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送钱

韩老六在家中排行老六。

清风一吹，韩老六的酒劲就上来了。

老六是庄村旧时的叫法。由于家中孩子太多，为了起名的连贯性，所以老六的几个兄弟顾名思义就是老五，老四，老三，老二，老大……

按照延续来说，韩老六的后代又有韩老大，韩老二……

韩老六很早就出去打拼了，很少才回来一次，有时过年了都不一定回来一次。手中的钱渐渐的积累了一些，人也渐渐的变得“抠门”了起来。

韩老大已渐入七十，韩老六也进入了花甲之年。

“什么？”。韩老六在电话一头说道。

“大哥昨天查出了食道癌，已经是晚期了”，韩老三在电话一头说道。

“不是，大哥的身子不是挺硬朗的吗？怎么说得癌症就得了！”韩老六惊讶的说道。

“老六，你还是赶紧回来看看吧，大哥挺想你的。大哥的时日不多了”，老三唉声叹气的说。

接着老三又联系了其余的几个兄弟，通知他们赶紧到位。

“媳妇，给我拿五百块钱来，我要去看看老大，他快不行了！”，说着赶紧订了明天的火车票，打算回到十几年未回的庄村。媳妇翻开褶皱的绣花布，吐了吐口水，数出五张百元大钞递给了韩老六。

回到庄村，韩老六赶忙把五百元塞给了大哥。韩老六握紧大哥的手，看着大哥，深怀歉意。

韩老六语塞。

韩老大也语塞。

颇有一副“执手相看泪眼，无语凝噎”之感……

韩老大不久就去世了，韩老六又出了五百元的礼钱。

日子又恢复了平静。韩家少了个兄弟，日子久了也没人察觉。韩老六继续走上了不归乡土之路。

生病送钱是一种礼俗，它代表着对生病者的慰问，如果有钱并上一箱牛奶之类的，主家就更会心满意足。俗话说，礼就是有来有往的。生病送上一丝慰问，人家当然会感之不尽，更何况说这笔钱又有救急的功效呢。

“老六，上次给大哥的钱是不是给多了？老三家才给了三百呀！我们家凭什么就多出了两百来？你也是没脑子要我说！”媳妇气哄哄的说道。

“三哥也不容易，他能拿出这三百元钱就已经不错了”，韩老六说道。

“他不容易，你还不容易呢！我们出来多久了，快二十年了，自己省吃俭用聚了几万块钱，啪嗒便宜了老大一千元，他倒好，自己一命呜呼，两腿一蹬，什么事也没有了，又便宜了你的两个侄子了”，“要我说真的便宜他们家了”。

“行了，你也别说了。谁还能没有个三长两短呢！”韩老六不耐烦地说道。

“行，你是一家之主，我说不过你”，媳妇说着把绣花布塞进了衣橱柜中。

时间没多久，韩老六同村的韩老七也因为食道癌去世了。

“一个个的，到底是吃了什么，好好地怎么都得了癌症。他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怎么都往我们家‘太岁’身上动土？”媳妇气得直发慌，对韩老六说道。

“韩老七是我从小玩到大的铁哥们，我去慰问一下怎么了！”韩老六说道。

“也行，老大死的时候我们给了五百慰问金，他是我们的直系亲戚。韩老七是同村的他系邻居，理应碍不了我们什么事儿，可你也说了，他是你的铁哥们……好，那就这样，打六折，三百，怎么样？”，媳妇直言快语说道。

韩老六想了想，“嗯，这还可以……”

于是媳妇又掏出渐渐变厚的绣花布，吐了吐口水，小心翼翼地抽出三张百元大钞，扔给了韩老六。

韩老六语塞。

韩老七媳妇眼中泪水折射出一丝丝喜悦。

这次韩老三打来电话不是通知大哥的病危，而是通知了自己的病情——食道癌。

“嘿……你们家这是怎么回事儿啊？食道癌也成传染病了是吧！还一个传俩了，诶，你不会也有吧，赶紧明儿去检查一下！”媳妇说道。

“说什么呢！丧气娘们！该出出！他也是我的亲兄弟！”韩老六气愤地骂道。

“净是往外送礼的。去年你大舅生病我们家随了四百；你三姑的儿子结婚又随了五百；你二姨去世也随了六百……我说，你们家七大姑八大姨的事就是那么多！这来来回回，礼份子钱也得有大几千了吧！什么时候能赚回来？”媳妇多嘴道。

“我生病，我生病就一下子都能赚回来了！”韩老六气愤地说道。

“韩老三，韩老三，他只配得三百！多的没有！”说着，媳妇又打开存封已久的绣花布，舔了舔口水，数了三张，撂给了韩老六。

“都叫你把钱存给银行涨点利息，你不听。这几万块钱放在手里干什么，迟早有一天发霉烂了你才高兴！”韩老六接过钱朝媳妇说道。

“握在手里我才安心呢！”媳妇斜笑道。

韩老六语塞。

看着三哥的眼睛，想起媳妇的斜笑。韩老六全身发麻。

不久，韩老六也步入七十的年关。不同的是，他此刻躺在了床上。要说他是得的什么病？

媳妇在一旁打电话，通知亲戚朋友。

“孩他三爹，老六查出了食道癌；孩他二娘，我们家老头子查出了食道癌……”媳妇在一旁匆忙地打着电话。这让韩老六想起了当年三哥打电话通知大哥病情的情形。媳妇转过身来，“孩他爹，亲戚朋友都通知好了”。

韩老六语塞。

韩老六想起了媳妇的斜笑，全身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