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8年3月,我到正定师范学校读书,周健民老师是我的班主任。我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只有一个学期,但他却是我终身难忘的老师。
我不会讲普通话,每逢我开口,有的瞪着眼直笑,有的模仿我说话,更有的朝我嚷道:“你说的是啥呀!”在这种情况下,我真有点儿噤若寒蝉了。一次,周老师与我交谈,他耐心地听我讲话,竭力弄清我的意思。我不无自卑地说:“平山话不好听。”周老师微笑着,说:“听惯了一样。”
“听惯了一样。”这句看似平常的话,却给了我巨大的鼓励,巨大的温暖。周老师,听了你的话,我觉得你是那样的亲切,那样的慈祥,心中的感激真是难以形容。直到现在,每想起这句话,我心里都是热乎乎的。
当年,正定师范的教室都是平房,也很破旧。我们的教室,后门关不紧,也没有插销。有一天,起了大风,沙尘弥漫,昏天昏地。正上着课,后门“哐当”一声大开,狂风挟着沙尘,猛地扑进教室,书桌上,人们身上,落满了沙尘。一节课,这样的情景出现了两三次。
第二天早晨,我离开教室晚些。出门不久,便碰到周老师,他手里提着一把小锤子,笑眯眯地打着招呼,嘱咐我快点儿去吃早饭。走了一段路,我扭回头,看见周老师在教室后门口鼓捣什么。
周老师干什么呢?吃过早饭,我带着这个疑问,早早地来到教室。一推后门,紧紧的,明显地与往日不同。仔细一看,发现门框上有了变化:4个小钉固定了一小块方形的木片儿,中间钉了一枚图钉。我恍然大悟,关上门,又推开,又关上,又推开,反复体会这种变化的妙处。
此后,不管刮多大的风,都没有出现过风沙破门而进的情景。
周老师的课分析透彻,条理清楚,一板一眼,十分严谨,同学们都喜欢听他的课。每上作品分析课,他的板书都满满当当,整整齐齐,每个字方方正正,一笔一画,没有一丝马虎的地方。他上课有个习惯,每节课,总留下几分钟的时间,让同学们消化一下所讲的内容。同学们看书,看笔记,他利用这几分钟的时间,拿起板擦,不紧不慢地擦起黑板来,直到把黑板擦得干干净净。
一天,两天,许多天过去了,他总是这样。同学们不忍心,劝他别擦了,他微微一笑,说:“没事儿,我顺便擦一下,同学们下课后可多休息两分钟。”就这样,他把擦黑板一直坚持到期末。几个月如一日,那是怎样的不易呀!我读书多年,从未见过这样的老师!
还有一件事,周老师令我终身难忘,我后来的为人处事,也深受他的影响。
学校有农场,种着菜,校院里也有一些菜地,有时,学校要分给每个班一些劳动任务。一次,轮到我们班参加劳动了,出发前,周老师讲了一番话,其中有这样的内容:“同学们,到了农场,要听从工人师傅的指挥,要尊敬师傅。以后,不管走到什么地方,要跟做服务工作的同志搞好关系,门岗也好,炊事员也好,人家都是为咱服务的,咱得尊敬人家。关系搞好了,人家高兴,咱也沾光,何乐而不为呢?千万不能把自己看得高人一等,对人家不尊重。”
在农场劳动时,有位五十来岁、个子很高的师傅谈起周老师,他说:“周老师是个好人,一点儿架子也没有。每回见了面,总是笑眯眯地跟咱打招呼,还给咱递烟,跟别的老师就是不一样!”
1978年8月,周老师调到省教委去了。此后,我一直没有见过他,但我一直记着他,感激他,他是我终身难忘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