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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月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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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9/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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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草钩子

中元节回资水边素有“鱼米之乡”美誉的老家,见老屋斑驳的土墙上挂着的灰蒙蒙的草钩子,不禁忆起了童年时与草钩子和草把子有关的生活。

生产队双抢收晚工的黄昏,家家户户的房舍上几乎同时腾起了袅袅炊烟,这是队员们开始用草把子烧饭炒菜的时间了。

我家老屋的禾场上,被骄阳暴晒得枯脆脆的稻草,仍飘荡出淡淡的稻香。

母亲脸上洋溢着丰收的喜悦这样吩咐道:老二,快拿草钩子来,扭几个草把子做香喷喷的新米子饭啰。

那个年代,经历了为数不少的青黄不接的饿肚皮的日子,听到有新米子饭恰了,就似漂浮在汪洋大海的孤舟上的船员,听到了岸上传来的呼唤。倏地,我在农田里劳作了一天的疲劳,迅速消逝了大半。于是,我快捷地冲进灶屋,从土墙上取下竹制的草钩子,兴奋地折出了灶门。

俄瞬,母亲的头上已经搭了条白色的旧毛巾,利索地用揸耙子,把平撒在禾场上的稻草收拢成了一座似土丘的稻草包。然后,母亲坐在稻草堆旁的麻鬼凳上,抓起一把被骄阳晒干的稻草弯成弓形,等我用草钩子的钩头钩上去,开启扭草把子的模式。

我和母亲面对面,母亲拽着稻草的两头,我用双手握住草钩子上的竹筒,用钩子钩住母亲手中的稻草后,似扣住了节日耍龙的龙头,按顺时钟方向旋转,边扭边向后撤。此时,草钩子发出“吱呀吱呀”欢快的叫声,和着鸡鸣鸭叫声及嗷嗷嗷的猪叫声,组成了和谐的交响曲。母亲用左手握住渐成草把子的龙尾,右手均匀地向龙尾添加草料。我们摆出似双方拔河的架势。瞬间,一条如我胳膊粗的稻草龙迅速长长。

当稻草龙长成约摸两米后,母亲的左手就用暗劲向我发出回收的信号,而右手则停止供应草料,把散乱的草尾收拢理顺,然后按先右后左的顺序,扣在约一肩来宽的稻草龙的身上,摆出右左开弓的架势折转草龙。我随母亲的动作,边旋转草钩子,边向母亲一步步靠拢。最后,母亲抓住草钩子上草龙的龙头,熟练地把它插入事先预留的草眼里,就如把棉线头穿进缝衣针的针孔一样。而我利用母亲抓住草龙龙头的机会,顺势抽回草钩子的钩头。于是,一个似大麻花的草把子光荣诞生了。

用草钩子扭草把子挺好玩的。有时,我会故意后退得慢一点,此时,稻草龙就松弯着身子在地上翻来覆去打滚,就如跳绳时运动的绳索一样。有时,我会后退得快一点,母亲一不小心,梭的一下,稻草龙的龙尾就摆脱母亲的控制,稻草龙就被我在空中舞起来,就如耍龙一样。

玩着这一松一紧,一快一慢,拽过来,踱过去的套路,得意的笑就憋不住地从我嘴里喷将出来,笑得前俯后仰。本来劳累了一天,人快散架了。这一笑,我的手和胳膊软成了编水竹凉席的篾条,脚底没定力,浑身轻飘飘。握草钩子的手软得没了劲,啪地一下,没完工的稻草龙和草钩子就躺在了地上。此时,归西的夕阳在笑,黄昏的晚风在笑,树上的知了在笑,归巢的燕鸟在笑,归笼的鸡鸭们在笑......母亲的眼神似嗔似怪:别笑了,还想不想恰新米子饭噢!母亲越是装作严肃的样子,我就越禁不住大笑开来。

后来想,人生不知怎么了,过着那样的日子,还能有放肆大笑的心情。

有了草把子,就可以生火做饭了。拿一个草把子放进泥砖砌制的土灶内,用火柴点火助燃,等大铁锅烧得微红后,就能炒菜煮饭了。烧草把子做饭也是要技术的。父母教导我们说:“人要虚心,火要空心。”用草把子烧火时,中间要掏空,留足空隙有利于氧气流动,促进草把子充分燃烧。那时炒一道菜一般要二三个草把子,做一顿简朴的农家饭估摸需要十来个草把子。用草把子煮饭,最后一关要主动听闻锅里的动静,把握火候,熄好火,这样做出来的锅巴饭和米汤锅巴粥喷香喷香的,也算是我们舌尖上的美味了。而新米子饭,不需要任何菜也能恰三大碗。

如今,中国农村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农民的获得感、幸福感和安全感不断增强。做饭生火大是用的沼气、液化气、天燃气和电了,过去用草钩子扭草把子的活计,已经退出了历史的舞台。

我已快50年没用草钩子扭过草把子了,但我仍怀念草钩子。毕竟这种简单的竹制工具,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为草把子经久耐烧作出了不小贡献,为我们的生活提供了便利,也为我们的劳动生活增添了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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