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景（外四首）

◎风景(外四首）

文/陈琛

沟壑。一坡青草地

风从不吝啬溢美之辞

羊蹄印覆盖在六月的灰袍子上

在远处，群山卧成一串英语字母

成为麋鹿们的居所

或站成中国字

一不留神，将一勾落在了湖水里

病一样的天空

云还是太厚了，深奥如哲学或是宗教

这逻辑学和微积分的天空

让我误读了一生

◎阿克塔斯的云

毡房托起云，云托起天空

草地在最低洼的地方

一遍一遍地绿着

我在梦里搭房子，搭高楼

或是读一些看不懂的文字

一本书翻旧了，就有了厚度

有一些意料之外的情怀

或像一面旗，蜷缩在没有风的地方

和平年代，云也是安静的

像毡房里的我，在角落

匍匐成一部史书里被遗失的章节

◎观一线天

枯坐深井，捡拾五十年光阴

一如鹰把自己安放在断崖上

飞翔的欲望

将山撕开一道道裂缝

石壁布满伤痕，攀岩者谨慎

向后的脚步已退无可退，向前

道路逼仄

消解了生活中的左冲右突

我把疼痛说与伤口，蜿蜒说与小道

口袋里揣着走错的路

一缕光落入深渊，杳无回响

四壁清瘦，向上是唯一的出口

◎文昌塔

一座塔斜插在时间的废墟上

仿佛，帆孤悬在大海上

石径讲述着逻辑学

用几何的方式算出一个朝代

到另一个朝代的长度

河流赋予时间更多的弯曲

那些有着明朝痕迹的雕刻

是时间缠绕在文昌塔身上的纹身，或齿痕

月亮在塔顶画出圆形

为就要倾倒的想法做一次矫正

这几何学的天空，也在倾斜

长夜是一本黑色的人类简史

我在书的封面画上弧线，画孤独，画风

也画上我垂直的一生

◎黄昏

落日没有倚靠

群山是秘而不宣的药，隐身在一张处方里

树木躬身抱紧时间的残躯

在林间

风搂着风，阳光和阳光纠缠在一起

再慢一些吧，血色已经铺满山岗

太阳走下天空的那一刻

山林就准备好了棺椁

走一步便远离一步，走一步

也靠近了一步

流逝是人间不可治愈的伤口

像落日砸在山岗上

有一点美，一点温暖，一点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