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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烟华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鲁迅文学院学员

散文
20221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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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一根木头讲它的前世今生

1

是不是像那些深藏在大山里、未被发现和雕琢的玉石一样,那些散落在民间的木头,也在寂静而漫长的时光中等待着一双发现的眼睛?白天、黑夜、黑夜、白天,岁月磨砺着它的皮肤,炊烟熏蚀着它的容颜,慢慢地,它变得肤质粗糙、面色灰暗,慢慢地,它变得和普通的木头没什么区别,慢慢地,它习惯了和那些木头站在一起,你牵着我的手,我靠着你的肩,一起搭建着乡村的骨架……

可是,它听到了敲门声!敲门声!!一双曾经沾满了泥土的鞋子在他面前停下,一双拿惯了锄头的大手在它身上敲击。一下、两下,短暂的停留之后又是急促地几下……这轻轻的敲击,唤醒了它骨子里流淌着的高贵的血液,也唤醒了它沉睡多年的梦……

它醒了,抖去身上的尘土,脚步轻盈地跟在那个人的身后。它知道,他领它去的,正是它梦里去过的地方。

2

你听!你快听!锁呐一曲连着一曲越吹越欢,鼓点一阵紧似一阵越敲越响。颠啊颠啊颠啊,近了,近了!轿里一身红妆的新娘,却只听见自己扑通通的心跳……

在鲁北民俗文化产业园,随便走进一处展厅,便仿佛走进了旧日时光。厅本很大的,却因为物件太多而显得拥挤。地上摆着的、墙上立着的、半空里悬着的,无一不勾起人们对于儿时的回忆,还原着我们父辈、祖辈的生活。那一顶顶花轿,打开了多少人幸福或者不幸的姻缘,那一张张木床,跟随了多少人精彩或者平庸的一生。看见一只只石槽,就看见星光下披着衣服的汉子,一边往里添加草料,一边抚摸着那健壮的牲口。看见一架架纺车,就想起住在天上的奶奶,想起童年温暖的土炕,想起每天在纺车嗡嗡嗡嗡的歌声里,搂着大花猫进入梦乡……

现在,它们老了,身子骨不再像以前那么硬朗了,多亏了这有心人,把这些老伙计招呼到一块儿,把这变成了它们的养老院。每天看着子子孙孙进进出出,我想,他们的心里,一定既踏实,又幸福。

有一天,当我老了,也想来这儿陪着他们,定居在这安静的旧时光里。

3

他们静静地坐在那儿,像一尊佛。

我在他们身后站了很久,他们却似乎看不见我,每个人都自顾自地忙活着。时光从他们指尖悄悄流逝,一天、两天,渐渐地,一块普普通通的木头,经过他们的旋、锼、凿、铲、锉、磨,就有了形象,有了灵性。一两个月过去了,当一件件栩栩如生的山水、人物、花鸟惊现于人们眼前时,再也没有人说,瞧,这是一块多么丑的木头!

我羡慕这双手,能如此灵巧,让人感受到手工艺术的鬼斧神工,我羡慕这颗心,能如此沉静,把人世间的芜杂和纷扰全都关在了门外。

我羡慕他们的“定力”,像一个诗人寂寞地打磨着文字,并用这些文学照亮了庸常的生活。

4

无独有偶,忽然想起前不久去过那个叫做鄌郚的小镇,在离水落坡200公里的地方,那块当年与水落坡同样贫瘠的土地,如今同样开出了艺术之花——成了远近闻名的“吉它之乡”。

单从水落坡这个富有诗意的地名看,我就认定水落坡的乡民是有着艺术天赋的。不然,同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汉,为什么偏偏他们就有一双巧夺天工的双手,就有一双识宝鉴宝的慧眼?

那走村串巷的吆喝声犹在耳边,仿佛就是一眨眼的工夫,水落坡人已经完成了从艺术的搬运工到艺术创造者的华丽转身。如今,水落坡已形成了颇具规模的民俗文化产业集群,玉器、瓷器、奇石、字画从四面八方汇聚于此,水落坡人在向世人呈现艺术之美的同时,也缔造着一个又一个财富神话。

走出水落坡古玩市场,放眼望去,浩瀚的田野里满是郁郁青青的麦苗。我想,一片土地能长出什么,取决于土地,更取决于那些耕种的人。

首发于《参花》2014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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