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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晓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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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6/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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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触痛了我心的柔软

 

他将那张印着“爱心捐款”字样的卡片伸到我面前时,我正手握候诊单,坐在偌大的候诊大厅里,眼睛穿过黑压压的人头,从不断滚动变化名字的电子屏幕上努力寻找自己,耳朵竖起老高,生怕错过叫号。

深受失眠折磨的我不得不听从朋友的建议,来到省城最具权威的中医医院求医。挂号时被告知要挂神经科。

我不懂医学,自然不能从专业角度去分析失眠与神经科的关系。不过笨想,睡觉毕竟是要靠大脑神经去指挥的嘛,可能我的大脑神经指挥失灵,所以就睡不着了。人们习惯上认为脑子有问题的人就是神经病。

当然,我只是失眠而已。

接过他递过来的卡片,上分别填写着捐款人的姓名电话以及所捐钱数。卡片后面是一张笑的比花还灿烂的男孩的脸。

那是一张年轻的脸,让我一下子想到了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朝气蓬勃。

一时,我有点困惑。

他似乎感觉到了,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指了指嘴巴,摇摇头,另外一只手再次递过卡片,眼里充满热切的期盼。

哦,原来是位聋哑人。

旁边有人用眼神示意我:那是骗子不要相信!

我对他抱歉地笑笑,比划着:我没带现金。聪明的他立刻明白过来,翻过卡片,指了指背面的一个二维码,示意我可以微信扫码支付。我在心里默默为发明微信的那个人点了个赞,想了想,还是扫码支付了二十块钱,我相信他是真的需要帮助。

他再次冲我点头报以灿烂的笑,把卡片最下边的一行字给我看:愿好运常伴,好人一生平安!然后鞠躬离开。

身旁有人在小声议论,说某些乞讨者的银行存款到达了五位数,白天乞讨,晚上胡吃海喝;说某位乞讨者因为不满意好心人所给的金额而对人家破口大骂;还说某些人专门收养孤儿,让他们出去乞讨,要不到钱或者要的少就对他们施加拳脚……

我在心里笑了笑,这些只是个例吧,我还是愿意相信,那举着写满不幸遭遇的牌子身后板车上用被子蒙住的,真的是他(她)们重病或残疾的爹娘。我还想到了在广场上卖唱的残疾人,上天让他们的胳膊或者腿脚残缺,却给了他们动人的歌喉,并以此谋生。

我感动地想,这个世界上不只有邪恶,也有善良,就像四季当中不光有冰雪,也有暖阳。人心不只是欺骗,也有真诚,就像一天当中夜晚过去就是白天。

尽管我深知世间种种,仍然愿意选择善良。

那个冬天一连下了好几场大雪。天与地之间,城市的楼房、街道、树木都陷入一片白茫茫的寒冷之中。

从超市采购了一些生活必需品出来,天已经黑透。雪停了,我一步一滑地走在回家的路上,无心欣赏雪夜的美景。

她蜷缩在小区门口花坛一角的地上,路灯照着她乱蓬蓬的头发下面脏兮兮的一张脸。本已走过,某种意识却让我走了回去。

她紧紧抿着嘴唇,一床单薄的棉被抵挡不住满世界的寒冷,身子在被子下面瑟瑟发抖。看见我,她目光闪了闪,瞬间又暗了下去,把头埋在胸前,下意识地裹了裹被子。

她大概有六十多岁吧,我想。她的家在哪里?为何会在如此寒冷的雪夜流落至此?她的家人呢?她遇到了什么?我蹲下身子试图和她交流,她低着头,从始至终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我掏出一些面包放在她面前,她抬头看了我一眼,眼里有一丝感激。我摸了摸口袋,把仅剩的三十几块钱塞到她手里。她仍然沉默着,我的手被她推了回来。

我说:“拿着吧,去吃口热饭”。

许久之后,她收下了那三十几块钱,嘴角动了动,眼角滚出泪花。

又下了一夜的雪,我睡得很不安稳。

第二天一大清早跑出去,那个地方空空荡荡,已经被雪覆盖。昨夜的情景像是一场梦,仿佛一切不曾发生过。只是,她那一头乱蓬蓬的头发,紧抿着的嘴唇,还有眼角的泪,明明还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心底有一处柔软像是被什么东西扯着,隐隐地疼。

目光再次投向电子屏幕,我的名字前面还有两个人,哦,终于轮到我了。

有人在碰我的胳膊。转头,一张笑得比花还灿烂的脸正看向我,一张印着“爱心捐款”字样的卡片递到我的面前。我仔细辨认,分明不是之前的那张脸。

忽然,我的心抽了一下,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这次,我选择了拒绝。

大厅的广播里在叫我的名字,我站起身,一阵风似的奔向医生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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