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田有些急躁不安
文/彭建功
百万麦芒,刺破
夕阳,撒下一滩金辉
无风不起浪,麦芒待戈
镰在月下井口,磨出一道闪电
如蛟龙在大地上游动
饱满的激情,燃烧七月翻滚的田野
秸秆使劲长成草帽的成色
稻草人埂上巡视,一袋烟后转色的程度
麦田有些急躁和不安,涌动
分娩的时刻,就听孕妇喊一声疼
开镰了,麦粒落地
粗糙颤抖的双手捧起,金之娇子
五谷是一种催老的药
文/彭建功
七月,大地有些深沉
麦芒憔悴,我两鬓泛白
丰收是喜悦也是困惑
得失权衡,一日不过三餐
五谷是一种催老的药
酿成烈性的毒剂,祸害了千年
毕生醉生梦死,糊涂的好
我说些疯言疯语,病入膏肓
我是一株最大的麦穗
文/彭建功
七月,金色田野
我是一株最大的麦穗
鞋窝里的土是我最肥沃的乡情
我是一株移动麦子
丢弃在人间,生根拔节灌浆
粒粒皆辛苦,走进你的梦里
我就是你最美的情郎
大地的呻吟
文/彭建功
种子老了,还是种子
大地发出阵阵呻吟
四季风景,是一轮转动的经筒
一双粗糙布满泥土伤痕的手拨动
雨没有远去,转身化为雪
落在山的肩膀,压垮一棵枯草
发鬚蓬乱的老人,坐成一个土丘
看麦浪上一茬茬的红尘,滚向远方
大地的爱
文/彭建功
一粒种子的自信
源自大地的宽阔和悲壮
怀有一颗恋土的胚芽
安家落户,就像一棵草爱上了荒野
根在阴间,头在阳间
秸秆的腰在水深火热之中煎熬
一粒种子修成正果,很多的种子
又修成正果,祖祖辈辈无穷尽也
祖先,父亲,我,后人
像一粒粒麦子,先生根再发芽
风料理着这片土地
文/彭建功
产房般的七月
麦浪和山峰,一起躁动
自从种子像一枚受精的卵
植入泥土的子宫,大地就是一个孕妇
麦穗腆着肚子,镰是一把手术的刀
分娩,一粒粒泥土的孩子诞生
狼藉的产床,风料理着这片泥土
腐烂,焚烧,下一个春又是发情期
净土
文/彭建功
对于我来说,走进
我的这片田野,是一种侵犯和亵渎
埂上的虫蚁四处逃逸
我的脚不知落在何处?
面对稻草人,更是惭愧
没有他对泥土的忠诚,两袖清风
沾满尘埃和贪欲的我
这是一片净土,每一株花草麦苗
都是地狱中走出的天使
拯救泥土之上的罪恶狼虫虎豹,都是她的子民
草命
文/彭建功
肥沃的泥土
饱满的心情
造就千倾的良田
一年丰盛的收成
尽够糊一家人的嘴
捧起暂时的喜悦瞬间冷却
生活就像一部榨汁机,汗滴
是身体内的精华,榨干
这就是一群草民的宿命,如草
固体乳汁
文/彭建功
小时候,我汲允乳汁
是从麦粒中转换而成
大了,我直接咀嚼固体的乳汁
到终生
泥土中汲允光泽雨露
一道彩虹灌入麦芒下的果实
种子沉淀乳白的月色
乳汁是一个母体特有的产品
大地分娩种子
我和种子倘佯在温馨的腹部之上
如兔子,羔羊,麦浪,撒欢
我多像一株欢快大头的穗
我慢慢品尝着自己的余生
岁月缓缓吞噬着影子
我分泌出乳汁的思想和泥土的感情
也禅悟种子的力量和伟大
大地如毯
文/彭建功
春风,给大地
栽绒毛,绣鸟鸣,剪花容
我的田野,是好大的一张毯子
如画。刺上村庄绣上流水
夏日毯子色泽善变,挂青果
也编制一巢巢爱的恋语
秋日毯子飘香,瓜果怡人
再绣一轮明月,织一缕缕炊烟乡愁
霜再涂抹一幅以火为主题的油画
大雁南飞,撤走毯子
寒风南下赶紧铺上厚厚的棉絮
大地累了,一场蛰眠酝酿来年的美景
大地也把一场场殇深深咽下,咽下
疫情,天难,人祸……
多灾多难的土地啊,我舔舐着流到嘴角的泪
乡愁
文/彭建功
无晨不起浪,小村
扬起道道炊烟
阳光涌动,澎湃,拍向远山
听,涛声阵阵,阡陌依旧
山脚是一个港湾,风儿轻轻
一声翠鸣滴下,溅起麦浪的波纹
扩散,推翻了一池风景
村庄在麦浪中漂浮,摇晃
是异乡的海市蜃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