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多次无法进入梦乡驾龙乘风的始作俑者不是鼠,而是赵婷你几番抓狂、刺耳的尖声惊叫。犹如这个盛夏晴天雷雨般涌入我的神经,碾压着暴走的灵魂。
正值夏夜,临近子时,相比白天的炎热、喧闹,夜晚轻柔了许多,偶有凉风过隙,凉意沁心的自在。躺在床上睡意朦胧的我,享受着静谧夜色所释放的平静与宁和,沉浸在思想放空的状态中。赵婷睡前时断时续、噼里啪啦的各种狂野动静,如同阵阵滚雷,敲碎夜的清宁,清空了我漫步天涯的思绪,扰的我像被惊的小鹿,胸膛砰砰作响,不得不睁眼重返现实。不得已,稍作调息的我,静听这已不再安静的世界。就像白天期待夜的黑,我期待着下一刻的安宁。终于等到赵婷洗漱完毕,进了门,关上室灯,爬上床,开了床头小夜灯。曦曦同男友千万不舍地挂了电话,余音娇嗔,暧昧的气息飘散在寝室的每个角落。还不忘挤挤胸,自言自语怎么还是小呢。而我,纵享此时的美好。
猛地,潜意识仿佛被突如其来的一双无形有力的手拉扯着,差点出窍,我预感到今夜可能很难再继续享受黑夜带给我的舒心与放松。很想起身表示下自己刚刚被爆发的惊叫声吓的惊魂未定的神态,好在回弹的神智提醒我,这是赵婷惯有的作风,一会便好,大可置之不理。所以我雷打不动的继续保持睡姿不出声。而后,只听赵婷持续尖锐的声音宛若铁器间的摩擦,击穿耳膜地朝着曦曦大囔:“啊!老鼠!老鼠!在你床下!”曦曦被这猝不及防、令人头皮发麻的惊叫,吓的措手不及,猛得一骨碌掀被,差点跳床。可能意识到自己睡的是上铺,鼠在下方活动的缘故,缓过劲来。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曦曦连拍几下她那高傲的胸脯,长吁一口气,自我镇定地说:“是老鼠呀,怪不得呢,刚才隐隐觉得床下书桌有什么东西在动,还以为是长蘋睡觉不安分,翻来覆去让我晃眼了。”
曦呀,我只是对宿舍每日睡前都要翻新的花样习以为常,并非不动于衷。何况鼠在床下又不是床上,而且就我们这小地方也养不出大鼠来。退一万步讲,同宿舍两年了,才有小鼠光顾一回,也是难得。反观赵婷,微弱的小夜灯下,似受了寒的身体紧绷蜷缩,那双大眼瞪的比平明更大了,面露惊恐,言语急切地有些魂不守舍,好似惊弓之鸟,望向对床的曦曦,眼里透着渴求感同身受的求助目光。曦曦的胆量就跟磁场一样,是不稳定的,比如,身边有男生,那真是柔弱如柳风,谁见了不得怜香惜玉。现在就我们自己,磁场稳如泰山,就不多加理会赵婷的惊慌失措。其实依赵婷刚才那电钻般刺激大脑的声音,极有可能把小鼠吓的窜逃,窝在暗黑的角落里不敢探头了。赵婷预计实在是怕的担心的很,四周模糊的晃影在夜色中更显得危机与压迫。即便在上铺,她依然坐立不安的碎碎念着:有老鼠怎么办,老鼠爬上床要怎么办......听的我心里偷笑,我总是笑话那些突然比我怕的人。
或许她们回过神来,突然想起宿舍还有个我在。
“怎么有老鼠,长蘋还能睡的着!?”赵婷心有余悸问曦曦。
我知道曦曦经你这么一问,开始细数我刚来校时的那些囧事,比如,晚上点蚊香把纸给着了,大家吓的喊来宿管阿姨灭火--一壶白开搞定局面,而我还能处之泰然地睡着不起身。不喜欢听墙根,迫于口诛的厉害性,只好开口了:“刚才你们一呼一乍的,我不醒都不行,只是老鼠不伤人,就不想起来。”
“真佩服你,这么可怕的东西,你还有心思睡”。赵婷不可置信的满脸质疑,“你就不怕一会老鼠爬上来么?”
