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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明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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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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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到四十年的新婚礼物

韩庆社是我在正定师范学校读书时的同学,藁城人,长我三岁,和我有同学加兄弟的情谊。我结婚时,他未能前来,但通过邮局,给我寄了一个被面,可我送他的新婚礼物,因种种原因,迟到了四十年!

1979年腊月初,我接到庆社的信,说他腊月十六结婚。左想右想,我给他回了信,说明不能参加他的婚礼。转眼,到了1981年正月十九,我去灵寿参加另一个好同学张云雁的婚礼。一见云雁的面,便问:“庆社能不能来?”他说:“庆社给我寄了东西,估计来不了啦。”满以为在云雁结婚时,能跟庆社见个面,听说他来不了,不免有些遗憾。又听说庆社给云雁寄了东西,心里“咯噔”一下:“云雁结婚,庆社来不了,寄了东西。庆社结婚,我去不了,可我……”那时,我处事经验少,根本不知道可以通过邮局寄去礼物,表达对同学的祝福。说出来,肯定让人笑话,我虽然师范学校毕业了,也当了中学语文老师,可我仅仅知道邮局是寄信的地方,不知道还可以通过邮局寄东西。我欠了庆社的情,我对不起他呀!此后,我一直为此内疚。当年,我真是太傻了!

1983年农历六月初九,是我结婚的日子。我早早地给庆社写了信,希望他能来,见个面。很快,他回了信,说他不能来,还说,寄了礼物。随后,收到一个被面,浅绿色的,直到现在,我还用着,并看得极为珍贵。他的礼物让我更加内疚,可我能对庆社说啥呢?又怎能对他人说起此事呢?我只能独自内疚着。我想,如何才能弥补我的缺失呢?我想出一个又一个的办法,但随即又否定了,我觉得不妥,也觉得庆社不会接受。反反复复地想,到后来,还真是想出了一个办法,我觉得好,相信庆社也能接受。

年少时,有个文学梦,也坚信我的梦能够实现。从小学到中学,我酷爱读书,喜欢写作,我的作文不止一次地受到老师的表扬,并被当作范文读给同学们听。在正定师范学校读书时,我更是痴迷写作,并希望在这上面做出点名堂。有一次,我写了一篇作文,写作课老师大加赞赏,在三个文科班宣读,还作了详细的评点。此事让我备受鼓舞,写作的劲头儿更大了。庆社知道我的文学梦,特别支持我,希望我有所作为。

师范学校毕业后,我一直不停地写作,也发表了许多大大小小的文章。我盼望着能写出一本为人称道的书,或者,把我多年积累的文章结集出版。要能这样,该有多好啊!我带上我的书,也带上给嫂子的礼物,到藁城去。我把书恭恭敬敬地递给庆社,说:“这是小弟的一点儿成绩,请你斧正!”我把礼物恭恭敬敬地递给嫂子,说:“这是小弟的一点儿心意,请你收下!”这么做,庆社能拒绝吗?他肯定高高兴兴地收下我的书,嫂子也会高高兴兴地收下我的礼物,我当年的缺失不就巧妙地弥补了吗?我努力地写着,坚信那一天会到来。然而,一年年过去了,我的想法仍是空中楼阁、水中之月。我不知道,那个缺失何时才能弥补?

2009年冬天,在班主任郭老师的支持下,当年的同学们在正定师范学校搞了一次集会,纪念毕业30周年。我本想参加这次集会,可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去成。因为这次集会,失联多年的同学们又恢复了联系。我与庆社多次通电话,也多次发邮件,彼此有说不完的话。有一次,他说:“要评职称了,需要一篇论文。”我赶紧说:“我帮你弄一篇。”我在多家刊物上发表过论文,帮他弄一篇,应该不成问题。然而,当我急着弄一篇时,偏偏弄不成了。寄出一篇又一篇署着庆社姓名的论文,到头来,不是泥牛入海,就是以推销书籍为发表条件,也有让我出版面费的。我不甘心这样,总想着以文章的质量,堂堂正正地发表,唯有这样,才对得起庆社。半年过去了,一年过去了,我的承诺始终没有兑现。那段时间,我不敢给庆社打电话,也怕接到他的电话,我……有一次,我接到他的电话后,吞吞吐吐地说起那件事,他爽朗地笑起来,说:“没事儿。你别把这当成负担啊!弄成了,咱高兴;弄不成,咱也不恼。”再到后来,他说:职称问题解决了,让我别再惦记论文的事了。我本想给他弄一篇论文,以弥补我当年的缺失,可谁知……我的内疚越来越重,我不知道,那份缺失,何时才能补上。

2018年春天,我学会了在微信上发红包,一个想法产生了。2019年腊月十六,是庆社结婚四十周年纪念日。在这之前,我给他发一个188.88元的红包,让他给嫂子买一件合适的礼物,就把这当作我送给他们的新婚礼物吧。要是他不收呢?在发出红包的同时,我用诚恳的言词说明我的心意,说出我数十年的内疚,求他收下。我想,他会原谅我当年的无知和过失的,他会收下的。万一,他没有收,红包被退了回来,那我再发,再解释,直至他收下我的心意。

如果我的愿望实现,那我当年的缺失也就补上了,我多年的内疚也就去掉了。我送给庆社的新婚礼物,虽然迟到了整整四十年,可总算送上了,我心中无憾了。

殊不料,还未等到腊月,一个弥补缺失的机会就来了。2019年农历八月十六日,在班主任郭老师的组织下,正定师范学校57班的同学们从四面八方到了正定,纪念毕业四十周年。我们游览了大佛寺、荣国府,晚上,登上正定城头,观赏了夜景。住进旅馆后,我和庆社同住一屋,聊了多半宿。第二天一早,我先起床,对庆社说起当年的缺失,又掏出200元,说:“给嫂子买件礼物吧,算是我迟到四十年的新婚礼物。。”他边穿衣服边说:“区区小事,过去了就算了,我坚决不收。”我不由分说,硬是塞进他的上衣口袋里,说:“要是不收,就是嫌少哩,就是打我脸哩。”他笑着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迟到四十年的新婚礼物终于送出去了,我再也不为当年的缺失内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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