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曹月清的头像

曹月清

网站用户

散文
202112/20
分享

夜渡横舟过戏瘾的记忆

童年时在农村,小朋友为了看戏,不仅追东村赶西村,而且还夜渡横舟,溜到资江北岸的县船厂去,就如现代的年轻人追明星演唱会一样。

那时,生产队有一艘大扳筝捕渔船,配备了一艘小木划子。小划子是在捕鱼时用来拖着扎了鸬鹚羽毛的缆绳赶鱼入网的。这小木划子就是我们夜渡去看戏的交通工具。

农事相对较闲时的白天,父亲和生产队的几个社员驾船入江捕鱼。入夜,渔船就停舶在资江南岸的野渡上。

只要县船厂的高音喇叭透露出晚上有戏看的的信息,我们就想方设法争着去守船过夜,以便找机会划着小划子横渡到北岸去。

其实,守船过夜并不比住家安稳舒服。就算是冬天,船仓里的床就是在仓板上,铺上稻草,再铺一个草席,盖的就是一床破旧棉被。但我们毫不在意。

每每争取到守船过夜的机会,我们就扯起嗓子催动声波,与其他伙伴们通风报信。然后,嘻嘻哈哈聚集在一起,挤挤夹夹朝向往之地而去。

一路上,我们一群人乘着月华,一边奔走着,一边嘻笑打闹着,一边唱着歌,从垸内翻过资江大堤,蹦蹦跳跳来到停泊鱼船的滩头,没有正式码头。

大家一通合计,相互分了工,收好藤索缆绳,上了船,然后,取的取锚,拿的拿桨,拿的拿竹镐,就要横渡资江。

入夜,白天繁忙的江水,相对平静,江水在微风里荡起的微澜,就如用女人的纤纤玉手拍打在胖子的肚皮上一样,颤颤波波的。

在岸边,水的流速相对较中央慢,我们就以一人为主,荡起主桨的双桨,其他人分坐在船舷两边,像划龙舟一样,划着单片小桨,沿岸边逆流而上。小舟往上游行驶里把路的距离后,我就用手把竹篙子在水肚里一点,把船撑开,掉转小划子船身,朝对岸冲荡而去。

划双桨的人相对吃力,我们就轮流划。

在相对宁静的夜晚,小划子在我们的驱使下,江水主动漾起了欢快的细浪,发出清脆的、激荡的声响,跟柔和的、有节奏的桨声相应和。不时对岸船厂还会传来“当、当、当”敲击金属的声音,那是造船厂的夜班工人在夜以继日的工作了。

我们边努力划着划子,时不时断断续续地唱着那个年代的革命歌曲,开着玩笑,不亦乐乎。

每次划舟过江,总会碰到鸬鹚船的主人,在船上吊着马灯,用鸬鹚在江中捕鱼的情景。

鸬鹚船在江水中摇摇晃晃,缓缓行驶,鸬鹚被主人控制着。随着主人吆喝声和有节奏的敲击木船的声音,鸬鹚们动作十分敏捷地,快速把头扎进水中。当主人发现鸬鹚潜入水中,停了一会,主人又敲着船舷,呼叫鸬鹚上来,缴纳尖嘴壳衔着的战利品——大大小小的鱼儿。

捕了鱼的鸬鹚,主人就收鱼入舱,待其休息一会儿又赶到水里去,继续捕鱼。

那时觉得,用鸬鹚抓鱼,蛮好玩的。

我曾梦想过,要是自己拥有几只鸬鹚,那该有多好,至少能缓解一下家中窘迫的境况吧。原以为,养鸬鹚就如家里养鸡鸭一样。然而,父亲告诉我,鸬鹚不是天生就听调摆的,是要专门的人驯化的。买鸬鹚的价钱蛮高的,一只鸬鹚的价格差不多可以抵一头小牛,一般农家是买不起的。

其实,那时还觉得鸬鹚挺可怜的。由于它们被带了脖套,明明捕到了鱼却不能吞下去,生生的被主人从嘴里抢走,然后它们又再次下潜去捕鱼。虽然主人有时会把一些小鱼扔给它们吃,也觉得怪不公平的。当时也跟父亲聊起过此事,但父亲很严肃地说:“孩子,你心里头千万不要有这种想法,不仅仅是今朝,而且特别是明朝。......”后来,读了达尔文的《进化论》依稀明白了一个物种在新的环境中必然遵守“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丛林法则,不适应就会灭亡。如此,站在食物链顶端的人类调配鸬鹚的资源那是轻而易举的事了。

如今,渔业资源不断枯竭,饲养鸬鹚成本加大,随着各种捕捞手段的现代化,以鸬鹚捕鱼为手段的场景几乎在江面上看不到了。我想没有人类禁铟的鸬鹚应该恢复自由之身了吧。

我们首次划舟夜渡时,刚划到江的中线,就见一个庞然大物的洋船拉着长长的汽笛声远远的朝我们的小舟驶来。一个右手拿着大喇叭,站在大洋船船首的甲板上的人朝我们大喊道:“前面的小划子!注意安全!注意安全!赶紧离开主航道!赶紧离开主航道!......”

