蔬菜物语（组诗）

蔬菜物语(组诗)

文/陈琛

◎辣椒启示录

泥土是温暖之物

长锄划出圆润而骨感的弧线

嫰苗纤细，春雨是注脚

在夏季和秋季之间，该怎样演绎一次蜕变

从青变红，由浅入深

有一大片红覆盖在大片的白色之下

白云深处温暖崎岖，有人家

有关远近，无关山水

湖北是和县辣椒的异乡

我们在餐桌上说到2020年的武汉

说到青椒的尖锐

说到冬日温暖，以及红椒的入口香甜

◎西红柿:从漂泊到圆满

它们开花，结红红的果子

漂泊的心安放在矮枝上

偶尔有鸟雀抵挡不住丰腴的诱惑

来啄食

它抬头，天上有云，地上也有云

年迈的父亲最初栽种它的时候

并没有连片的地膜和钢构的棚

漂泊毫无意义

它们退回枝头，退回绿色，退回泥土

彼时杂草丛生

人们以坚忍对抗饥饿

故事总是回不到最初的样子

可以温暖，可以回忆

走了无数的路，它们并没有走远

它挂在枝头

它圆满，就像父亲白云深处竖起的

三层楼高的家园

◎种瓜记

有时候种瓜，得到的不一定是瓜

也有陡峭和风风雨雨

伊丽莎白

高贵的种子，落在了寻常百姓的地里

落地生根，落地生长

曾经的种瓜人已是两鬓斑白

像一片金黄中十根葱白的手指

有自然和岁月的纹理

穿过空旷，他撒下种子

贴地的腰身弯曲如虹

他俯身

收获一片金黄和甜甜的日子

也有人种下石头

在琐碎和荒凉的沙砾上

收获坚硬

◎流浪的土豆

土豆翻山越岭，也没能抵达化外之地

日渐堆积的行者，在一角

平滑之间有凸凹

像遗失在篆字里的甲骨文

散落天涯

等那些道貌岸然的学究来认领

考古，还原它的本义

——流放，刑罚，虚度春天

聚义的人群钟情于山林

草莽，巨釜，匍匐在地的牛羊等待宰杀

无处安放的灵魂

委身于一场大火

一定是托付给泥土太久了

以至于离开时没有一点声响

土豆离乡背井的时候，我也正在来的路上

我不是异乡人

也无法和我的兄弟相认

◎花菜里有一场密不透风的战争

春天的花，万紫千红

菜的花，只有一种颜色，是重重叠叠的森林

风是吹不进去的

少女，这乳白色的诱惑

身子里自建着一座庙宇

词语和词语排列在一起

我猜想，这中间一定有一个王者

才令这一万个勇士前呼后拥

千军万马里我一次次冲杀

抽身，已是一马平川

叶是疆域的边界，关于转移战场

从地中海到内陆是一次

从花菜地到餐桌上，是另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