已不像先前那么凉了。尽管如此，但奶奶一模他的手，还是气急败坏地嚷了起来：“孩子的手凉成这样儿了！你为甚不早点往回走？我紧对你说，要是天气冷，你早点儿回来，你就是不听！你来摸摸，孩子的手凉成什么样儿了！”我不敢对她说，刚才比这凉多了，要是说了，她的嚷劲儿更大，说不定能把楼顶冲破呢！他给壮壮脱了外套，便去做饭了，让我给他脱掉外边那条裤子——家里还烧着暖气，回来后，得穿得少一些。我坐在椅子上，让他坐在我的腿上。我脱掉他的鞋子，随手扔到地上，再脱裤子。刚刚脱掉，他便急不可待地下了地，往爬爬垫上跑去，大约急着看英语动画片吧。这段时间，他正迷着妈妈从“宝宝玩英语”上下载的英语动画片，如《粉红猪小妹》《蓝色小考拉》等。妈妈把这些英语动画片复制到了电视上，他一有时间便打开看，看得如醉如痴。万万没有想到，他跑得太急了，一脚踩到鞋子上，鞋一翻，他扑到在地，“啪”地一声，特别响。我赶紧抱起来，他大哭不止，下嘴唇出血了。奶奶赶来，一边用纸擦血，一边哄他。血不住地流，一连用了好几张纸，都弄得鲜红鲜红。我站在一旁，手足失措，心里一阵紧似一阵。终于，血不流了，可他还是哭个不止，肯定是嘴唇特别疼，要不，他不会如此。奶奶气得不行，但也无可奈何；我懊悔不已，但也无济于事。心疼、懊悔、自责、内疚，各种滋味儿纠结于心。本来，奶奶给壮壮包了肉饺子，也煮了出来，但他嘴疼，连说“不吃”。让他喝奶粉，同意了。
下午，他比往日醒得早，又喝了点奶粉。他的嘴唇还疼，我仔细看了一下，挺长的一个口子，泛着白，心疼至极。光喝奶粉怎能行？奶奶问他：“吃面片儿还是疙瘩？”他说：“疙瘩。”奶奶做疙瘩汤去了，我哄了好一阵，他才让我抱。但不过一会儿，他又大喊：“奶奶抱！奶奶抱！”疙瘩汤做好了，可他吃了一丁点，不吃了，一个劲儿地喊：“奶奶抱！”明明抱着他，可他还是这么喊。抱着他坐在沙发上，他也不依，一个劲儿地喊：“走！走！”奶奶只好抱着他走个不停。仅仅嘴唇疼是不会如此的，是摔伤什么地方了，还是上午冻着了？奶奶不住地猜测：是摔伤这儿了吧？是摔伤那儿了吧？上午，她便如此猜测，被我否定：虽说重重地摔倒在地，可木质地板平平的，孩子重心低，不会摔伤那里。真要是摔伤什么地方，就不是那个样子了。可这会儿，壮壮总是如此，面对她的猜测，我无言以对，也担心起来：“莫非真是……”我不敢往下想，真有点心惊肉跳。
将近6点时，儿子回来了，问了情况，想抱他，可他不肯，只是哭着喊：“奶奶抱！奶奶抱！”他弓着背，伏在奶奶胸脯上，下巴搭在奶奶肩上，眉皱着，眼眯着，一付极难受的样子。奶奶还是担心摔伤什么地方了，我也不敢多说话，生怕又惹她发起火来。看壮壮的样子，是腹部不舒服。奶奶想摸摸他的腹部，可他不让。再三哄他，才让奶奶摸了摸，说：“肚子胀着，是不是冻着了？”奶奶摸他的左腹，问：“疼不疼？”他答：“不疼。”摸右腹，他说：“疼。”儿子说：“应该早点儿打电话对我说。”我说：“睡觉起来，他没有像这样儿，刚刚像这样儿。”他又问了摔倒时的情况，轻轻说了句：“不是好好看着啊。”奶奶即刻说道：“你爹可好好看着哩。”儿子不再啃声儿，我知道他着急，埋怨是正常的，完全可以理解。奶奶怕有什么问题，建议马上去医院，儿子答应了，又给儿媳打了电话，让她马上回来。不一会儿，儿媳回来了，然而，壮壮竟然不让妈妈抱，只是哭叫：“奶奶抱！奶奶抱！”突然，他呕吐起来，把奶粉、疙瘩汤都吐了出来，地上弄了一大片，壮壮的衣服上，奶奶的衣服上，都弄了好多。奶奶更急，说：“要是胃摔着了，也会吐。”这么一说，我更加着急。壮壮伏在奶奶怀里，谁也不跟。奶奶想换一下脏衣服，可他连妈妈也不跟，就是“奶奶抱”。最后，在我的帮助下，奶奶才脱去脏衣服，换上干净的。
他们仨领着壮壮去医院了，剩下我一个人在家。到底怎么了？莫非真是摔着什么地方了？我不敢往下想，心里乱七八糟的。我坐卧不宁，不敢让自己闲着，不停地做事：叫了纯净水，又涮了奶奶和壮壮的脏衣服，放入洗衣机洗起来，又擦起地来。十几分钟过去了，半小时过去了，又半小时过去了，手机仍然静悄悄的。“真要是……”我刚一假设，便心惊肉跳起来，不敢再想了。大约过了一个多钟头，手机上有了信息，我一看，是奶奶发来的：“没事。”直到此刻，我的心才安稳下来，才动手馏了馒头，准备了菜。但我还是忐忑不安：“既然‘没事’，为何壮壮那样儿呢？到底怎么回事儿？”终于，奶奶回来了，她说：走到半路，壮壮拉了屎，便舒服了，到了医院，便欢了起来。医生摸了摸，说“没事儿”，又做了B超，也没事儿。原计划做胸透，因担心辐射太厉害，对细胞不好，便没做。医生让回来观察观察，估计没什么问题。她又说：“也可能是冻着了。不管怎么说，没事儿就好。”我见壮壮他们还没回来，问怎么回事儿，奶奶说：回来时，壮壮非要拿上门卡去开小区的门，儿子和儿媳便领着他去了。这么一说，我心里安稳下来。后来，他们仨回来了，一见壮壮活蹦乱跳、又喊又叫，我的心更加安稳。儿媳跟我说了一下情况，让我放心，又说：“孩子磕一下碰一下是正常的，你也不要太自责。我们领着他时，也经常磕磕碰碰的，没事儿。”她这么一说，我挺感动。难得这么通情达理的儿媳！
既然让“观察观察”，那就是还没有完全排除摔着什么地方的可能性，那我心里还是不能彻底安稳。晚上，我牵挂着壮壮，醒了好几次。每次醒来，总要直楞起耳朵，听听壮壮有没有哭。一整夜，我总是睡不踏实，我哪能睡得踏实呢？第二天一早，壮壮起床了，又蹦又跳，又喊又叫，早餐也吃了不少。看样子，什么问题也没有了。直到此刻，我的心才彻底安稳下来。
儿子小时候，我也经常领他玩，可我从未如此担惊受怕过。领儿子时，也有磕磕碰碰的情况，可我从未当回事儿，也从未害怕过，可如今……领孙子和领儿子就是不一样！大约是年岁大的缘故吧？年岁一大，顾虑便多了，担心也就多了，生怕闹出什么麻烦。
那天，我真是心惊肉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