这汽笛声和喊叫声,着实把我们吓了一跳。

我心里埋怨道: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我们第一次过江时来。

“大家坐匀坐稳了,洋船来了,要是翻船落水,不是洗冷水澡,就是喂江猪子了。......”我调摆道。

一个叫七星鱼的小伙伴偏偏要离开位子跑到左边去有力摇摆,让小舟失去平衡,舟上一片惊呼声。

“七星鱼,你逗么子耍方,找死啊!”我责怪他道。

他吐了一下舌头,做了个鬼脸,又回到了原位,小舟恢复了平衡。于是,大家使出吃奶的劲往对岸划去。

俗话说:小划子怕浪,大船怕涌。

大洋船驶过,荡起一波又一波大浪把小舟拍打得前摇后晃 ,我们硬撑着桨,一颠一簸地,像蹦极一样,有惊无险地滑过一个挨一个大浪头,平安才到了北岸。

北岸的江边,几十艘大大小小的船,有秩序地泊在那里。有机航船,也有桅杆船。旁边还有一大片木排和竹排连在一起,拥塞在那里,它们都静静地,好象没有动一样。

我们把小划子停在一艘无人的机航船边,放好锚,拴好缆绳,就一窝蜂地朝堤坡上的露天电影场跑去。

那时可没投影仪,是用那种放胶片的电影机。电影机放映的前方挂一块白布作幕布,影像就投到白布上去。片子是用铁盒子装着的,放完一盘胶片后,歇一会,再就换另一盘胶片子上去接续放。

那时对这样的电影机特别好奇,什么东西都可以藏在这薄薄的带子里,对电影员这样的职业特别崇拜。

我们赶到戏场时,电影刚刚开始。记得那晚看的电影是《上甘岭》和《英雄儿女》。其实,这电影那时我已经看过三次了,但每看一次,心中对战争、和平和安宁的认知度会有不同程度的提升。

其实,每次站在电影场里看历史题材的战争影片,总让我回忆起第一次陪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老袋被炸伤、双耳被炸聋的五伯一起看这电影的情景。心里难以平静。

五伯虽然因脑部受伤对过去参加那些战争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耳朵也听不见电影播放的声音了,但我看到他的眼泪如下暴雨一样一滴滴重重的打在堤坝的草地上……我知道他这位战争中的幸存者,回忆起他参加过的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战争的事情了,他在怀念他死去的那些战友们了。五伯见我手足无措的望着他,就朝我笑了笑,把我拉着坐在他在大腿上,抚摸着我的头,深情的说:“没事,我是想他们了…..跟我牺牲的那些战友相比,我已经足够幸福了!你要倍加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日子哟!……”

其实,五伯回乡后,因身体残疾,日子比我们过得更艰难,但他从来没有怨言,从没摆过架子,始终保持那种战斗精神,积极参加集体劳动,勇挑重担。

是夜,月亮象一个形影不离的好伙伴,一直陪伴着我们,是那样的安祥。

当我驻足仔细观赏它时,感觉今晚的月亮特别的亮,特别的圆。周围可见的景物都披上一层银白色的薄沙,朦胧而美丽。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聚拢在放露天电影的堤坡上,席地而坐,堤坡是天然的理想座位。也有自带木凳子、竹椅子搬进戏场的。有的小娃娃,就坐在大人的肩上或抱在大人的手上......

记忆里过戏瘾的这些月夜,风微微吹着,是清爽的童年的颜色。

如今,乡村的文化生活日益丰富,新时代的童年人,因观影条件的不断改善,是不可能感受到我们那个年代的那种看戏的况味了。

过去那种童年过戏瘾的往事,明知回不去,却还是留恋。

有人说,人老了总喜欢回忆过去。是啊,我也老了,快退休了。但转念一想,回忆应该和年龄没有关系吧。一个人不能没有回忆。没有回忆的人,可以说是有遗憾的,是不圆满的,从某种意义上说是失败的。而忘记历史的人,注定要重蹈覆辙。

那个年代,每一场戏都是一次跨越历史的回望,更是一场触及灵魂的思想洗礼,每一场戏不仅是我们对人民英雄的怀念和敬仰,也是让我们追忆了英雄人物的时代背景和当时的艰难岁月,对中国革命史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我们曾经在有很多英雄的很多革命历史戏中长大,是英雄们陶冶了我们的情操,引导我们茁壮成长。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