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秋天,我到石家庄师专中文系读书。开学之后,一个个陌生的老师登上了讲台,他们的第一面给我留下了终生难忘的印象。请看:
他,中等个儿,短发,戴着眼镜,看上去很精神。若仔细看,便会看出他的两腮泛着青色——显然是个络腮胡子。头一次上课,他便给人留下了很深的印象。那天,他走上讲台时,同学们谁也没有起立——这倒不是不敬老师,而是初来乍到,有些事情还没有安排好。他望着大家,沉吟了一会儿,和善地说道:“以后么,我来上课不用起立,别人来要起立,啊。”尔后便讲起来。他两手握在一起,两肘支在讲桌上,弯着腰,歪着脑袋,嘴里讲着,头也不住地点着,大约是腿不停地颤动吧,整个身子也随之抖动。看上去,仿佛人害了怕,不住地哆嗦。同学们都觉得好笑,可不多会儿,大伙儿便不再注意他的抖动了——都被他精湛的讲课艺术陶醉了。此后,他便实践了头一课所做的“告示”——带着凳子,坐讲,除非板书才起来一下。进了教室,当学生起立时,他便笑着摆手,以示坐下,并说道:“我来上课,不用起立——不是光你们,每个年级都是这样,都是这样。”
他,也是中等个儿,略胖,墩墩实实的。前额明净,宽阔,正如古人形容的“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眼睛很大,也很亮,总是笑眯眯的。头发很短,格外齐整,两鬓像霜染一般,惟见脑顶上还有少许黑发。他阅历很广,讲课很风趣,常常引人放声大笑。“金鱼天棚哈巴狗,书画先生胖丫头”,“地瓜、山药、白薯、红苕”,这些话,虽只讲过一次,可人们却经久难忘。
他,还是个中等个儿,身材胖瘦适中,脸色白皙,顶上已泛了白。他格外沉稳,走路说话,总是稳稳当当的。他说话很轻,声音不大清,座位靠后的同学,有时听不清他的话,不免埋怨:“光见嘴动,听不见说啥,就像演电视,有图像没有声音儿。”还有一点,在课堂上,从未见他笑过。
“呦!好高的个儿!”接连是几个中等个儿的老师,因而,当他走上讲台时,不少人心里便惊呼起来。
他,一米八五还要出头,身材也格外魁梧,粗粗壮壮的。那些“打枣杆儿”们,两个合在一起也不一定赛过他。他脸色微黑,发灰的头发齐溜溜地梳向后边。讲起课来很风趣,脸上的表情极为丰富,常常引人哄堂大笑。然而,讲到节骨眼儿上,他的话常常卡壳,嘴张着,话却出不来。说起某人的成就时,他眉飞色舞,神采飞扬,可临末,常会以这样的话语作结:“那!这个,这个……家伙!”一个“家伙!”极尽赞美之情。
她,个子不高,胖胖的,一张快嘴,声音又高,讲起课来,其它教室中的学生也听得一清二楚。头一次上课,她便告诉大家:“我跟我家那口子,出了一部中篇小说,一个电影剧本……”上过几节课之后,有人这样赞美她:“满腹经纶,令人钦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