我是真的无所谓的,连猫咪都能在我们睡着了进来,何况鼠,也许蟑螂、蜘蛛、小虫子都有可能,只是我们常常对细小末微的事物自动忽略了。我半开玩笑地对惊了神,情绪亢奋的赵婷说:“这只鼠大概只是路过我们寝室,或许饿了,闻着你们偷藏的零嘴香味,顺路进来看看是啥好吃的而已。”
经这波自相惊扰的折腾,我们几个彻底无睡意了。各自躺在床上饶有趣味地讨论着鼠怎么进来的,鼠的大小,再来要怎么抓,抓了要怎么处置等等。谈论的结果是让胆小的赵婷更加心绪不宁,思来想去,必须有所行动才能保障安全。见她小心翼翼扶着床梯左瞅右看、四下瞄瞄、蹑手蹑脚停、下、停、下,这往日几秒下床的功夫,今晚犹如作战一般,谨慎的不能再谨慎。真是费尽千辛万苦跋涉,终于达到地面了。十万个不放心地再环顾四周,确认此行安全无疑,速速穿上地拖,随手拿上书桌上的衣架作为防备武器,轻手轻脚,缓慢地把阳台门快速打开,手持衣架试探性地这边敲敲,那边磕磕的,此刻某个角落里的鼠就像阔别已久的情人,想见又怕见。赵婷侦查一番后,察觉并无异样异况,估摸着小鼠应该离开寝室了,于是把阳台门反扣,锁紧紧的,唯恐不严漏了缝。赵婷好似单枪匹马闯战营,胜了场大仗,眉头紧锁的畏惧,瞬间舒展开来,长舒了一口气,卸下了心中防备的铠甲,愉悦地回自己床上。
我以为这场赵婷与鼠的角逐到此谢幕,可以踏实地睡了,但这鼠似乎成为赵婷心心念念,不可放下的包袱,不依不饶继续纠结鼠的问题,最终还是担心鼠会趁大家伙睡着了再次顾临,咬了东西,所以赵婷立马有了半夜整理物品的兴致,又下床捣鼓起来。
“很晚了,不睡么?明天收拾不行么?”联想后半夜,细看此情此景,我有些无奈地对赵婷说,“你就算整了,老鼠依然可以自由穿梭、捣蛋的。”
“老鼠要是咬坏了东西,不是亏大了。”赵婷一本正经地说。
曦曦笑话你小题大做,我是真想安静,“不用不用,老鼠实在闲着没事,也不会跑我们床上来的。再说了,就算跑我们床上也没得吃呀。”我是据理举例极力安抚赵婷不安的心,“就算要咬,也会先动我的,我们仨就我不爱挂蚊帐,动你们还得先把蚊帐咬破,那吱吱声响自然会提醒你们--鼠来了,你们大可就地轰下来。不用那么紧张。”说的再多也没把赵婷飘浮半空的心稳下来,她继续整理所有接触到地面的物品。
隔了有半小时,又响起赵婷一声长长的“啊”音:“长蘋,长蘋,老鼠在你床下呀!”赵婷真是毫无吝啬,时时刻刻分享她的高音,这分贝如同锣鼓打点,声声如愿地把刚入眠的我给荡的心脉此起彼伏。按赵婷所指方位,鼠窜出来了,溜进我床底。我本能的翻身探头往床底下瞅瞅,只见黑乎乎的一坨,一动不动的,似又不似。我没法同赵婷那般浮夸的生怕谁人不晓,不屑地说:“算了,鼠都待我床下了,你们可以安心睡了!”困意十足的我,是真心想打消赵婷的顾虑,赵婷惊讶于我的反应,她可能觉得我过于平静了,再次提高声贝向我示意:“老鼠在你床下,你不轰走它么,太可怕了,要怎么睡呀!”我笑而不语。心想,鼠不出来,有什么办法,再说了,它活着总比它死了才被我们发现的好。而且现在真的很晚,我真的困了。倘使我如你那般没完没了地折腾,一晚上大家都不用睡,间断性的尖声惊叫必然也会惹来宿管阿姨诘问。不知赵婷是担心鼠上我床还是忧虑鼠会窜你床下,盯着我这床下许久许久,只是越是期盼越是难熬,我听见你打呵欠的声音,大概困意袭来,却强撑着,叨叨念、叨叨念地摆脱睡意。我和曦曦顾及赵婷念经波及范围的魔力,劝解她:“你越动,鼠越静,我们静了,鼠自然就走了。还是乖乖睡吧。”
当赵婷被我们劝说的有些动摇,放弃对鼠的执着,收心关灯预备睡时,寂静的夜里,又蹦出个几近惨绝的“啊”声,我不知道还能承受几次这样的夺命连环“啊”。是的,鼠趁着混沌黑夜赋予它的天然优势,又小跑到曦曦床柜后。隔壁寝室几次听到我们宿舍里的动静,虽不明事由,但忍无可忍来敲门提醒了。曦曦歉意地听取隔壁同学劝告,主要原因同我一样,被赵婷三番四次连轰带炸的乱投点,搞得内心一片狼藉。
“婷姐呀,你放心,照长蘋说的,要咬也会先咬她的,睡吧,睡吧。”曦曦有些厌烦了这样的夜色。
子夜的时光似乎过的很缓慢,不知道是几秒还是几分钟,“哐、哐、哐”撞门的声音,是鼠,没错,它想出去,把门撞的很急很响。这下好了,阳台门刚才被关死,现在适得其反效果。预料中的事,曦曦和赵婷不约而同的起身,有了无法言语的默契,快速出窝、下床,开室灯。当然此时的鼠又悄无声息的不知在哪个角落静待时机,抑或正一板一眼偷瞄舍友们的举动。赵婷利索地把之前收藏的袋子纸箱之类的物件,统统拿到阳台边的一角堆着,把大件小件搁在鞋架上、靠背椅上的东西全搬上桌。曦曦迅速零乱地收拾她那一桌的零嘴,怕饿了鼠,灭了自己的吃食,怕鼠藏身在鞋盒或在鞋盒里。我都睡着了,床下还在东搞西挪忙活好一阵子。沉浸在这种不安心又担心的氛围下,各回各床。赵婷虽上了床,我依然可以想象到因怕鼠会伤到她的那张慌张的脸庞。心想,平常你也不看恐怖片的,个头比我高猛,小小动物躲人都来不及,怎会成心要来伤你呢。这一晚上,我最多的词就是睡吧睡吧,老鼠咬呀欺负呀也是我。赵婷对这鼠的较劲是上瘾了,还在和曦曦商量着等天亮后怎么对付它,隐隐听的我心里狠狠地发笑,如此锲而不舍,鼠如果笨到等着你们明天来抓,就不至于刚才极力的撞门了。
夜,是真的很长很长,不知过了几回的多久,我迷糊中断断续续听到“老鼠呀”的惊叫声,分贝只高不低,真的很晚了,真的很困了,鼠都没吵我睡觉,已被赵婷吓醒几个来回了,懒得再起身了。
那只鼠,我猜是只很小很小的仓鼠,胆子也小的很。一晚上似乎是鼠折腾的寝室鸡犬不宁,在鼠看来,兴许是我们把它折腾的惊魂未定不着家。话说回来,活着的鼠确实比死掉的鼠可爱点。